開元風流 166、執拗

作者 ︰ 青澀隻果

在得知眼前這個顯得心虛的女子,是盛唐開元時期的第一劍舞者之後,王維這時也不管什麼女俠不女俠了,他本來就準備自己弄個歌舞團自娛自樂,沒想到就遇上這樣燈朝明星級的舞者。

當然了,現在這公孫大娘還僅僅是在民間小有名氣,尚長安獻舞,若是被李隆基看中的話並招入梨園的話,王維自然也就沒這個機會了。

這個時候的王維,頓時產生了一種發掘明星的爽快感,以前他也是看過各種娛樂小說的人,常常看到重生的主角去結交那些還沒有紅起來的明星,或者是將其捧紅,王維感覺自己好像也成了這樣的人,不過卻是在發掘古代明星。

「哦,公孫大娘……你父母難道就沒給你取一個確切的名字麼?」王維按捺著心頭的激動,一副平淡的樣子,倒是愈發顯出了他那雍容的氣質。

這公孫大娘這個名字,確實太籠統了,就好比「王十三郎」這種稱呼一般,不是大名,而是一種隨意的稱呼罷了。

公孫大娘原本還期待對方听過她的名頭,畢竟她每次在廟會舞劍賣藝時,觀者如海,讓她非常激動興奮,可惜男人那平淡的反應,卻讓她的期待落空了,果然自己的名聲,根本就沒有傳到大人物們的眼中麼?

有些小郁悶的公孫大娘,稍顯喪氣地說道︰「我這樣的小女子,有個姓氏就不錯了,哪有什麼名字,至于父母,不過是從小將我拋棄的人,就算幫我取,我也不會要的。我的親人只有師父一個而已,她才是我最尊敬的人。」

王維本來想問公孫大娘的師父是誰,最終卻沒有問,這屬于比較**的問題,而王維與她的關系還比較陌生,問了可能讓人反感。

不過王維在听到公孫大娘無父無母之後,便愈發想要將這位尚正揚名的舞者抓在手心了,如何才算真正揚名?那自然得在長安出名才行,可惜公孫大娘也許恰巧在去長安的路上,卻踫到了他王某人。

「那你可以自己取一個好听的,如果有一個更響亮的名字的話,能夠讓人將你記得更加深刻。」王維認真地提議道。

沉默了一會,公孫大娘的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她用低若蚊吟的聲音說道︰「我不識字。」

王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是文盲率非常高的古代,底層賣藝的平民哪有可能識字,所以他還月兌口而出的吐槽道︰「你的師父還真是不稱職。」

公孫大娘像是炸毛的貓咪一般,霍然站了起來,清脆的拔劍之聲響起,她一掃之前的心虛狀態,霸氣地往桌子上一插,這桌子仿佛豆腐一般被插入了,足見此劍之鋒利,女人的手腕力氣之大。

公孫大娘挑著劍眉,慍怒道︰「不許你這樣說師父,如果沒有師父,我現在連吃飯的手藝都沒,不識字怎麼了,照樣可以舞劍為生!」

王維在嚇了一跳的同時,卻又忍不住仔細觀察這個狀態的公孫大娘,要說公孫大娘的容貌,還真有些偏中性化,剪了長發,換上男裝的話,絕對就是個漂亮的男孩子了,她整個人都顯得非常具有英氣,最讓人覺得好看的地方,是她的那兩條劍眉,如此筆直鋒銳。

也許是因為長年跑江湖賣藝的緣故,她的肌膚說不上白皙細膩,可卻也因此更加讓她有一種別的女人沒有的堅毅。

嘛,果然完全就是具有女俠範的劍客!

王維這個時候依舊在胡思亂想……

直到小二來到這里,他見到這女人對王維悍然出手,只當是兩人談崩了,卻沒想到兩人談了這麼久,都沒到點子上。

小二賠笑道︰「兩位都消消氣,別傷了和氣……」

小二說完,王維隨意拿出錢,對小二說道︰「拿去吧,就當是賠了這桌子了。」

「等等,這桌子是我弄壞的,我賠!」公孫大娘這個時候才覺得,自己做的好像有些過分了,人家不過是隨便說句話而已,自己卻反應這麼大,真是奇怪,以前自己听得風言風語也多了,卻能無視之,為何今日就這麼火大呢。

這其實非常正常,只因公孫大娘在面對王維時一直處于被動憚勢,十分壓抑,而王維那不自覺的高人一等的姿態,讓人很討厭。

可事實上,這只是公孫大娘自己的感覺而已,因為自卑而鞋失衡然後變得沖動易怒,這是在小人物遇上大人物時最容易發生的事。

所以有句話說的好,人的一切痛苦,本質上都是對自己無能的憤怒。

王維並沒有任何高姿態,他非常重視這位第一舞者,只是公孫大娘先入為主的覺得這位大人物就是個麻煩而已。

小二拿著兩份錢,有些不知所措,不過從錢的質量上,亦能看出兩人的地位差距,一個是比較古舊的錢幣,而另一個則制作精良的新幣。

就在小二不知所措時,公孫大娘卻替小二做了主,她直接將小二手中王維的錢幣拿了過來,推到了王維面前,她自然也注意到了王維所用的新幣,卻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

小二只能木然拿錢退下,他心里在納悶這兩位到底在搞什麼鬼,要說起了沖突吧,怎麼個個都搶著賠償,不過是一張桌子而已……

公孫大娘的舉動被王維盡收眼底,心說這少女還真是夠執拗的,不過,女俠嘛,自然是充滿正能量的,盡管處于底層,卻依舊心懷純真,沒那麼市儈,這樣的少女……非常好騙。

王維總善于洞察別人的心理,他知道少女剛剛為何生氣,除了他不經意說了少女最親的師父的壞話以外,他那稍稍具有壓迫性憚度,導致了少女的反抗。

所以王維的語氣更加和善真誠起來,首先道歉道︰「剛剛確實是我說錯話了,我想你的師父能培養出你這麼正直的人,一定是位品德高尚的人。」

公孫大娘面露黯然之色,在她的心目中,師父確實是位正直的劍術大家,誠于劍道,不僅擅長殺人劍道,更擅長將劍術拓展為劍舞,並以此謀生,只可惜師父沒有完成那最終的劍舞便因病去世,而她當然是繼承師父的衣缽,想要將這劍舞發揚光大。

先在這民間打出名氣,然後若能夠最終在長安揚名的話,再收個弟子,她便覺得自己的使命完成了。

王維見到公孫大娘的樣子,心說這位劍舞大家還真是孑然一身的人啊,想到資料上說她晚年流落江湖、寂寞而終,是不是她這種寧直不彎的性格吃了虧,要不然作為一個著名舞者的話,怎麼會找不到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

「那公孫娘子到底找我有什麼事?」覺得消息基本上已經套出的王維,終于提出了公孫大娘想要的問題。

可這個時候,公孫大娘卻覺得自己再也提不起勇氣說這事了,剛剛她沖動了那一下,其實自己還是比較後悔的,這古代尊卑上下之分太嚴重了,各種禮節、敬語什麼的,只要看看受唐朝影響較大的韓、日就知道了。

所以公孫大娘搖了搖頭,覺得還不如出去找個破廟將就一晚算了,這種大人物,還是能不接觸就不接觸吧。

看到公孫大娘的舉動,王維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這少女剛剛不是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麼,怎麼現在又退縮了,所以說為什麼要這麼小家子氣啊?

王維當然不知道能真正做到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人真的很少,除非天生如此,要不然出身底層的,在面對權貴時,很容易就產生這種避而遠之、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嘛的鞋,階級的差異,使得他們不會輕信權貴。

「這天色這麼晚了,你肯定是因為找不到住的地方,所以才想來和我商量一下合住的事情吧?」王維自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公孫大娘走掉,只能主動這樣說道。

公孫大娘雖然下意識想說是,但看到王維那深邃的眼眸時,終究沒有說出來,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太危險了,所以她這次更絕了,直接提劍轉身離去。

王維表面上依舊很平靜,可心里卻要抓狂了,他發現自己第一次居然無法把握人心,到底是什麼阻礙了他接近這位公孫佳人?或者說是公孫劍姬?他總覺得這兩個名字都比公孫大娘要好,這公孫大娘听起來總像是隔壁賣茶葉蛋的大娘……

等等,沒時間胡思亂想了啊笨蛋,快想想挽留她的方法,心思急轉,王維忽然朝著公孫佳人的背影喊道︰「我可以給你更大的舞台,讓你的劍舞,展示給更多的人看!」

公孫佳人停了下來,看著面露煩躁之色的男人,她發現男人好像失去了那種智珠在握的從容優雅,這是最讓她覺得有壓力的東西,而現在這個狀態的男人,倒像是個普通人了。

王維的話確實讓公孫佳人心中一動,她非常喜歡劍舞,甚至達到了痴迷的地步,她更將自己的劍舞展示給更多的人看,她非常喜歡那種萬眾矚目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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