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元風流 184、獨處

作者 ︰ 青澀隻果

公孫佳人搞不清楚自己為何會覺得不舒服,要說男女之情,她可真的是太過遲鈍了,她只知道自己雖然總是被那個狡詐如狐的男人捉弄,可卻也總是受到他無微不至的照顧,恍然間,她似乎都發現自己已經完全習慣了男人對她的寵溺。《》

公孫佳人對陸玉明說道︰「那要多久時間?我怕他擔心我。」說出這樣的話時,公孫佳人忽然有種宣示主權的感覺,她有些明白為什麼自己不舒服了,原來是她害怕有其他女人來分享他對她的寵溺。

陸玉明听到這話,自然也感受到少女對王維的心思,他心里不由嗤笑一聲,這樣的平民少女,哪怕劍術在高,在他眼里也不過就是玩物而已,根本不會威脅到自家妹妹的地位,要說妹妹真正的強敵,應該是崔家的那位名門貴女才對。

陸玉明雖然听說王維與那位崔家嫡女有了婚約,但畢竟只是傳言而已,只要沒有真正成婚,一切都還是有變數的。

而且他听說這婚約還是口頭上的,不過如今王維之父已逝,這口頭婚約還能作數嗎?如果說沒有進士身份的王維,他與崔家嫡女成婚,自然是高攀了,可如今王維已經有了進士身份,本來出身就不錯,此時後台又大,在這種情況下,任何高門大戶都不會放過這位前途無量的年輕人。

陸玉明甚至可以想象,當王維中進士的消息,在這蒲州真正傳開時,會有高門大戶的各種嫡系支系前去說親,總有僥幸者會覺得說不定就真說成了呢。

對于公孫佳人的問題,陸玉明露出了淺笑,笑容中無疑有輕蔑的意味,他終究與這個平民少女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階級的不同,更是讓陸玉明無法認同這個平民少女,之前稱贊這個少女,只是為了王維而已。

陸玉明從小接受的就是精英的世家教育,于他而言,底層的平民不過就是一個蒼白的符號,他們永遠只會是供養世家、皇室這種上層階級的勞動人民,在陸玉明看來,這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

「公孫小娘子稍安勿躁,我想比起我的妹妹來說,你所說的不過是小事,你也不過就是王公子的護衛是吧,只有護衛擔心主人的,哪有主人會擔心護衛的?」

陸玉明面帶客套的微笑,他自認為自己是個有底蘊的世家子弟,即使心里看不起底層平民,可表面上當然是要「平易近人」的,說出去好听吶,這就是良好的修養。

但陸玉明的話,顯然是帶著刺的,他現在自然也不覺得公孫佳人僅僅是個什麼護衛了,畢竟剛剛少女那拙劣的捍衛自己「主權」的話,讓他品出了一些其他的味道,他現在不過是幫著自家妹妹敲打一下這個不安分的平民少女而已。

公孫佳人咬了咬自己的唇,對于惡意,她總是能夠十分清晰的感受得到,這個世家子弟,與王維根本不一樣!

原本公孫佳人在見到陸玉明自始至終一副和和氣氣的樣子時,還以為這人也和王維一樣,或者說,在她心目中,世家子弟的形象都還是不錯的,作為一出生就能接受良好教育,有著深厚文化底蘊的人,難道不就應該更懂得尊重人嗎?

沒錯,就是「尊重」,公孫佳人忽然明白自己為何會被王維輕易「騙」了,只因她從來沒有感受到這種從骨子散發出來的歧視,王維雖然喜歡捉弄她,可在細微處,卻可以感受到他的尊重,他對自己是真正的平等相處的,說得透徹一些的話,王維是將她當作一個人、一個女孩看待的。♀

可這個世家子弟,雖然表面上和和氣氣,但那種不自覺散發出來的優越感,卻讓公孫佳人覺得非常反感。

真想一劍砍了這個討厭的家伙……公孫佳人恨恨地想著,但一想到自己這樣做,簡直就是毀了王維,她便硬生生的忍了下來,不知為何,她忽然想起一句不知從哪里听來的話——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

見到公孫佳人安分下來,陸玉明微微點頭,看來這個少女被王維教得還算不錯,不是什麼胡攪蠻纏的女人。

對于那種胡攪蠻纏的女人,他都覺得頭疼,他的那些狐朋狗友為了給他找樂子,曾利用權勢幫他找了個良家,他玩完之後,這良家居然哭鬧著要告他,最後這事自然是不了了之,讓一個小人物去頂缸就行了,不過這卻讓他對妹妹以外的一切女人都會產生本能的不信任,這甚至讓他對都有些敬謝不敏。

陸玉明讓下人奉上精美的糕點與茶水,他覺得做到這樣基本上已經足夠了,如果這少女與王維扯不上關系的話,他連正眼都不會看一眼。

緊接著,他準備先到父親那兒匯報一下自己的「突破性」表現,陸象先雖然貴為蒲州刺史,可他向來主張「無為而治」,所以從來都是比較清閑的,他這樣的大佬,自然是想去衙門就去衙門,不想去就待在家里,今日陸象先便正好在家。

如果不出陸玉明所料的話,應該在那個風景不錯的院落中喂魚下棋。

而這個時候,在專門用來接待客人的房間里,王維與陸玉玨兩人面面相覷,剛剛從兄長那曖昧的眼神中思考回味過來的陸玉玨,分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下意識問道︰「王公子,我兄長呢?」

王維道︰「令兄說你家中有幾柄寶劍,而我那護衛是個劍痴,自然想觀看一番,兩人就先去觀劍了……」

陸玉玨臉上微微愕然,正欲月兌口而出我家哪有什麼寶劍,可話到嘴邊,就咽到了肚子里,神色也恢復尋常,卻接口道︰「哦,是去看劍啊……」

她心里卻大罵哥哥是個大笨蛋,她現在當然回味過來那個曖昧的眼神是什麼意思了,這是讓她把握住與王維獨處的機會啊,可她真的對王維沒那種意思啊,她忽然覺得好尷尬!

王維品著香茗,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這個時候他也琢磨出一些東西了,僅僅是根據少女臉上那一閃而逝的愕然,他便知道,陸玉明是給少女創造與他獨處的機會,因為這陸玉明家中,怕是根本沒那什麼寶劍。

王維這時也覺得,這位對妹妹十分關懷的兄長,好像誤會了什麼,他的這位妹妹,分明對自己沒有什麼其他的想法,可這位兄長卻擅自主張的做這種沒頭沒腦的事情。

王維品著香茗,一邊又品賞了一下少女的容貌,靜下來的少女,算是典型的古典仕女,身上的氣質倒與崔瓔珞有幾分相似,不過長相雖美,卻很難有讓人眼前一亮地質,就好比路上遇到一位美女,不由贊嘆一聲「美女」,過後便忘掉的那種。

感受著男人的注視,陸玉玨覺得渾身都有些不舒服,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讓她覺得有些深不可測的男人,已經完全洞悉了那個笨蛋哥哥的想法,他會怎麼做,是順水推舟,抑或是委婉拒絕?

前者陸玉玨自然無法接受,而後者她又覺得很沒面子,甚至有種王維辜負了兄長苦心的感覺……等等,如果自己真的嫁給眼前的這人的話,好像也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情,畢竟自己總歸是要嫁人的,這位新科進士前途遠大,出身高貴,想來可以成為家族最好的盟友吧?

想著,她也終于開始仔細打量這個寫出了那麼多美妙詩歌的男人,他在安靜的品著茶,他的氣度是那麼的從容優雅,他的手保養得極極好,十分白皙,卻並不似女孩那般縴細修長,反而在指節處粗大,給人一種剛強有力的感覺。這也可以看出,這個男人才不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男人那清俊的容貌,也並不給人張揚耀眼的感覺,倒是極其低調內斂,乍一看或許都會忽略掉他,但仔細觀看時,卻會發現真是越看越覺得有味道,男人就像一杯淡淡的意蘊悠遠的茶,需要細細品味,才會品出那種內在的韻味。

不過男人有一處地方,卻讓她有些不敢直視,那便是男人那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穿一切一般,讓陸玉玨本能地覺得畏懼。可男人的氣質又是那麼溫潤,讓人不由自主的便心生親近之感。

這真是一個讓人看不透的男人,陸玉玨有些苦惱的想著,尋常男人,即使她不知道男人是做什麼的,卻能夠輕易看出對方對自己到底是什麼感覺,是敬畏,是傾慕,或者是……

可眼前的這個男人,簡直讓她覺得毫無弱點破綻之處,讓一向自詡精明的她,有些手足無措。

王維輕輕將茶杯放下,非常自然的打破了此時僵硬的氣氛︰「其實我也有一個妹妹,也和你這般大小,這次回鄉,便能再見到她了。」

陸玉玨愣了愣,然後才微笑著接道︰「是嘛,能有你這麼出色的兄長,你家妹妹應該很自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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