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歲,在普通年代中,這只是一個招貓逗狗,可以肆意哭笑,肆意犯錯,然後讓爸媽抱在懷中疼愛的年齡。
但時代不同,八歲,同樣也彰顯的沒有原先膚淺與單純。
琳琳八歲了,享受過一段時間無憂的快樂,但也經歷了更多的黑暗痛苦。親眼看著媽媽被吃,親耳听到外面的哀嚎求救。從來沒有餓過肚子的她,開始習慣每天喝涼水吃一塊方便面的日子。
怕死尸,是在小黑屋里落下的毛病。說白了,其實就是一寬大的衣櫃。以前每當爸爸出去時,都會將她鎖進去,沒有媽媽沒有玩具甚至沒有燈光,除了可怕的嚎叫和無盡的黑暗,她的世界空白一片。
眼淚,是最能渲染人心的染坊。
哭了睡,睡醒了哭。這或許是她剛開始每日生活的寫照,可時間久了,總會變成習慣。從恐懼到茫然再到期待,她用了數月時間,來適應這種黑暗,一步步從膽小如鼠進化成膽小如巨鼠。
畢竟只是一個孩子,怎能一夜成熟?
她的習慣與期待不是對外面那些能行走的尸體,而是臉上總會有傷,自己詢問卻總是搖頭不語的爸爸。
一聲琳琳,一塊面餅,是她熟悉這個不再普通的世界後,每日最美也是最遭的溫暖。
就在她認為這種生活,還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的時候,張惡人的出現,打破了這場寧靜。
先是毆打爸爸,再把自己狠狠丟在床上對了還有每日強喝自己的牛,在琳琳心中,雖然還不懂罄竹難書是個什麼概念,但不喜歡這個單純到發指的形容詞,已經貼在了張皓的身上。
當然除了這唯一讓她討厭的惡人之外,新的生活與環境,還是讓他很是滿意的,吃喝不愁,不用關小黑屋,最重要的是爸爸臉上不再有傷。
雖然偶爾還會想起媽媽,但每日在爸爸的陪伴下,多數時間還是快樂為主。
只是今天有些異樣,小姑娘紅著眼楮,看似剛哭過,伸手想拉爸爸的衣服,卻被一手欄開,站在原地,臉上寫滿了不知所措。
琳琳想要再沖上去,卻看到一張冷漠的臉龐,心一沉,強忍著眼淚,,雙手放在身前,十指糾纏。想說什麼卻說不出口。膽小堪比巨鼠的她內心像一只水桶一晃一晃,盛滿了惶恐和局促。
「爸爸跟你怎麼說的,讓你自己在家。你看你做了什麼?為什麼要把我的背包弄壞,你知不知道別人還在等著我?」曹鼠皺了皺眉頭,看臉色真的有些溫怒,這個當初懦弱的漢子,不管在外如何,在家中,威嚴和愛卻是等同的。
「我不想讓你走!你走了又要帶一身傷回來,我不想看見你黑夜疼的睡不著覺。我以後少吃點行不行?我不喝了,也不吃小熊餅干了,我只吃面餅!倉庫里還有好多面餅,你別走爸爸;嗚嗚……我以後……不吃那麼好了……你別出去找……吃的了。」不堅強的琳琳,終于沒有忍住眼淚,哭的跟個淚人似得,在她單純的世界中,全然以為爸爸只是為了找更多的食物,所以才大呼大叫,稱自己以後只吃面餅。
可是她哪里知道,同時出動兩名二階、數名一階、其中還包括二獸二尸的陣仗,到底是什麼概念!
如果單純只是為了食物,甚至不用人力,直接讓斷鴻控制喪尸就能運輸過來。
只是他們的心不在那,而是在更高的地方。當然付出的代價也極為嚴重,根本不是幾處傷口可以兌換,而是實實在在的以命去搏、以命去搶!
這時周圍的氣氛有些怪異,心地善良以大牛為首的擁琳派系,試圖想跟各自大佬談談,讓曹鼠留下陪他閨女,可話還沒說出來,就被張皓一個凌厲的眼神瞪了回去,首領縮頭不言不語,剩下的更是樹倒猻散,各自低頭,嘆了一口氣便不再說話。
曹鼠出奇的冷靜,這回他沒舌忝著臉說什麼主管後勤、留守看家的廢話,而是展顏露出一抹只有琳琳才能讀懂的微笑︰「那不是傷,只是摔的。琳琳听話,爸爸只是出去轉一圈,你看有這麼多人陪我,根本不會有事的,听話,等我回來。」
曹鼠不說還好,一說完琳琳哭的更加凶猛了,心狠狠的抽搐成一團,小臉煞白,身子更是由于悲傷過度瑟瑟發抖,她知道爸爸這次非去不可了,因為從前每次爸爸將自己關進小黑屋都會說上同樣的話。她是一個懂事的孩子,所以轉身走進房間,只是心有不舍,幾次回頭張望爸爸,卻依舊得不到挽留,最終只留給眾人一道落寞悲傷的背影。
張皓神情肅穆,來到曹鼠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次如果你死了,她會有人照顧的。」
曹鼠點點頭,沒有說話,只是臉色從前一秒倒然,變成了一副愁雲慘淡。他知道這個踹了自己一腳還險些害死自己的家伙沒有說謊,二階變異獸有多恐怖?看看這幾天面無表情的眾人,便可得知一二。
能讓林燕青和張皓這兩名同是二階進化者忌憚的對手,豈是毫無危險之輩。等我死了,有人照顧琳琳,這句話根本不是一句廢話,而是確實,不!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但即便如此,曹鼠卻沒有予以反抗,因為張皓那日所說的話還歷歷在耳。
「到現在為止我認識的只有一個曹鼠而已,你沒資格也不配讓我知道你的原名,上帝才有憐憫之心,而我沒有。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將彎掉的脊梁從新挺起,讓我讓別人讓所有人都知道,除了曹鼠。琳琳還有一個有名字的爸爸。」
「有名字的爸爸!」曹鼠握緊拳頭,習慣駝背的腰,這一剎那,似乎悄悄直挺了。
家破人亡,父女相離,總是最能直插人心窩的詞匯。
林燕青不知道從何處取出一瓶茅台,徒手起蓋,「咕嘟咕嘟」大吞了幾口,隨後舉手遞給張皓。
張皓不愛喝酒,尤其是在這種需要極其清晰思維的時間段,可這次不知怎麼,張皓沒有含糊,一手接過來,學著林燕青的豪邁,一口便將全部吞到月復中。
如刀割一般,順著張皓喉嚨一直剖于喉嚨,再輾轉反側殺到腸胃,他沒有多余感覺,只是覺得全身都仿若置身于火海之中,火辣辣!千真萬確的火辣辣!
酒勁上了頭,張皓醉眼朦朧指了指林燕青,將消防斧提了提,嬉笑道︰「殺鼠取核,誰是獵物誰人獵人?!」
林燕青細密起眼眸,折射出屬于他自己的獨特豪氣︰「一路向南,去了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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