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狗鼻子」!那個帶著「兔子腿」剛從北面乞討回來的老人,自夸自耀偷了猶太販子一只雞的老人,他竟然是潛藏的探子!
我難以置信的望著胡迪尼,按理身為局外人不應該有這樣的表情,乞丐國王也懶洋洋的問我︰「有什麼好驚訝的?這亂世的規則本就是你玩我我陰你,身邊出個把叛徒很正常,你從沒被出賣過嗎?」。
沒被出賣過?我冷笑著不回答,這問題實在讓人開不了口,要論出賣,還有人比我受的教訓更深嗎?
「我不驚訝,好奇的只是你淡定的態度。」胡迪尼在我的注視下仔細的翻檢「狗鼻子」全身,搜尋有價值的物件,看來他肯定不止一次干過搜刮死人和盜墓的勾當,上上下下的手法極其熟練。
「是這個了。」胡迪尼一邊往褲襠里掏一邊興奮地嚷嚷,我以為他找到什麼東西,趕忙湊上去圍觀,結果映入眼簾的是幾枚磨得看不清花紋的錢幣,「哈哈,想不到還有意外收獲,狗*娘*養的竟敢藏私貨!」我失望的翻個白眼,這瞬間正好讓胡迪尼看到,酸溜溜的來了句,「你那是什麼表情?」
找茬?我不希望鬧得不愉快,畢竟兩人還得繼續相伴去往熱那亞,關系太僵總有些別扭,「沒什麼,做完這點事,我們是不是得找找他半夜出來的原因?」我聳聳肩表示自己並不在意。
胡迪尼把錢幣弄得嘩嘩作響,頭不抬眼不睜的回答︰「要我看。就算找也發現不了什麼證據,他大半夜的來這麼個鬼地方,十有**是和人接頭。呶,那個人早跑沒影了,到哪里找去?」
「那片樹林……」胡迪尼壓根拿我的話當耳旁風,自顧自模索尸體身上其他隱秘的角落,可乞丐的破衣服一目了然,二寸布蓋不住三分肉的,再倒騰還能翻到啥?我頓了頓。決定換一種交流的方式,「難道你一點不好奇他鬼鬼祟祟干的事情?你不是自稱乞丐國王麼?現在王國里出現賣主求榮的叛徒,你的王位也變得岌岌可危。沒準他是別人安插的探子,專等機會下手將你們一鍋端呢!」
「一鍋端?對十幾個身無長物的乞丐?別開玩笑了!」胡迪尼好像听到什麼滑稽的事,捂著肚子笑彎了腰,「要我猜他是沖你來的。朋友。不是嗎?你還有隱情瞞我,領主城堡的侍從?越看越不像了。////」
就此分道揚鑣嗎?想想前路漫漫凶險,我不禁打了個冷戰,「我沒過自己是領主城堡的侍從,一直是你在臆測。」胡迪尼表情不自然的站起身,叉腰虎視眈眈,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撲上來,「記著你我之間的約定。你平安護送到熱那亞,我給你錢。從此兩清,互不相欠。」
「我不喜歡不誠實的交易,況且乞丐的話向來無信。」他把玩著邊緣磨損的很厲害的錢幣,聲調里掩藏令人聞之生畏危險,「如果我丟下你不管,朋友,去熱那亞的路途于你來便是通向地獄的捷徑,一個人、沒吃沒喝、不熟悉環境、還操著蹩腳的外地口音……你能走多遠?五十里?一百里?」
無法愉快的合作了呀!但一個乞丐又讓我如何信任呢?「平等的交易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礎上,你求財我求生,本就各取所需,何必刨根問底?」我毫不畏懼的迎上胡迪尼注視自己的目光,眼神交匯間,看不見的火花飛濺,「我不會陷你于險地,朋友,同樣的,你也沒必要了解我的過去。」
「可現在已經半只腳踏進地獄了!」胡迪尼突然暴喝,狠狠地把錢幣摔在我身上,「還有,我們不是朋友!」
我眯起眼楮,心思雜亂如麻,離開羅馬後的種種經歷凡落千丈,如同好不容易攀上金字塔的頂端,卻陡然一跌到底,這是魁者所必承受的打擊嗎?眾叛親釁、妻離子散,為了觸模那冰冷的王座,首先得變成孤家寡人嗎?
「我……」
「你是個法蘭克人,對嗎?」。胡迪尼一步跨到我面前,鼻尖與鼻尖差之縴毫,「放心,我不在乎你的身份,不過有人追殺,而且明顯是沖著你來的,此行定將凶險異常,我要加價……」
貪婪的窮鬼!我挑起眉毛,驚訝之情溢于言表,沒錯,這個人是安全的,他有所求,我便可滿足哪怕永無止境的**,世上不存在無底洞,總有填平的時候。知道什麼樣的人最可怕嗎?不是欲壑難填的人,而是沒有**的君子,沒有**,就沒有弱點,所謂無欲則剛,他們近乎無敵。
「我姐夫沒有多少錢……」
「不多。」胡迪尼大手一揮打斷我的話,「兩枚金幣,堂堂領主廚房的師傅,不可能連兩枚金幣都掏不起,怎樣?」
「好吧……」我故作苦惱的搖搖頭,心里卻一陣竊喜——幸好這欲擒故縱玩得熟練,沒夸口自報價碼,否則非但引起對方的懷疑,還會暴露身份,愈發弄得險象環生——這幾年的生活經驗告訴我,做人得留心眼!
地籠罩在日出前最深的黑暗中,我們來到「狗鼻子」徘徊的樹林,完全憑感覺在躲避突兀出現的樹干,胡迪尼走在前面,他一邊揉著撞痛的腦門一邊嘟嘟囔囔的抱怨,這林子黑得連常作夜行的乞丐國王都看不清腳下的路。
「該死,我不走了,要去你自己去!」當再一次迎頭結實的撞上大樹後,他終于忍無可忍的爆發了,「啥都看不見,讓人怎麼找?」
我拿手掩著嘴角偷笑,不陰不陽的答應︰「來都來了,出去還要撞得鼻青臉腫……」空氣中散開不友好的氣息,我趕忙話鋒一轉,「差不多就是這里吧?咱倆蹲下找找,萬一有所發現呢?」
「看在金幣的份上!」胡迪尼沒好氣哼著。
我們蹲下來仔細搜索,不放過每寸草皮和樹洞,倘若「狗鼻子」真在這藏了什麼東西,不可能找不到一點痕跡。
等等!我兩只手一齊模過去,重新體會由指尖帶來的觸感,「我想我找到了。」這是根中空的柱狀物體,很像夾放私件的信筒。
胡迪尼只稍一觸模,馬上桀桀的笑起來︰「哈哈,我的朋友,這回你可錯了,拿死人骨頭當寶貝!」
「死人骨頭?」我皺著眉頭細細摩挲,很不情願的嘴硬道,「怎麼會?」
胡迪尼索性盤腿坐在地上︰「這村子我比你熟,橄欖林附近是片亂葬崗,客死和不受祝福的死者都會在這草草掩埋,野狗和灰狼時常光顧,刨出埋得不深的尸體充饑,撿到骨頭碴子很正常。」
我不喜歡他同自己話的口氣,「那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朋友,你也沒給我話的機會啊?」乞丐國王痞里痞氣的摳著鼻子,「是你堅稱這里藏著什麼東西,我勸也沒用……」
欺人太甚!我盡量保持平靜沒繼續反駁,拘身屋檐下,該低頭時得學著低頭,「估計就這樣了,回去吧。」
「哼,早知如此……哎呀!」胡迪尼陰陽怪氣的哼唧,突然尖叫起來,听聲音似乎踩塌了哪里陷足其中,「晦氣晦氣!」他掙扎著往外拔腳,沖我伸過胳膊,嘴里嘮叨個沒完,「看什麼看,還不快幫忙!」
活該!我虛虛的拽住他的手腕,半推半送的幫倒忙,「莫不是哪個女鬼寂寞了要留你壓棺?」
「牝牛的舌頭雖長,卻總免不了割來下酒。」他重心不穩,被我順勢一帶,又栽回墳窟,手忙腳亂的模樣極為解氣,「等下!這尸體裹著好幾層素布,恐怕是個有錢的猶太人,入不得正教徒的公墓才埋在這,肯定有值錢的陪葬玩意,讓我模模看!」他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立刻俯身對著尸體上下其手。狗改不了吃屎……我厭惡的退開兩步,不想與盜墓賊為伍。
胡迪尼就著際的透亮翻騰許久,即使我背向他而坐,卻依然能听見那些惡心的聲音飄進耳廓——布帛撕裂、骨骼折斷、腐尸腌,饒是清晨冷冽的空氣沖淡了令人作嘔的惡臭,但我還是撫著胸口,強忍胃海酸涌澎湃。
「奇怪!」乞丐國王自言自語道,「明明葬得很工整,可找不到任何陪葬品,啊哈——」他拖長聲調,「莫不是藏在嘴里?這些狡猾的猶太人生前投機倒把不算,死了還要吞金裹銀,來來,周濟真正需要的人吧……」
扒開死人的嘴巴?光想想這幅畫面便足夠令人頭皮發麻的了,我一骨碌爬起來,準備遠遠避開。
「咦?」找到金子了?沾著死人口水的金子?我按住喉嚨,難受的澀澀發癢,「你回來,看看這是什麼?」
還要給我看!太變態了!「不必了,你留著吧……」
「我向上帝發誓!」干著盜墓的勾當竟敢聲稱篤信上帝?我哭笑不得的站下,剛要開口又听他,「果然……」胡迪尼把手里的東西在我眼前晃了晃,「是塊卷好的羊皮紙,你覺得會是什麼?」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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