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很好的完成了騷擾敵營的任務,由于是在凌晨的夜色中突然襲營,那些剛剛還在沉睡的斯拉夫人一時半會還弄不清楚到底來了多少敵人,只見到處都是倒斃的尸體、燃燒的營帳和四散奔逃的傷兵。恐懼這種東西會隨著空氣傳染,在夜晚的掩映下尤其駭人,許多斯拉夫戰士連武器都沒舀就抱頭鼠竄,每個試圖反抗的武士都被無數支羽箭洞穿胸膛(你以為自己是中箭虎丁得孫?),死相極為淒慘,他們的倒下更加造成了大營內的恐怖氣氛,我都沒想到會收到這樣的效果。
「大人,我們要不要發信號改變計劃?斯拉夫野人看起來不堪一擊,我們只要四面出擊,肯定能全殲這伙敵人。」我身邊的幾個好戰分子看到一邊倒的戰場形勢,都握著武器躍躍欲試,不停地在我耳邊慫恿著。
「不行,敵人的精銳還沒動。」這種時候我反而冷靜下來,用一隊人馬就造成敵人的混亂,即使現在撤走,此處營地斯拉夫人也站不住腳了,必須向後收縮,我至少給後面的大部隊掃清了過河登陸的障礙,功過相抵不賞不罰,可是一旦我頭腦發熱的把手上所有的預備隊都投進戰場的話,很有可能被躲在暗處沒有發動的敵人精銳反包圍,後果不堪設想。這就好像兩幫人打群架,在對手沒有祭出殺手 之前,千萬不能讓自己身邊的幾大金剛全都加入戰團,連個隨機應變的余地都沒有,孤注一擲是在手上沒有本錢準備賭一把翻盤的時候,現在手里還有點籌碼,切不能意氣用事。
我還在心里得意自己已經頗得用兵之道,隱隱有點大將之風的時候,身邊眼尖的手下指著幾頂大營帳喊道︰「大人你看,那邊有人殺過來了,沖鋒的陣形很齊整,好像沒有受到我們偷襲的影響。」
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火光中沖出來不知道有多少穿著簡單皮甲的斯拉夫勇士,一個個人高馬大的擎著巨斧,如山神下凡一般加入戰斗,第一隊幾個落單的戰士在他們面前走不過兩合就身首異處,再加上羽箭已經射光了,第一隊漸漸頂不住壓力,陣腳有不穩的跡象。
「第一隊的隊長還挺得要領的,知道這時候一觸即潰反倒會讓敵人懷疑,多堅持一會把戲做足,敵人才會放心的追擊。」我點點頭,心下盤算著戰斗結束後要記得提拔這小子。
其實事實根本不像我想象的那個樣子,第一隊之所以力戰不退是因為士兵們被包圍了,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許多人已經崩潰了,自尋死路的沖進火海,這一隊眼看著就要全軍覆沒。
「發信號!讓第二隊殺過去接應,不能戀戰,救下第一隊就給我往河邊跑,逃跑的扇面鋪得越開越好,讓敵人也不得不分散追擊,就算發現這是個圈套也沒辦法在短時間內收攏部隊回來救援。得!別發信號了,你過去跟他們說明白,要快!」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只能以不變應萬變了,再投入一個小隊,一定要把敵人主力調動走,否則不僅僅是有一千個人給我陪葬,哥哥我也就栽在這了,死了都沒個帶把的給我燒點紙,想想就淒涼……
時間好像迷路了,一步一踉蹌走得很慢,第一隊剩下的戰士已經越來越少,眼看著計劃就要失敗了,我沖身後的士兵們點點頭,轉身準備撤離。
「大人,第二隊殺過去了!」就在我拔腿要走的一剎那,躲在斯拉夫人大營左手邊樹林里的第二隊大叫著殺了過去,好像一把從敵人肋部狠狠地刺進去的尖刀,漫天紛飛的羽箭一下子就把砍殺正酣的斯拉夫人武士射到了一片,第一隊以為難逃一死的戰士看到友軍出現,也奮起精神發起反沖鋒,一時間場面上有要壓回去的趨勢。
「這群笨蛋,還在那消耗,趕緊跑路啊!」看到舉刀和敵人對砍的不亦樂乎的士兵們,我氣得跳腳大罵,「這群蠢貨,打仗最忌添油戰術了,他們忘記自己的使命,萬一一會又被敵人包圍了,難道要我把第三隊也投進去?」此時說我是熱鍋上的螞蟻一點也不夸張,整個戰斗好像超出了我的掌控,實地指揮作戰確實比在電腦上推桌游困難多了,手下都是些有自主意識的個體,沒法做到如臂使指那般舒服順暢令行禁止。小說里看到的那些穿越之後天生就會指揮千軍萬馬作戰的前輩們天賦異稟啊,輕輕松松的就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了,哪像我在這里手忙腳亂的干著急,我果然是最廢物的穿越眾,沒有之一。
就在我漸漸對自己失去信心的時候,身邊的士兵突然聲嘶力竭的大喊︰「不好了,埋伏在另一側的第三隊也忍不住出擊了!」
「什麼!!」听到這句話我渀佛五雷轟頂(不是渡劫啊親,是真的轟頂了!),你說我這烏鴉嘴咋說的這麼準?我趕忙望向戰場。第三隊的隊長是我的親信公牛,孩子雖說憨厚了點,不過並不傻,在制定作戰計劃的時候還提出了很多對我細節上不足的補充修改,這種冒失的出擊舉動不應該發生啊,可是眼前的事實卻明明白白的告訴我,第三隊也投入了戰斗,試圖挽救已經陷入重圍的第一隊和第二隊,公牛這是想扳回頹勢,讓計劃回到正軌上。
「我們怎麼辦,大人,要不要趁勢出擊?」手下焦急的問我。
我搖了搖頭,這次偷襲計劃看起來是失敗了,什麼叫偷雞不成蝕把米,血淋淋的現實就是啊,眼看著從大火還沒有蔓延到的營帳里涌出來越來越多的斯拉夫戰士,我知道自己的第一次**領兵作戰失敗了,其實真正讓我害怕的不是逃不出去,而是逃出去之後如何面對奧托皇帝以及眾多大貴族落井下石的懲罰,人整人整死人啊,這次死無葬身之地沒跑了。
既然左右是個死,就陪著同我出生入死(好像一直都是入死,沒有出生的時候)的公牛一起戰死在異國的土地上吧,估計怎麼著也能被追認個烈士三等功啥的,便宜漢斯吃烈屬低保了,沒準點好刺溜一下又穿回去,那就因禍得福了。我想到身後淒涼的命運不由得悲上心來,想不到江湖人稱玉面小飛龍中文系四大才子之一的我,好好的睡個覺被穿越到人生地不熟的中世紀來,語言不通不說還總是被各種操蛋的命運捉弄,沒為穿越的後輩們留下什麼值得追憶的功績,也沒能改變歷史,好像滾滾車輪前舉起雙臂的螳螂,被無情地碾得稀碎稀碎的,歷史連個眉頭都不皺,松尾芭蕉般糟爛的人生啊……
我緩緩地抽出長劍,鋒利的劍刃上反射著沁人骨髓的凜冽殺氣,我轉過身,面對最後的二百五十名戰士,他們都目不轉楮的看著我——努力地想把長劍舉起來,這破玩意太沉了,好像是雙手大劍,一般人不是國家舉重運動員什麼的根本玩不轉,這回丟人丟大了!
就在我糾結怎麼擺拍最後的一哆嗦時,斯拉夫人營地里的戰況慢慢發生改變,公牛帶著手下的戰士拼死救出被圍在垓心的前兩隊士兵,大家一起視死如歸的奮勇拼殺,以一種光腳不怕穿鞋的精神拼得斯拉夫人陣腳不穩,慢慢退卻。公牛的戰斧已經砍得豁了口,早就丟到一邊去了,只見他反手舀刀把一個不要命的斯拉夫戰士劈成兩半,威風凜凜的對著變成血人的手下們說︰「我們走!」然後奇怪的景象發生了,被打蒙了的斯拉夫人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眼睜睜的看著剛才還不要命似的砍人的對手瞬間變成長跑運動員,扔下武器撒丫子就奔,而且隊形極其雜亂無章,像一群無頭蒼蠅一樣各奔各的方向,真是特步非一般的感覺啊。
斯拉夫人只不過愣了一小會,公牛他們就消失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密林里,黑暗中還不時傳來兩個人撞在一起互相罵娘的聲音,高度近視直接和大樹親密接觸的慘叫聲,呼朋引伴一起狂奔的呼喊聲,斯拉夫人估計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快樂的大逃亡,全都拎著武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知所措。
這時候從最大的一頂帳篷里沖出了一個戴著牛角盔的矮壯大漢,倒拎著一柄尖頭錘子,一巴掌扇翻了還在發愣的手下,嘰里呱啦的喊了些什麼,剛剛還在定格的斯拉夫人戰士好像上了發條的蛤蟆,一個個撒開腿順著公牛他們逃跑的方向追過去。
在不到十分鐘(穿越的手表?貌似剛出現)的時間里,有兩幫人如風一般跑走了,斯拉夫人的營地里只剩下一些受傷的士兵相互攙扶著找地方坐下,這些住在營地最外圍的戰士地位應該不是很高,裝備不好而且也沒有像樣的帳篷,大部分住在樹枝搭成的簡易草棚里。越往中心去,營帳就越大越好,這些應該是有產武士和斯拉夫貴族的帳篷,剛剛出去追擊的就是這些人,他們武器一般以巨斧為主,身上也穿著簡單的皮甲,個別人還披著不倫不類的殘破鎖子甲。現在大營里維持秩序的都是一些人高馬大裝備精良鎖子甲背著戰錘的武士,雖然看起來很精銳可是數量並不多,這應該就是斯拉夫大頭領的近衛隊了。
公牛用自己的生命為我引開了敵人的主力,現在的斯拉夫人就像猶抱琵琶半遮面的老處女,只剩下最後一塊遮羞布了,等待著我去蹂躪他們。
「小伙子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我再重申一遍,時間寶貴,不許搶奪戰利品,見人就給我砍,要是堵到大官就敲暈了帶走,射完手里的弩箭就撤退,听清楚了沒?」看著時機正好,我跳上一塊大石頭對早就憋得不耐煩的戰士們命令道。
「殺!」這幫莽夫用猩紅渴望殺戮的眼楮回答了我,殺氣騰騰的好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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