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紀之落日歐羅巴 第二百一十六章咬牙頂住啊

作者 ︰ 昕漸以落

羽箭劃過天空的聲音在人人斂氣吞聲的緊張戰場上顯得尤為清晰,特別像一架滿載滿員的客機正呼嘯著從你頭頂飛過,但那種羽毛穿梭在氣流中鳴響的壓迫感讓人頭皮發麻,我揚起頭目送羽箭慢慢變成遙不可望的一片陰影,在升上最高點後急速下降,織成密不透風的大網,將進攻的敵人籠罩其中。

也許是因為距離太遠,又也許是我方士兵發出振奮的歡呼聲太過洪亮,我眼睜睜的看著羽箭渀佛插進蛋糕的蠟燭般輕松地撕開敵人身上的防護,把數不清的生命釘成地上靜止的雕塑,卻听不到一絲慘叫或者申吟。這邊的科勒已經在指揮弓箭手們準備第三輪齊射,沖在最前面的波蘭混編步兵四個方陣經過兩輪打擊雖然損傷慘重,但仍舊保持強勁的沖鋒勢頭,距離佣兵所在的前沿陣地近在咫尺!

「好頑強的士兵!」我搖著頭嘖嘖贊嘆,眼楮里全是羨慕和渴求,波蘭人的戰斗力遠遠超過我的想象,絕不是在格涅茲諾那些草包可同日而語的,肯定是大公直屬的百戰精銳,我們先見識到的還僅僅是最普通的步兵,戰損超過三成的情況下尚未崩潰,這絕對稱得上是奇跡。軍隊遇挫立崩是中世紀常見的現象,戰爭雙方都習慣了打順風仗,一鼓作氣不下便兵敗如山倒的戰例比比皆是,有時候一個勇士的力挽狂瀾往往能造成摧枯拉朽的連鎖效應,再加上百姓的以訛傳訛及吟游詩人的添油加醋,神話和史詩便應運而生,愚弄年輕騎士的幼小心靈。

待到第四輪羽箭射出,混編步兵早就和嚴陣以待的佣兵們廝殺在一起,不少人攀著鹿角往上爬,被舉著長槍的佣兵候個正著,亂槍四出的扎成篩子,但後續的戰士悍不畏死,踩著前人的尸體繼續沖擊。

後面跟進的重裝步兵高舉著盾牌推土機一樣緩慢推進,傾瀉而下的羽箭對他們沒有造成任何殺傷,即使有幾支僥幸穿過盾牌間密集組合的縫隙鑽進去,撞擊在重甲上就像灰塵吹到臉頰那樣沒什麼感覺,只有個別不受上帝眷顧的倒霉蛋被扎到鎧甲連接處的脖頸和軟肋,踉蹌著倒地死去。

波蘭士兵利用人數的優勢很快佔了上風,混編步兵在付出極大的傷亡之後終于用堆積如山的尸體打開了進攻的通路,阻礙重步兵前進的鹿角被毀掉搬到一邊,佣兵再沒有能依持的屏障,步兵興奮地怪叫著,重新激發起士氣。只有區區二百人的佣兵陣腳隱現不穩但尚未崩潰,這多虧延森和他的督戰隊在其中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說得更直白一點是恐怖的威懾力,只要有畏縮不前苗頭的佣兵全被督戰隊就地斬殺以儆效尤;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在兩個陣地之間我額外布置了一道鹿角障礙,為了防止敵人突破前沿陣地後他們的騎兵可以輕而易舉的發起沖鋒,沒想到陰錯陽差的成為阻止佣兵潰逃的屏障。萊昂納多在征召他們的時候已經預付了相當于正常數額十倍的佣金,戰前我又鼓勵性的以實物形式發放了戰利品,這才說服佣兵頭目同意將自己的士兵布置在整個陣地的最前方,等到他們真正面對敵人時才發現,前有強敵後有障礙,自己成了風箱里兩頭受氣的老鼠,進退不得的擠在陣地之間承受攻擊,也許佣兵的頭目此刻正滿臉血污的罵我十八輩祖宗呢,也罷也罷,我跟自己的歐洲祖宗又不熟!

重裝步兵順著前人打開的缺口沖進佣兵們業已單薄的防線,好像收割機轟鳴著卷過麥稈一樣以不可抗拒的威勢推平了最後還在抵抗的對手,那幾十個佣兵全然不見平日里嬉笑怒罵的輕松模樣,甚至廝殺疲憊連反擊的力氣也沒有,只能麻木的握著武器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長矛捅穿,傷口淙淙的往外冒血,靈魂痛苦卻頑強的眷戀著**不肯離開,他們一坐在分不清彼此的尸體上,靜靜地等待時間流逝,祈禱哪個好心的敵人走過來往他們腦門補上一刀,結束生不如死的煎熬。

「前凸陣地已經完全失陷,敵人繼續向前攻擊!」羅洛大聲喊道,這才把我從自己的世界中拽回現實,科勒正在組織弓箭手展開新一輪的齊射,在通往長槍兵陣地的這段距離上,波蘭人每前進一步必將付出血的代價。

「命令科勒使用破甲箭,別留著伺候敵人的近衛騎兵了,他們一時半會還不會出動,先解決眼前的困境才是當務之急。」我掃了眼幾乎沒遭受多少損失的波蘭重步兵重新集結成方陣,急忙給羅洛下了命令。

「大人,咱們的破甲箭不是很多……」羅洛沒有把話說完,但意思很明顯,他覺得寶貴的箭支浪費在步兵身上很不劃算,況且戰事的進展情況同預估的一樣糟糕,只要敵人的騎兵在合適時機壓上,我們肯定再難翻身。

「執行命令吧。」我擺擺手,不想糾結這個問題,轉而仔細的觀察戰場形勢。以前在電影里總看到牛掰的名將謀士凹造型隨便一掃,便能神機莫測的發現敵人破綻,從而扭轉乾坤,可是為什麼我眼楮都快瞪掉了也沒找到波列斯瓦夫的排兵布陣中有啥差錯,連個走路順拐的笨蛋都沒有!

皇天不負有心人,敵人終于有些變化了,等等,怎麼我還是半點智慧火花都沒閃現!布置在步兵方陣兩翼的兩個弓騎兵方陣和四個輕騎兵軍團中的兩支突然啟動,輕騎兵在前掩護防護相對較弱的弓騎兵,鋪展開隊伍正像大雁的兩只翅膀包抄過來,他們迅速的繞過剛才狼藉的戰場,已經達到和步兵同一水平線的位置!

「讓左右兩翼最邊上的兩隊步兵跑步出擊,爭取在陣地前面阻截敵人,決不能讓弓騎兵予取予求的射擊我們!」當發現敵人輕弓混雜的騎兵組合時,腦海中第一個閃出的便是自己的步兵像割韭菜一樣被羽箭層層射倒的景象,趁波蘭人立足未穩馬上纏住他們是我此刻能想到唯一的辦法。

羽箭持續傾瀉,好像尖利呼嘯從天而降的收魂符,此起彼伏的慘叫穿透戰場上各種雜亂的噪聲飄進我的耳廓,弄得人從心底一直酸到牙根,幾輪齊射之後混編步兵減員超過半數,大部分失去了作戰能力躺在原地申吟,正好擋住了重步兵前進的道路。我不由慶幸的勾起嘴角感謝上帝,多虧敵人的混編步兵幾乎沒什麼裝甲又玩命沖鋒,才大大提高了羽箭的殺傷力,沾者無不負傷身亡。

承擔阻擊任務的兩支步兵剛一走出陣地就被波蘭騎兵發現,輕騎兵立刻散成松散的陣線將弓騎兵掩護在身後,催馬上前同步兵撞在一起,登時一片人仰馬翻,加起來才勉強一百五十個人的步兵很快被人數超過他們十倍的騎兵包圍,就像黑心小吃部純肉包子里的餡料,也就那麼大一點疙瘩肉,還不夠敵人下酒的。好在新兵都是奈梅亨的嫡系,許多人出身新衛軍,也算有點文化,長時間灌輸的忠君思想讓他們即使面對強敵也能面不改色的執行命令,戰斗到最後一人。他們接受過公牛的特訓,學會了他總結的混不吝打法,對付騎兵不走尋常路,硬是緊貼戰馬貓著腰只剁馬腿,玩一招渾水模魚的把戲,弄得波蘭騎兵難受至極,左右施展不開,相互救應不得的大為光火。後面的騎兵著急干瞪眼,卻被面前滿地淒慘嘶鳴的戰馬和受傷的戰友擋住,眼睜睜的看著步兵們利索的一刀一個,把被戰馬壓在身下申吟的波蘭人像過聖誕節宰小雞似的抹了脖,隱隱佔據上風,很好的完成了阻滯敵人騎兵的任務。我抿緊嘴唇不像其他人那麼興奮,憂心忡忡的皺著眉頭,即使自己的戰士打得風生水起,但數量上一對十的劣勢很難彌補,等到敵人緩過神來一擁而上,區區百十人必被砍成肉泥,碎的跟餃子餡似的。

「敵人步兵突破弓箭手的射域,已經在破壞鹿角了!」羅洛高聲通報戰場的情況,我把目光從波蘭輕騎兵身上收回來望向正面,波蘭的混編步兵雖然人人負傷卻愈發頑強,這群蠻子打得十分有血性,也不知道被波列斯瓦夫灌了什麼變態湯藥,戰損超過六成還在硬扛,但凡四肢健全能動彈的一個個注射了雞血一樣瘋狂的沖擊鹿角障礙,頗有古斯拉夫人悍勇爭先的遺風,震撼得我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心里直犯嘀咕︰萬一敵人全這麼玩命,就算呂布再世也得玩完啊!

「你親自過去,命令長槍兵保持陣型,千萬不能提前出擊!」我咬手指掙扎著做了決定,「剩下的兩個步兵方陣統統壓上去,別讓波蘭步兵破壞了鹿角,給我把敵人死死地摁在陣地上!」說完這句話,我在心里告求所有已知的神靈保佑,祈禱他們讓奈梅亨士兵個個變身打不死的解放軍叔叔!

羅洛將手中的戰旗交給身後的侍從,騎著馬跑向步兵陣地。我長長的吸了口氣讓自己跳躍頻率過快的小心髒平復下來,這種時候身為指揮官絕對要穩坐中軍帳,事情畢竟未到萬劫不復的地步,一旦堅持不住等待自己的不僅僅是失敗那麼簡單,極有可能士氣迅速崩潰演變成大潰敗,輸光家底連翻身的機會都再沒有了(可精神勝利法+心理暗示一遍一遍怎麼沒有效果,手抖得跟打擺子似的,書本知識太坑人了!)。

步兵方陣接到命令後馬上出擊,百十把刀添上去戰局隨即發生變化,已成強弩之末的波蘭步兵再承受不住打擊,丟下幾十具血肉模糊的尸體終于敗下陣來。向後撤退的他們遇到自己的重步兵方陣,本來還抱著一線求生希望的逃兵體會了瞬間跌入地獄的巨大落差,重步兵無情的將他們碾壓,留下一地碎肉顫抖著述說淒涼,怪不得他們之前那麼玩命,合著後面放頭餓狼瘸子都能跑的比博爾特還快!

「重步兵上來了,大人!」代羅洛傳令的侍從舉起戰旗,匯報戰場的情況。

「看到了!」我語氣沉穩的回答,心里卻像揣進一只兔子似的慌張,默默地念叨著,「希望長槍兵能不讓我失望,成功的阻止重步兵繼續突進。」波列斯瓦夫的陣地上還有六個方陣作為預備隊沒有動用,貴族騎士是他們唯一的軟肋,只有把精銳的近衛騎兵調動走我們才有鑽空子使用奇兵致勝的機會,公牛的敢死隊身上綁著最後的百多個火油罐子,全都是留到關鍵時刻用的,所以眼下長槍兵能否成功把敵人的重步兵釘死在陣地上動彈不得關系整個戰局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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