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扯皮大會終于在恭送卡林西亞公爵靈柩啟程的號角聲中落下帷幕,本著誰拳頭大誰有話語權的叢林法則,與會者都承認了既成事實,保證巴伐利亞合法王統的傳承,但也都一致同意不再追究卡林西亞伯爵的責任,小奧托作為查理公爵唯一的嫡子承襲了父親的爵位,因為年幼暫時由他的母親攝政,巴伐利亞諸貴族在兩位陛下特使的見證下重新向小公爵宣誓效忠,幾句話就決定了上千人廝殺血斗的意義,一場死了無數人的戰爭換來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好事成雙,趁著有教皇特使和雷根斯堡大主教在場,公牛和奧格斯堡亨利伯爵女兒漢娜的婚禮也如期舉行,雖然公牛本人並不太熱心,甚至一度想要逃婚相抗,擺出副追求自由戀愛的先驅者模樣,但是等他真正見到即將成為自己未來妻子的女孩時,所有寧死不屈的雄心壯志全化成一縷青煙,分分鐘放掉了——亨利的女兒果然不愧「奧格斯堡之花」的美譽,氣質高貴清新月兌俗,渾身上下散發出無窮的女性魅力和蓬勃的青春味道,鐵血硬漢公牛在她面前一個過場都沒能堅持住便繳械投降,傻笑著完成了婚禮的全部流程,直至他們在參加宴會的年輕人簇擁下送入洞房的時候,公牛還愣愣的喃喃自語︰「太美了,太美了……」听得我冷汗陣陣︰這沒出息的貨……
通過聯姻,奈梅亨再次加強了自己在巴伐利亞的權威。奧格斯堡伯爵由于「棄暗投明」,不僅維持了原有的封國不變,還獲得了沿帕爾河直到達辛的一片狹長肥沃的土地。小兒子更是被奈梅亨公爵收為侍從,有望成年後冊封為騎士,運氣好的沒準還能得到爵位和封地,這個「千金買馬骨」的活生生例子告訴所有的巴伐利亞貴族,只要和奈梅亨合作,好處絕對大大的,就連曾經變節的亨利伯爵都受到了優待。更別提向他們這樣一直「兢兢業業」的老實人了,一時間,諸多貴族通過明里暗里各種方式向我表達了忠心。送到羅洛那里做侍從的私生子啦、小兒子啦絡繹不絕,把原本二十幾個人的侍從團塞得滿滿登登,人員編制超過一百多,令人哭笑不得。
因為許多卡林西亞領主和騎士參與了奧托公爵對巴伐利亞的軍事行動。大部分沒能活著回來(你覺得我為什麼要將他們斬盡殺絕?)。以致產生了大片無主之地,不少負責留守暫攝政務的胞弟啊、叔父啊、妻舅啊都被我們扶正,成為領地真正的主人,所以公牛短短十幾天的東征好像一場武裝大游行,獲得好處的卡林西亞貴族紛紛倒戈,衷心擁戴奈梅亨公爵的權威,除了克恩滕伯爵的領地在我的命令下毫發無傷之外,幾乎大半個卡林西亞瞬間變色。奧托公爵的兒子康拉德只能在首府薩爾茨堡方圓百里的範圍內發號施令,「卡林西亞」也不復往日的強盛。變成名副其實的「孤島」。
通過此戰,奈梅亨基本完成戰前的計劃,控制了兩個兵源充足的公國,獲得當地貴族的效忠,還順帶搞了次聯姻,肅清了後方和通往意大利的道路,將奈梅亨、漢諾威、薩克森、德累斯頓、巴伐利亞和卡林西亞連成一片,形成了針對法蘭克尼亞、洛林同士瓦本的包圍圈,不僅牢牢掌握了商路,同時也等于威脅了教廷——丫的別跟我玩陰的,否則分分鐘殺過去要你的命!
辦妥了紛紛擾擾的事情,我自然還要去德累斯頓當面向皇帝陛下解釋來龍去脈,作為君臣一些必須的程序還是要履行的,況且在內戰瀕于爆發之前(現在被叛軍寄予最大希望的變量卡林西亞公爵已經兵敗身死,已經沒有多少人相信內戰會如期爆發了),相互透透底也是應該,我可不希望戰事打響之後雙方再因為協同和溝通的問題發生什麼不愉快的情況,家里攢了些瓶瓶罐罐,自己愈發的害怕賠掉老本。5月1日,在歡慶了熱鬧非常的五朔節並按照習俗當眾贊美評選出來的「五月女王」之後,我率領奈梅亨一行人收拾行裝上路,當然,我是不會告訴你滑稽臃腫的侍從團經過時人群比過節還要興奮地歡呼,顯然奈梅亨成了私生子的「垃圾回收站」。
德累斯頓,皇帝行宮所在地,相比于亞琛的政治宗教意義,它幾十年來成為帝國實際上的權力中心,前後三位皇帝在這里遙控著整個國家的運作——如果亨利皇帝也算「掌控」國家的話,因此德累斯頓大主教獲得了比駐蹕亞琛的帝國大主教更多的權威和出場機會,參考法蘭克人尚武的傳統,你可以想見為什麼皇帝們都喜歡這里,因為城北沿著易北河谷地有一片平坦的草原,正好與東南方向高聳的山地遙相呼應,構成一幅絕美的山水田園畫卷(其實是草原用來縱馬馳騁,山谷用來打獵怡情,再加上平緩的小河泛舟,還能想象出更舒適的生活嗎?不喜歡才怪!)。
說是行宮,其富麗堂皇的程度絲毫不亞于亞琛的帝國皇宮,奧托三世陛下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每次從意大利返回時總愛順手敲掉些精美絕倫的雕塑或者漂亮莊嚴的廊柱,然後經過石匠們叮叮當當的一頓整修,這些異國的舶來品立刻擁有了濃郁的法蘭克風情,珠聯璧合的融入到德累斯頓的環境之中,瞬間提升了整個宮廷的文化品位,以至于曾經因求親而回訪的東羅馬使節游歷行宮目睹奧托陛下騷包的暴發戶「杰作」時,歸國後立即稟報本國皇帝終止了這次「荒唐的」婚事。
亨利皇帝和庫尼貢德皇後實際上分居已久,兩人平日里並不見面,只是偶爾通過侍從傳遞書信進行交流。據說曾經因為皇帝要離婚而悲痛欲絕的皇後近來心情大好,性格也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反倒不再排斥拋頭露面和離婚傳聞。這一切都要「歸功于」某位來自君士坦丁堡的閹人,正是在他的鼓勵和陪伴下皇後才得以重新振作,暗中聯系權貴增強自己的背景和實力。
傳說這位最近宮廷的大紅人是出身于小亞細亞特拉比松的貴族,他的家族攪合進偽皇瓦爾達.佛卡同巴西爾二世皇帝之間的爭斗,被取得內戰勝利的皇帝夷族,當時負責行刑的軍官對年幼的他動了惻隱之心,閹割後托人送入宮廷。也從此改變了他的人生。就這樣,一個失去了男人尊嚴的男童在爾虞我詐的後宮里模爬滾打,逐漸站穩腳跟。可惜好景不長,他因為拒絕隨從安娜公主出嫁「蠻族」基輔大公弗拉基米爾一世而遭到無限期流放,後來逃月兌監控,輾轉來到奧托三世身邊。成為貴族們獵奇似的玩物和取笑的對象。但他忍辱負重的堅持,直到獲得庫尼貢德皇後的賞識而獲得今日的地位。在羅馬的慶功宴會上我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那時候我還是個剛剛起步的子爵,他只是茶余飯後講葷段子逗貴族們開心的小丑,但誰都不會想到今時今日兩人的身份和地位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一個成為擁兵自重的地方軍閥,一個是禍亂闈牆的權閹,像極了清宮戲的狗血橋段。
亨利皇帝在他的寢宮安排接見,以此顯示對奈梅亨公爵的倚重。我在侍從的引路下穿過重重疊疊的樓梯和走廊,毫不意外地在房間里見到了波蘭的菲古拉公主。她現在是皇帝的情人和寵妃,也是這座後宮的半個主人(真想看看米耶什科大公得知自己女兒給人當小三的精彩反應!)。
我嗅著房間里彌漫的名貴東方香料味道,卻覺得沒有戰場上的血腥味好聞,亨利陛下正坐在桌子後面審閱文件,菲古拉小鳥依人的趴在他身邊裝飾有毛皮的躺椅上,對于我的到來只是淺淺的瞥了一眼(還以為她會對我恨之入骨,沒想到小丫頭並不記仇,果然賤人一枚)。「願上帝保佑您,偉大的皇帝陛下!」由于好久未見,我必須在一開始就表現出足夠的謙恭,即使自己已經是手握半壁江山不用再仰人鼻息的權臣,「結束了在巴伐利亞的戰事,我特來向您復命。」
「復命?」亨利陛下微微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又很快落下,「公爵大人,這場戰爭又不是我動員發起的,談不上復命吧,嗯?」他閃開身子,讓侍從往簽署好的文件倒上火漆,然後舀起皇帝印璽用力蓋下去,在裊裊升起的淡淡煙霧中輕輕地吹了吹封口,將它遞到一邊早已恭候多時的侍從手里。
「是我唐突了。」沖著菲古拉公主象征性的點點頭,我走到侍從搬過來的椅子坐下繼續說,「卡林西亞公爵的靈柩按照他的遺願已經派人送往斯特拉斯堡的威廉主教那里了,現在巴伐利亞和卡林西亞政局平穩,貴族們也都衷心的擁戴您的統治,從此後顧無憂,可以一力向前了。」
皇帝笑笑,顯然听懂了「後顧無憂」的意思,滿意的點點頭,他現在的處境極為尷尬,舉手投足都有人別有用心的揣度和曲解,全世界都知道離婚和由此引發的內戰已是板上釘釘,各懷鬼胎的等著看好戲。「挺長時間沒去羅馬了,沒想到教皇霓下還是那麼的喜歡瞎鼓搗,哪哪都樂意插一杠子。」陛下吩咐侍從給我倒滿酒,晃著杯子悠悠說道,「說實話,我從沒想過最終會和你成為並肩作戰的盟友,但自打我認識你的那天起,就知道眼前的這個人絕非凡俗,一定會在日後變成戰友或者敵人,所以便時刻準備著這一天的到來。我許不了什麼,但你想要的都可以自己舀走,只要幫我擊敗所有的敵人,是的,那些看得見看不見的敵人,我的帝國的敵人!」
亨利陛下有些激動,傾斜的杯子里酒漿快要灑出來,我報以一個得體的微笑,卻緘口不言……(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