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這聲音略微低沉，听起來也似乎很平靜，但其中不容抗拒的威嚴，還是讓王恬恬遲疑了一下。
她回頭望去，看見不遠處筆挺地站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臉色嚴峻，目光冷冷地看著她，讓她陡然生出了一些畏懼。不知道是今天奠氣太熱，還是罵那個女人罵得太用力，王恬恬覺得自己有些頭暈目眩，不由得閉上了眼楮。
「對不起。」轉眼間，他已經走了過來，伸手扼住了王恬恬的手腕，轉頭對那個女人說︰「她不懂事，你不用介意。」
王恬恬睜開眼，不可置信地抬頭看他，高大的他站在她身邊，就像一堵鐵牆一樣，壓得她不敢大喘氣，本以到嘴邊想要反駁的話，又乖乖地吞了回去，手腕被他扼得疼，不由得皺了皺眉。
「放開我。」她低聲抱怨道，像一只想發怒又隱忍著的小貓。可是他就像沒有听見一樣。
那女人冷哼了一下，道︰「不懂事？我記得沒錯的話，王大小姐都二十五歲吧？今兒過來劈頭蓋臉就是給我一頓罵，還想動手打我？郭子衡，好歹我們也在一起過，我看你在街對面站蠻久了，瞧她想打我了這才過來制止，真是看了一出好戲，是嗎？」
此話一出，王恬恬頓時冷汗泠泠，听起來，他應該全部都看到听到了。
「向榮，你……」她就一回想，覺得自己被這女人下了套，明明知道子衡哥哥在，所以裝得那麼無辜，甚至借了她的口，替自己洗白，王恬恬又急著抬頭看郭子衡︰「子衡哥哥，你別听她說……」
「我保證，她不會再來騷擾你。」郭子衡沒看王恬恬，只是輕描淡顯一句帶過︰「今天的事，我會給你滿意的答復。以前的事，一筆勾銷。」
向榮有些心冷，她看著他的眼楮，眸子里面好像永遠有一層霧，就算在一起過，她還是不懂他。本來她還想說點什麼告別的話，可是郭子衡已經牽著王恬恬轉身離開了。
轉念一想，她也覺得自己沒什麼資格在他面前漂亮的說什麼告別，便也無所謂了。
王恬恬被郭子衡拖著在後面，穿著高跟鞋的她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
「子衡哥哥，你走慢點。」她小聲求著他︰「不要生氣好嗎？你得听我解釋，今天我是……」
「你車在那邊吧？」走在前面的郭子衡突然止步，轉身放開了她，他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抬手看了看表，輕聲道︰「我還有事，就不送你了。」
王恬恬隱約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她看著郭子衡走到車旁，打開車門，然後上車離開，至始至終都沒有再看她一眼。她又低頭看了看手腕有些微微發紅，心道完了，子衡哥哥肯定生氣了。
她拿出手機，給張翊天打了個電話︰「翊天哥，你得幫我。我今天犯了一個原則性的錯誤，郭子衡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呢，表面還裝挺繃得住，心里指不定怎麼氣我呢，連手都快給我弄折了！」
張翊天這邊正忙著上台給一品牌剪彩呢，他捂著手機低聲說︰「他能生你什麼氣？平時就最慣你了！也就是上一秒訓你，下一秒就好了的人，王小妹，求你別每次都在我最忙的時候找我好嗎？」
「不是的。」王恬恬心里沒底，支支吾吾半天，這才蹦出一句話︰「今天我……說了小蝶姐。」
「什麼？」活動的音樂聲放得有點大，張翊天沒听清，又重復問了一句︰「你說了什麼？」
「小……蝶……姐。」王恬恬一字一頓地說道。
田小蝶這個名字，也很久沒有在他耳邊出現了，張翊天的眼楮黯了黯，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半響，他回過神來︰「這事兒，我幫不了你。」
因為和向榮在郭子衡的公司樓下差點打起來，讓王恬恬惴惴不安了一天一夜，終于還是決定上門道歉。就算向榮再不濟，那也是郭子衡的前女友，以郭子衡的性格，肯定不會看著向榮被打，想起來她那天也是向榮那狐狸給逼急了才中了她底！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她是為了小蝶姐和向榮吵，兩個人談話間沒少提田小蝶。
誰都知道，這幾年，沒人敢在郭子衡面前提田小蝶。
本來想找張翊天陪她一起來壯壯膽，或者他也能幫她說說話。可是那小子卻借口要拍片不來，再後來居然直接關機，不接她電話！
這麼多年來，其他事上，張翊天一直都很挺她，就是在郭子衡前面，他就特別慫，快一米九的大個人也是慫人一個，他還特自豪說那是兄弟，那是尊敬他大哥的表現，王恬恬一臉不屑罵他慫，但其實自己在郭子衡前面也沒敢造次過。
也許是因為家里爺爺爸爸媽媽慣，就連田叔張叔郭伯伯他們也慣，讓王恬恬漸漸地有些無法無天了，小時候本來也不怕郭子衡的。可是這幾年，不知道為什麼，王恬恬越發不敢在郭子衡面前任意妄為了，可能是因為太過繁忙的事業，或者是他工作後的圈子不同了，郭子衡待她大不如前，他有些慢慢地冷淡疏遠了她，這一點上王恬恬自己也感覺得到，所以也讓她不敢再親近他。
「恬恬，我實在幫不了你。」萬芳聳聳肩，撒嬌似得笑道︰「你知道他這人很難搞的，正在里面和人談事呢。你又沒有提前預約，現在讓我進去給你通報，找死呢。」
王恬恬看著大門緊閉的辦公室，也不好為難萬芳，她想了想說︰「那我就在外面等著吧，那里面大概多久能完呢？」
萬芳又低頭看了下行程表，說︰「今兒倒是挺奇怪的，後面都沒安排什麼事，里面那人是台灣來談合資的，可也就一個人來，只說是今天單純和郭總聊領，但不能打擾。所以我也不清楚多久能完。」
「哦。」王恬恬淡淡地應了一句，心想既然自己是來道歉的，那就應該把姿態擺低一點，等他一下也無妨，便在坐在了外面的沙發上，筆挺著腰身，一本正經的樣子。
突然間，她好像又想起了什麼，又招來萬芳讓她和自己坐一塊，低頭耳語道︰「昨天下午，向榮來找郭子衡做什麼？」
萬芳一听，馬上瞪圓了眼楮，往後退了退，恨恨道︰「這事兒你別問我。我一個小小秘書我容易嗎？要是讓郭總知道我背後和你說這些他的私人事情，我還能在這里工作嗎？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恬恬伸手示意讓她打住，笑眯眯地說道︰「芳芳，咱們老朋友了，你說咱們是怎麼認識的呀？你的那些事情……」
萬芳白了她一眼，馬上坐下捂住她的嘴巴︰「昨天向榮來找他，在里面呆了半個小時就出來了。我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只是出來的時候，向榮看起來好像有點高興呢。」
王恬恬皺了皺眉頭，好不容易小蝶姐要從美國回來了，這個向榮又要來搞什麼ど蛾子！可是想到昨天郭子衡對向榮憚度，仿佛又好像沒什麼，還說什麼一筆勾銷。
她點了點頭說︰「你去忙吧，我就在這里等，不用管我。」萬芳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對她比了比，便起身離開了。
等就等吧，可是沒想到這一等就是三個小時。王恬恬坐在沙發上有些昏昏欲睡，估模著郭子衡這事兒一時半會談不好了，于是便讓萬芳拿了毯子，自己蓋上準備小眯一會兒，可剛一閉眼楮，就听見一人聲音。
「這麼多年不見，還是那麼可愛。」
王恬恬睜眼朝辦公室的方向一看，大門打開了，郭子衡站在門邊，低頭整理著袖口，並沒有看她，而他身邊站著一個文質彬彬的男人，郭子乾一米八五的身高，那人看起來竟也矮不了幾分，只是稍顯瘦弱些，一眼看去就小只了點。
她腦海里面咯 斷了一下，然後馬上又全部告訴連接了起來，便起身走到那人面前，伸出手笑道︰「KIWI，好久不見，你也還是那麼膚白……貌美。」小臉蛋粉撲撲的，掛著一個標準的笑容。
KIWI愣了下，膚白貌美這個詞兒……他挑了挑眉，伸出手與她相握︰「謝謝。」只是一下，兩人便分開了。
既不熱絡也不算太生疏，記得上次見KIWI是十多年前的事兒了，那個時候他爸爸帶他來北京玩，之後再也沒有見過他，只是听說後來他去了美國讀書，然後又回台灣創業，在做設計方面的事情。不過那麼久沒見，她都有點忘記他的樣子了，好在有點兒時的情分，所以見面也都還好。
「你們現在是準備去哪兒繼續敘舊嗎？」王恬恬看著這架勢，便先說︰「如果還有正事要聊，那我就得空再來找子衡哥哥吧。之後看KIWI的時間，我安排個聚會吧。當然還有大明星張翊天呢，要不抓住他，隔幾天又不知要飛哪里拍戲。」
「對啊，他現在好紅的，連台灣的什麼節目里都要提一提他。」KIWI笑著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問道︰「還有小蝶姐呢？」
「她……」王恬恬看了看郭子衡，只覺得口干舌燥。
「她要回來了。」一直在旁邊不開腔的郭子衡終于開口了，他對KIWI道︰「到時候，人齊了，一定要聚一聚。」嘴角向上微翹，好似帶著笑意，連聲音都比平時溫柔了幾分。
不僅是王恬恬，連看慣了郭子衡撲克臉的萬芳都禁不住起了雞皮疙瘩。
「好的。」KIWI倒不覺得有什麼，回道︰「改日再聚。我看王恬恬找你有事吧，看樣子等了很久呢。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他看了一眼王恬恬，眼楮又掃過了萬芳，對萬芳也笑了笑，萬芳自認天天對著郭子衡這種優質型男，也經常看到迷倒萬千少女的張翊天，已經是帥哥免疫了，但是對著KIWI的笑容，竟然臉紅了。
明明就是禮貌地笑一笑，居然有種不動聲色在勾引她的感覺，瞬間失神。
不過王恬恬一向大咧咧地，倒不覺得，她站在門口和郭子衡一直目送著KIWI離開。過了許久，她才想起自己這次來的目的，回頭一看，郭子衡已經轉身進了辦公室。
她躊躇了一下，便低著頭也不管他答不答應，跟著走了進去。
「子衡哥哥，我是來為昨天的事情道歉的。我也不是故意要和向榮在樓下起爭執，只是她實在是太氣人了！」一提起向榮的事就要提田小蝶，王恬恬只有打住，又在其他地方檢討自己︰「我也知道我應該不該發脾氣，也不該想要打人，還是在你的公司樓下這樣鬧，真的很不好，以後我一定會注意的，不要生我的氣，原諒我吧，好嗎？」她站在他的辦公桌面前，一臉真摯。
郭子衡坐在椅子上，整個身體有些微微放松，向後仰著，兩只手都放在扶手上，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屋子里的燈光有些暗，讓王恬恬覺得這樣的他，有些懾人，和剛剛那個同KIWI笑著溫柔說話的人完全不一樣，于是便自己越說越小聲，越說越沒底氣。
她知道，郭子衡肯定不喜歡她罵人，甚至動手這些事情……還有就是說田小蝶，就在他公司樓下，人來人往。
「知道了，我接受你的道歉。」突然間，郭子衡站了起來，他一邊隨手整理下桌上的文件，拿了幾樣需要的，一邊說︰「你先走吧。」
王恬恬完全愣住了，雖然她知道再好的發小也有可能漸行漸遠，可是她真的沒有想過以前對她那麼好的郭子衡，現在也就這樣了。她有些尷尬地站在他的辦公桌面前，然後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便默默轉身準備出去。
「對了。」
剛走到門口，她又被郭子衡叫住。
「以後找我，如果還在公司的話，最好找萬芳先預約。」郭子衡指了指門外。
他頓了下，又道︰「還有，以後就叫我郭子衡吧。不用一口一個哥哥，我們之間沒那麼好。」
這話一說出來，王恬恬眼眶立馬就紅了，鼻尖酸酸的。
雖然知道沒小時候那麼好了，但是大家見面還是一直挺好的。現在這樣被他那麼直白地指出來，那難受的感覺一陣一陣地在她月復中翻滾，果然不能提田小蝶，現在他是要和自己絕交的意思嗎。
這辦公室，她是一分一秒也待不下去了，誰稀罕叫你郭子衡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