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9年,11月,巴黎東部香檳伯爵領,馬恩河畔蒂耶里堡近郊。一個龐大的車隊正逗留于馬恩河畔的馬路上,車隊的規模堪比當初王室重返巴黎的那個車隊。與當初不同的是,現在田野之中不再有憤怒饑民,只有一些在雪後出來覓食的小動物。這個龐大車隊的到來使得這個初冬的早晨變得熱鬧了一些,河畔曠野上的帳篷之間已經升起了屢屢炊煙。這支龐大的車隊正是跟隨法蘭西國王前往蘭斯大教堂加冕的。
蘭斯大教堂位于香檳伯爵領,距離巴黎大約150公里左右。在法蘭西歷史上,蘭斯大教堂舉足輕重,對于法蘭西來說,其他重要程度不亞于1345年建成的巴黎聖母院。而對于法蘭西王國的王室來說,其重要程度甚至還要超過巴黎聖母院。
因為自公元1027年開始一直到現在,蘭絲大教堂幾乎是每位法蘭西王國國王舉行加冕典禮的地方。甚至在1429年英法百年戰爭期間,法蘭西整個北部領土與巴黎被英格蘭佔領,為了保持這種一貫的傳統以及正統性,當時的法蘭西國王查理七世也在聖女貞德的護送下前往蘭斯大教堂倉促加冕。若是說法蘭克王國的的傳承是巴黎與亞琛大教堂的話,那麼法蘭西王國的傳承則是巴黎與蘭斯大教堂。沒有亞琛的法蘭克國王不能稱之為法蘭克國王,而沒有蘭斯的法蘭西國王則不能稱之為法蘭西國王。每位國王自降生以及繼承王位開始都有自己奠職,陸逸也是如此。
陸逸以這具軀體重生于這個世界的時候,從路易十六國王手中繼承王位的時候,同樣也繼承了自路易十四時代開始歷代法蘭西國王奠然職責——將法蘭西的東部天然疆域固定在萊茵河河畔。宰相黎塞留大主教當初所提出的法蘭西天然疆域不僅僅讓路易十四以及後來的法蘭西國王們念念不忘,同樣,這也成了整個法蘭西的夙願,此夙願持續影響到法蘭西第一帝國。這不僅僅是因為在萊茵河的西岸有著德意志的重要城市科隆以及著名的科隆大教堂,也是因為法蘭克王國的舊都亞琛與查理曼大帝所建的亞琛大教堂也位于萊茵河西岸,緊貼著法蘭德爾地區。同樣,最後查理曼大帝也被安葬在亞琛大教堂。這也成了自路易十四國王開始,數代法蘭西國王與哈布斯堡家族神聖羅馬帝國皇帝沖突的根源。直到……陸逸幾位兄妹作為兩個家族直系血脈誕生。才真正彌合了波旁家族與哈布斯堡家族數百年的爭端。
但……這樣友好也只是暫時的。哈布斯堡家族最偉大的女人,陸逸的外祖母特蕾西亞女王已經去世。與王太後親近的約瑟夫二世皇帝也已于法蘭西大革命發生之時去世。現在統治著奧地利及神聖羅馬帝國的是陸逸得兄弗朗茨二世。這樣的血親關系已經到了不足以維持兩個國家親密的程度,就連陸逸的大姐特蕾西亞公主都是嫁給西班牙的王太子,而非嫁往維也納。足見兩國都希望以實際利益來維持這個同盟,而非血親關系。
當然,陸逸還沒有那種直接從哈布斯堡家族手里搶奪亞琛的打算。但是他相信,以德意志地區混亂不堪的狀況,終究會給他這樣的機會。以完成歷代法蘭西國王的夙願,讓法蘭克(法蘭西)王國名符其實。而現在,他正在前往蘭斯大教堂,以完成鳶尾花旗下這個王朝的正統傳承儀式。不過……即便是這樣的旅程,好像也並不輕松。
像這樣盛大的加冕典禮除了法蘭西新舊貴族、法蘭西政府官員之外,還有大量專門前來觀禮的外國貴族與外交使節。而諸多外交使節之中,最為忙碌的無疑是不列顛王國駐法蘭西大使。作為外交官,這位不列顛王國大使在海峽兩岸的兩個王國都已經做好戰爭準備的情況下,他依然還在做著最後的努力。
「陛下,請您為兩國人民的福祉三思,您的一個決定,就可以讓兩個王國……不,許多個國家的人民避免一場戰爭。戰爭一旦開始,整個歐洲都會卷入其中,整個世界,從亞洲到美洲都會遍布戰火。陛下……那……那將是多麼令人恐懼的情景。」馬恩河畔,不列顛王國大使踏著薄雪緊跟著年輕的法蘭西國王苦勸道。
陸逸輕嘆了一聲,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看著不列顛王國大使︰「我明白,大使先生。無論是你我都不願意看到這樣一場戰爭。我欽佩你為和平所做的努力,單論你的工作而言,你盡職盡責。但是此時我認為貴國政府並不欣賞你的這種盡責,否則也不會公然攔截羅馬教皇庇護六世聖座給我的公函,而且迄今為止,沒有針對此事做出任何解釋。而且,無論是羅馬教廷方面,還是愛爾蘭王國天主教會與天主教貴族議會方面,所有的協議我都已簽署。自文件被簽署開始,作為愛爾蘭天主教徒的國王,我就必須保護他們的利益。但是在此,我可以向你保證,不會侵害愛爾蘭聖公會教徒的利益。」
「那……那……」好不容易才得到應允得以面見法蘭西國王的大使,此刻在听完陸逸的話之後顯得有些手足無措。「那若是由一位法蘭西大親王來繼承愛爾蘭王位呢?陛下!」
「呵呵……」對于這位不列顛王國大使的建議,陸逸抱以淺淺一笑。看得出來,這位手足無措的大使所作出的建議並非來自于倫敦,而僅僅是他自己根據路易十四時代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的結果作出的建議。而此刻陸逸之所以答應見見這位不列顛王國大使並非因為對和平依然還存有期望,也不是因為他實在無聊想要逗這位大使玩。而是因為他真的覺得這個不列顛王國大使很盡職,如果兩國不存在根本利益沖突的話,這樣的大使一定會讓兩國維持一種非常友好的關系。出于對這種盡職外交使節的禮貌,他認為自己應該見見他。畢竟,相比起前任不列顛王國駐法大使來說,現在這位新任駐法大使要好得多。
「大使先生,你認為貴國的國王、首相以及議院會同意你這樣的建議嗎?」盯著這位和眉善目的大使,陸逸笑著開口問道。
「不知道,陛下!」不列顛大使搖了搖頭︰「作為不列顛王國的使臣,法蘭西王國的客卿,我必須做最後的努力,直到倫敦將我召回,正式結束我的職責。否則的話,我必須為自己的職位負責,為兩國的和平盡最大的努力。」
「好吧!」陸逸點了點頭︰「出于對你的尊重以及欽佩,我答應戰爭開始之前若是貴國國王與政府同意,那麼我就將一位大親王,我的同胞兄弟路易斐迪南派往愛爾蘭。他是一個正直、純潔的孩子。」說完,陸逸朝著不遠處微微頜首。在那個方向,一個年僅七歲的孩童正模著自己的腦袋一臉無辜地仰望著自己的姐姐。
「姐姐你干嘛打我呀?」被國王兄長稱之為「正直」、「純潔」的大親王路易斐迪南此刻滿臉的委屈。
「你剛才怎麼答應姐姐的?」蘇菲公主氣勢十足地將彎曲的手腕頂在楊柳小蠻腰之間,俯身對路易斐迪南責問道。
「下了馬車不許跑到河邊。」路易斐迪南畏懼地偷偷瞄了自己的姐姐一眼。
「那你現在在干嘛呢?」
「一下了馬車就跑到河邊……」
「呵呵……」看著自己的妹妹教訓弟弟,陸逸跟著笑了起來。不過他現在還要應付身邊這位不列顛大使,隨即又回過頭來,對大使說道︰「一位尊貴而潔白如紙的大親王,不是嗎?」
「確實如此……」不列顛大使跟著點了點頭︰「陛下,我將盡最大的努力。」
「嗯!我珍視和平,同樣也珍視你的努力。大使先生。」說完陸逸抬手輕按了一下自己的帽檐。而不列顛大使則摘下了帽子躬身退到了一邊。
面見結束之後,一旁的宮廷侍衛長就連忙跑到德博蒙老頭身邊,提醒這個老頭。槍傷初愈的德博蒙此刻老頭正拿著一份文件,饒有興致地欣賞著遠處的雪景。得到提醒之後,朝跟宮廷侍衛長羅漢子爵笑道︰「陛下還真是心善。」
「陛下一向如此,公爵大人!」羅漢子爵也跟著笑了起來,陪同德博蒙老頭朝年輕的國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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