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兒子儒勒德勃利的前途自然不用她擔憂,今年19歲的儒勒已經在赫拉成為國王的伴侶之後,被國王從不列顛王國大使身邊調了回來,在王國內閣外交事務部次官塔列朗手下任職,擔任外交大臣阿爾芒馬克孔德的事務秘書,他的前程自然毋庸多慮。♀勃利公爵夫人擔心的是自己的女兒赫拉,這個純真的姑娘雖然深受王太後的喜愛,但是似乎年輕的國王的喜好剛好與王太後相反。而偏偏,她這個不解風情的女兒是勃利公爵一家的希望。
隨即,勃利公爵夫人想起了前不久見到的那個女人,那個被別人在私下里稱為「厄運寡婦」的西班牙女人——瑪利亞特蕾莎,塔里安夫人。在別人將這個女人引薦給自己之前,勃利公爵夫人就有听過一些關于這個厄運寡婦的傳聞。
傳聞說這個女人是撒旦教的女巫,精通巫術,令諸多的男人都痴迷不已。也正是因為受到了巫術的詛咒,使得她的兩任丈夫都死于非命。同樣,勃利公爵夫人也對這些傳聞深信不疑,因為若不是受到詛咒的話,那麼怎麼會使得這個女人兩個完全不同陣營的丈夫都先後死于非命呢?
這個厄運寡婦曾經也是凡爾賽宮貴族的一份子,她的前任丈夫是卡塔內侯爵,一個矮小、丑陋、富有的法蘭西貴族,她那位西班牙銀行家父親為了鞏固在法蘭西的業務將當時十四歲的她嫁給了那位侯爵。而在大革命爆發之後,這個女人就迅速地跟自己的丈夫卡塔內侯爵離婚,恢復了娘家的姓氏。但即便是如此,在她倒霉的貴族丈夫被革命份子砍了腦袋之後,她還是被當成了舊貴族的前妻被丟進了監獄之中。
可哪怕是監獄碟牢也無法阻擋這個「撒旦女巫」的魅力。在監獄之中雅各賓派公安委員會官員吉恩蘭伯特塔里安被她勾得神魂顛倒,隨即塔里安不遺余力地以手中的權柄將這個誘人的妖精從監獄里撈了出來,並與之結婚。而透過塔里安的關系,這位塔里安夫人將諸多的親戚朋友都從監獄里撈了出來,其中就包括她在監獄之中認識的密友約瑟芬博阿爾內夫人。
可好景不長,沒過多久,老孔代親王就帶著軍隊進巴黎了。這個厄運寡婦的新任丈夫直接被老孔代親王抓了起來,當晚就槍斃了。而這一次,這個厄運寡婦卻依然如上次那般幸運,因為他所搭救的那些人之中剛好就有他前夫的好友,這使得她又躲過一劫。
這位年僅二十六歲的年輕小寡婦雖然對自己的丈夫薄情寡義,但是偏偏每次運氣都不錯。在王室回歸之後,她又開始運用過往所積累的那些人脈關系,開始在新舊貴族圈中奔走,攀附權貴。試圖讓自己重返巴黎權利的圈子。當然,這個小寡婦也是有一些本事的,由于她成功地幫助一位侯爵夫人勾得老孔代親王的兒子,宮廷總管昂吉安公爵亨利德波旁神魂顛倒。于是這個小寡婦也隨之被那位侯爵夫人引薦給了勃利公爵夫人。
而現在……為了自己女兒的的幸福,勃利夫人認為自己需要找時間跟這個「厄運寡婦」見上一面。若是能夠為自己的女兒博得年輕國王的歡心,那麼將這個「厄運寡婦」留在自己身邊也不可,即便是真正的撒旦女巫又如何,勃利公爵夫人才不在乎。凡爾賽宮之中關于撒旦教與黑彌撒的傳聞從來都沒有停止過,最早的傳聞就來自于太陽王的情婦德蒙特斯潘夫人,而後是路易十五時代與自己女兒的攝政王奧爾良公爵菲利普二世,之後則是蓬巴杜夫人與杜芭麗夫人。想罷之後,勃利又安撫了自己的女兒一番,隨即在一群貴婦之中尋找那位侯爵夫人的身影。
一個星期之後,蘭斯城陶宮(塔烏宮)。陸逸正在蓓菈德蘭絲女伯爵的陪同之下饒有興致地參觀這座十三世紀修建的主教宮殿。國王的加冕典禮使得蘭斯城涌入了大量的權貴與民眾,使得往日安寧舒適的蘭斯城變得喧鬧不已。但是陶宮卻一如既往地寧靜和肅穆。陽光透過馬賽格天窗透射在宮殿的回廊上,只有年輕國王與蘭絲女伯爵的腳步聲以及低語在大廳之中回蕩。若非身邊有貌美的女伯爵相伴,陸逸甚至連欣賞這座陰暗幽冷宮殿的興趣都沒有。
從第一次認識當時還是法蘭西王太子的陸逸開始算起,到現在已經過去十年了。如今的蓓菈德蘭絲女伯爵已是一位三十二歲的婦人。那場革命給她帶來的夢魘如今早已煙消雲散,這位夫人也沒有再婚,就像德朗巴爾親王妃一樣,保留著蘭絲女伯爵的頭餃一直陪伴在王室左右。確切地說,應該是陪伴著她的「孩子」。如今,這個「孩子」已經長大成人,要在故鄉加冕,她自然而然地擔起了為年輕國王介紹這座宮殿的職責。
當然,在年輕的國王表現出對這座陰冷宮殿的興趣時,不是沒有主教願意陪同國王參觀這座宮殿,只是被陸逸給拒絕了而已。相比起那些面癱的主教,陸逸更希望由美麗的女伯爵陪同他參觀這座宮殿,而且不希望其他人陪同。實際上,陸逸對陶宮的興趣也正是來自于蘭絲女伯爵,因為當陸逸剛剛住進這座幽冷的中世紀宮殿時,才突然記起來這位蘭絲女伯爵。一個跟這座古老宮殿一樣外看端莊肅穆,里看憂郁淒美,冰冷幽怨的女人,內心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所以,自然而然的,蘭絲女伯爵就成了陪同他參觀這里的不二人選,與其說是在欣賞這座建築,不如說是通過這座建築去欣賞蘭絲女伯爵。
此刻,蘭絲女伯爵腳下的高跟鞋所踏出的清脆回響,透過幽暗冰冷的大廳回蕩在陸逸的耳中,听起來都是那麼的賞心悅目。隨即,陸逸索性在大廳邊的石凳上坐了下來,閉起了雙眼。而在見到陸逸突然坐下之後,蘭絲女伯爵忙停下了腳步,坐在了陸逸的身邊,溫柔地問道︰「怎麼了?陛下。」
「在仔細聆听你的聲音……」陸逸笑著睜開了雙眼開玩笑道︰「漂亮媽媽。」
「嚇!」蘭絲女伯爵被陸逸的這個稱呼嚇了一跳,恍然之間楞住了。過了半響之後才不知所措地回答道︰「這……陛……陛下……」
看著蘭絲女伯爵不知所措的樣子,陸逸笑道︰「我有多少年沒這麼稱呼過您了?」
「七年……陛下!從您繼承王位以後。」蘭絲女伯爵小心翼翼地回答著。
「我有一個疑問,漂亮媽媽。」
再次被陸逸以此稱謂來稱呼又讓蘭絲女伯爵微微了一下,不過這一次她沒有接話,而是低著頭等待著年輕國王所提出的疑問。
「七年來您為什麼沒有再嫁?」雖然這僅僅是因為一個玩笑而引起的疑問,但是在問完之後,陸逸反而愣住了。片刻之後,他再一次認真地盯著眼前這位低垂著頭避開自己目光的女伯爵。因為這位女伯爵的那猶豫的樣子讓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而這個可能對于這位女伯爵來說似乎是一種禁忌,一種違背人倫的情感。
看著女伯爵那幅迷茫而憂郁的模樣,陸逸愈發地肯定自己的猜測。因為這種猜測,連帶著陸逸自己都開始有了一股莫名的罪惡感。雖然陸逸不知道這種罪惡感從何而來,仿佛這種罪惡感只是透過大廳旁邊陰暗通道吹來的陰風鑽進自己心里一般。這樣的猜測在陸逸看來實在是有些荒誕,但如果這是真的,陸逸實在不知道是應該為自己有一顆像比干一樣的七竅玲瓏心慶幸,還是應該為自己的後知後覺缺心眼而悲哀。
陸逸猜對了,這位女伯爵有嚴重的戀子情結,而且還不是一般正常的戀子情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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