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看起來今天心情不錯。」在返回陶宮的馬車上,王國宰相德博蒙听著陸逸哼著的小調笑道。
「是的!」陸逸看著窗外那邊駐足于路邊朝車隊觀望的學童,繼續哼著自己的小調。1799式步槍開始定型量產已經是案板上定釘的事了。而自己原本以為會更加保守頑固的王國陸軍,也按照一種保守的行事規律進行陸軍改革。當然,最讓他愉悅的並非是王國的軍隊,反倒是回程的路上看到的這些學童。
縱觀自北方議會至王國眾議院這七年來立憲制政府最偉大的成就,既非工業與商業的繁榮,也非軍隊的強大,亦非大巴黎改造計劃。而是婦幼家庭事務大臣與教育大臣奧蘭普德古熱夫人為這個王國所推行的教育改革。尤其是在其兼任教育大臣之後,這位以一腔熱忱與愛心工作的女士的的確確改變了法蘭西,並且是以一種能夠看得到的速度在改變。以至于陸逸都不得不放棄原本讓拉法葉特就任教育大臣的打算,而支持由奧蘭普德古熱夫人兼任。
蘭斯城外這些學童就是奧蘭普德古熱夫人工作成果的最好佐證。在法蘭西各地的城鎮,在這個時間,都能夠看到那些放學的學童走在城鎮與鄉間的道路上。在大革命之前,雖然法蘭西已經有一套教育體系,但是由于執行力度以及諸多種種的沉珂,使得法蘭西王國雖然受教育人口眾多,但是總體識字率卻不高。而與路易十五國王以及路易十六國王同處于一個時代的普魯士國王腓特烈二世,他當初所繼承的也是一個教育水平堪憂的王國。與法蘭西王國一樣,鄉村學校的師資素質良莠不齊,這些學校所培養出來的人幾乎都是多多少少存在一些讀寫缺陷的人。但是腓特烈二世卻在其統治期內大力推行教育改革,在他離世之時,也就是法蘭西王國大革命爆發前三年,將普魯士王國的識字率提高到了90%以上。
而大革命之前的法蘭西王國僅有巴黎男性與女性的識字率達到了90%,王國總體識字率卻只有47%。直到革命結束之後,剛剛上任不久的婦幼家庭大臣奧蘭普德古熱夫人在向當時的教育大臣多次追問無果的情況下將法蘭西王國與不列顛王國的教育狀況對比報告遞交到了國王與眾議院。在得罪了諸多政府官員之後,終于讓王國政府認識到了教育改革的緊迫性。最終擔任王國宰相的路易親王以及眾議院調整了內閣結構,由奧蘭普德古熱夫人兼任教育大臣,主持教育改革。固然這些年的教育改革成果依然不足以使得法蘭西成為這個世界上識字率最高的國家,但陸逸相信,只要法蘭西依然保持著在歐陸教育人口最多的優勢,那麼遲早都會得到回報。無論是將來軍隊之中士兵識字率與推行低級士官的需要,還是高端的近代科學工業需要。在王國的每個地方,都需要大量識字的人群。
對于陸逸的回答,德博蒙老頭莞爾一笑。他不明白年輕國王快樂的來源,他僅僅只是覺得國王哼的這首小調不錯罷了。隨即,德博蒙老頭又對陸逸問道︰「這首香頌似乎還是第一次听陛下您哼起,這首歌叫什麼名字?」德博蒙老頭知道陸逸在每次心情不錯的時候都會哼一些小調,不過通常都只是來來回回地哼那麼幾首,今天這首還是第一次听到,而且還是在國王口中很少見的香頌。
「哈?」直到這個時候,陸逸才回過神來。「這首?」被德博蒙老頭一問,陸逸也不太清楚剛才自己哼的到底是那首歌曲了,因為大多數他心情好的時候,根本就是無意識地隨便哼那些前世今生听過的歌曲。被這麼突然一問,反倒是是給忘了。隨機,陸逸猶豫了一下,又對德博蒙老頭問道︰「剛才哼的是什麼我忘了,老師你能哼一下嗎?」
「當然!」德博蒙老頭笑著點了點頭,然後開始唱道︰「DouceFrance,Cherpaysdemonenfance。Berc edetendreinsouciance……」唱著唱著,德博蒙老頭擺著手搖了搖頭︰「後面的就听不清了。」
「我剛才有唱嗎?呵呵……我自己倒是忘了。」看著德博蒙老頭唱不下去的樣子,陸逸笑道︰「老師,這首歌就叫《DouceFrance》。」陸逸在前世听的香頌並不多,來來回回就那麼幾首,也就大概能記住是什麼名字,歌詞里大概說個什麼事情,需要表達一種什麼樣的感情而已。還沒到能夠記住歌詞的程度,哼出來的完全只是听了無數遍之後對原來歌曲的音節模擬而已。沒想到德博蒙老頭竟然就這樣听著自己還原出來了。
「這首歌……讓我想起了許多年前……」說著說著,德博蒙老頭漸漸地沉默了。仿佛在回憶著許多年前的事情。許久之後,感嘆道︰「那些遙遠的過往依舊歷歷在目,反倒是近日種種模糊如前塵韶光。」
「那些遙遠的過往依舊歷歷在目,反倒是近日種種模糊如前塵韶光。嗯……」听著德博蒙老頭的言語,陸逸將這句話細細地品味了一番。然後點了點頭︰「老師,你還真是個天生的詩人。」
「咳嗯……」听罷,德博蒙老頭尷尬地咳了一聲︰「陛下,這句話是萊昂納多達芬奇說的。」
「哈哈,是麼,那可真巧啊。原來他也說過。」
「……」雖然對于陸逸的胡扯很是無語,陪同這位年輕國王長大的王國宰相知道,這是國王回避尷尬的一種方式,而且年輕的國王也只有在跟自己親近的人在一起的時候才會表現出這幅模樣。無奈地笑了笑之後,德博蒙老頭靠在了車廂上,一臉輕松地低聲哼起了那首旋律︰「DouceFrance,Cherpaysdemonenfance。Berc edetendreinsouciance……」很快,看著窗外的年輕國王也隨著他的調子又下意識地哼了起來,慢慢地將那些零散的歌詞給補齊。而年輕的國王並不知道,在他的身後,德博蒙老頭已經掏出了那本隨身攜帶的小本子,迅速地將那些模糊的歌詞都給記了下來。
「嗯!」當筆尖在那個小本子上點下最後一個符號之後,德博蒙老頭滿意地點了點頭。一邊看了看那個本子上所記的歌詞,一邊笑道︰「陛下,我不知道到您還是個香頌詩人。」
「什麼?」
當陸逸再次回過頭來的時候,德博蒙老頭已經對著手上的小本子開始輕唱了︰「親切的回憶,回到我的腦海之中。我又看到我穿著黑色的校服,當我是小學生的時候,在前往學堂的小路上,我放聲歌唱。那些沒有歌詞的抒情歌,還有來自往昔的老歌。親愛的法蘭西,我童年時親愛的祖國,我無憂無慮輕輕地搖晃,我把妳呵護在心中。我的村落,有著鐘樓與莊嚴的樓房,那是我跟同齡的孩子們,一起分享快樂的地方。我深愛著你,為你獻上這首詩。是的,我愛妳,無論喜悅或者悲傷……」
看著正閉上雙眼一臉陶醉的德博蒙老頭,陸逸皺著眉頭笑了笑。「老師,你還是那麼文藝。」
「哦?」德博蒙老頭睜開了雙眼。「難道這首歌不是陛下您創作的?」
「呵呵,我是國王,不是吟游詩人。」陸逸下意識地回答道,不過說完之後他才意識到德博蒙老頭說的是剛才這首歌,所謂的香頌詩人說的也就是香頌歌詞殿詞人。而這首歌……雖然不知道創作年代,但肯定是自己從前世帶來的,並且德博蒙老頭竟然從來沒听過。
「安茹王朝(金花雀王朝)的獅心王理查一世就是一位杰出的香頌詩人,並且其深以為榮。」德博蒙老頭仿佛是在念叨一般,一邊說著,一邊將那個小本子收入懷中。看起來似乎對年輕國王不屑詩歌的行為有些不滿。
「獅心王理查?」陸逸一臉的不可思議,他實在是想象不出來那個拿著大板斧,率領英格蘭十字軍跟薩拉丁一路砍到黑的法國佬詠唱香頌的模樣。
「是的,陛下。」德博蒙肯定地點了點頭。
「好吧,那就是我寫的。」
「…………」德博蒙老頭實在是不知道應該以何種表情來鄙視這個無恥的小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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