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芊山一直都覺得這些黑道都是一些做壞事的主兒,殺人放火走私越貨什麼都干,骨子里就是讓人厭惡的人,離她們越遠越好。
可是當kiro還渾身纏著繃帶自己性命堪憂卻還執意要去找白浴燃的之後,她心理有了微妙的變化。
不得不承認,換做是吳芊山自己,恐怕無法做到這份上,自己命都不要了去救別人。雖然那「別人」關系可能不一般……
她看到的黑社-會,難得的有情有義。
「我的夏利不見了!」吳夙跟著kiro一同出門的時候發現停在門口的車不見了。
「應該是罌燚偷去了,偷輛車對她而言不算難事。你的敞篷呢?」
「我去開。」
kiro拉住她︰「都說了你別去了你沒听見麼?你把槍留給我我自己去就好,你沒必要冒這個險。」
吳夙對她嘖嘖嘖半天︰「蘇令臻啊蘇令臻,你之前讓我幫忙的時候那可是吩咐奴才的語氣,那時候怎麼就沒把我當外人呢?放心吧,當年你姐妹團里的姐妹有難我還不是跟你一起出生入死,現在不會因為分手了就不管你的事了。當不成情人還是好閨蜜,穿一條裙子長大的,見什麼外啊。」
kiro警告吳夙︰「要是你死了可不能賴我。」
「你丫能盼我點好麼?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這里是平原和沙漠的連接處,植物不多,鋪滿視野的是一團團像是被捏起來的草堆,矮矮圓圓地墩在路邊的沙地里。
公路兩邊沒有任何的遮擋物,大片的雲遮住太陽時會在地面上落下極致的黑色。天空藍得像是被電腦軟件處理過,白浴燃開著車,眼楮被強光刺激得發酸,時不時地揉一揉。前方的公路趴在愈發起伏的坡脊上,軟綿綿的像是被曬化了一般。
夏利車里的冷氣一點都不管用,太陽的炙烤把車廂變成了火爐,所有的熱氣在狹窄的空間內糾纏她的身體。肌膚在持續發燙,後背上的病服貼著皮膚,有種煩躁的情緒在頭皮上越積越多,愈發讓人抓狂。♀
白浴燃一直在冒汗。每次她用手背擦額頭的動作都會讓坐在副駕上的罌燚警覺,將手里的槍更用力戳在她的太陽穴上。
白浴燃時不時看罌燚一眼,罌燚什麼也沒做就提槍坐在那兒卻不斷深喘,冷汗沾濕了她的黑發,嘴唇發紫,手一直壓在月復部。
白浴燃記得罌燚不久前月復部中了kiro一槍,算算時間,恐怕還沒有好完全,但也不至于這般痛苦,恐怕還有什麼其他的病痛。
「喂,我說……」白浴燃雖然腦袋被槍頂著了,但kiro早也給過她這種經驗,經驗一多人就油條了,還能跟持槍威脅者聊聊天了,「我說,你都這樣了還要綁架我?到了醫院應該好好治療一下啊。」
罌燚緩慢地扭頭,緩慢地瞪了她一眼,再緩慢地把頭扭回去。
「而且我不怎麼會開車,也就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能開到五六十,一進城肯定不行的,上回我就開我經紀人的車沖到超市里去了,嚇得超市賣貨的阿姨都尿褲子了,我賠了好久的不是對方還抓著我要經濟賠償精神賠償各種賠償的……你說你也真放心讓我開,萬一一個不小心給你帶到馬路牙子下面去了掛了蹭了怎麼辦?看你怎麼虛弱經不起再一撞啊……」
「閉、嘴。」罌燚咬牙切齒艱難地吐出這二字,而這艱難並不是因為她的傷,看上去分明是忍著不殺白浴燃忍得很辛苦。
公路漫漫不知盡頭,罌燚也沒說要去哪里,就說讓她沿著公路開。
悶熱的氣氛下白浴燃的困意都要超過被槍指著的緊迫感了。
罌燚的狀況似乎越來越不好,開始頻繁咳嗽,咳到最後竟一口血噴在車玻璃上。
「我說……你沒事吧?你這樣不像是因為沒好的槍傷啊,看上去是內髒出了問題?」白浴燃覺得處于人道主義還是關心問兩句比較好,更何況罌燚這情況萬一差槍走火……那白浴燃不是死得很冤枉麼?
「和你無關。你開車就行。」罌燚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殘留的血漬,對于白浴燃的關心絲毫不領情。
「有什麼比自己命更重要呢……」白浴燃發誓她就念叨著最後一句就閉嘴。蘇家人個頂個的奇葩,腦子里想的事情不是她們這些凡夫俗子能夠參透的。
寬敞的公路上沒有別的車,白浴燃在盤算罌燚吐血的情況下她有多少勝算可以拿下她。听kiro說蘇家這位三管家心狠手辣,是蘇大一手養大的,除了擁有比狗都要靈敏的嗅覺外最拿手的就是格斗,赤手空拳蘇家沒人能贏她。白浴燃也練過幾年,一般男人來幾個她打發幾個,可是罌燚的本事她沒見識過,kiro都忌諱她,她再虛弱還拿著槍呢,貿然行動肯定不行。
但再這樣下去,kiro要是發現她不見了,該多著急呢?
白浴燃的眼珠慢慢滑向罌燚,見罌燚的眼皮在緩緩變沉,呼吸也漸漸趨于平穩,槍抵著她太陽穴的力道也緩了。
或許這是出擊的好時機……
白浴燃心一橫,突然急打方向盤,整個車頭往回掉。沒有交通安全意識未綁安全帶的罌燚差點被甩出去,頭重重地磕在側車窗上,「 當」一聲將車窗撞碎!
就在這時,白浴燃雙手月兌把,擒住罌燚執槍的手臂,用力往下扭去。
罌燚吃疼,卻沒有立刻將槍月兌手,右臂一個肘擊迅猛向白浴燃的鼻梁撞過來!白浴燃心驚,條件反射般將左臂撤回擋下了這一擊。誰知這一回合還沒完全結束,白浴燃的額頭被重重一撞,撞得全世界都在冒金星。車還在旋轉,白浴燃本就有些暈,被罌燚頭擊這一下頓時不知身在何方。
罌燚手里施力要將槍口調轉對準白浴燃,白浴燃還在犯懵,卻也知道不能讓罌燚得逞。全部的力氣都聚集在手腕間,和罌燚僵持著槍口的轉向。
車停了下來,車廂內卻是生死攸關的較量。
白浴燃憋紅了臉滿身都是汗卻還是抵不過罌燚扭轉槍口的力氣。她眼睜睜地看著近在咫尺的槍口對準了自己……
或許剛才硬踫硬的決定是錯誤的?
在黑洞洞的槍口徹底對準自己的時候白浴燃有這樣的念想。
就要死在這了麼?好吧……可能就是這樣了。
也不錯,最起碼死前還和kiro逍遙過了,不然真是下地獄都不甘心。
「你丫就是一小色魔!」
kiro說的對,在這個時候白浴燃人生的走馬燈怎麼會是這種內容啊!
就在罌燚要扣動扳機的那一刻,突然從車後噴來強大的撞擊力,打碎了她們所有的動作。兩個人不受控制地隨車一同向前撲去,白浴燃胸口狠狠地撞在方向盤上,錐心劇痛讓她在瞬間無法動彈,腦內歸于一片渾濁……
一輛越野車停在夏利已經被撞變形的車尾處。從越野車上下來一個帶著墨鏡叼著煙的短發女子。短發女子穿著高筒靴,一下車就把煙丟在了地面上。
「真不禁撞。」短發女子往夏利車走去,越野車上又下來幾個壯漢,跟著她一同往前走。
短發女子從駕駛位路過,看一眼趴在方向盤上的白浴燃。白浴燃眯著眼,額頭上流下來的血在她側臉上爬行,她雖然沒有徹底昏迷,卻也無法動彈。
短發女子繞到副駕上,把車門拉開,扯著罌燚的頭發將半死不活的罌燚拽了出來摔到地面上,用力幾腿踢在她的月復部。罌燚本身月復部就受了槍傷未愈,被這麼粗暴地攻擊傷口登時崩裂,五髒六腑似乎都要破裂。但那短發女子似乎殺紅了眼,似乎沒有要停下的意思,一腳腳都踢在她的傷處。
白浴燃從眼縫里看見罌燚快要被打死,心里詫異——這是誰?居然敢如此對待蘇家的管家……
「賤人。」短發女子最後一腳踹在罌燚的頭上,罌燚被踹下了馬路,橫在沙地里。
「給丫抬車上去,我還沒爽夠。」短發女子對壯男叫道。
壯男們應了一下就下公路去撿罌燚,短發女子叉著腰,又點了根煙,往夏利車里看來。
白浴燃被她這一看,周身都被恐懼感包圍。她經歷過最初kiro的鞭打、蘇大的襲擊、罌燚的對抗……好幾次都和死神擦肩而過,卻沒有一次如此害怕。
這個短發女子kiro蘇大她們都不一樣,身上有股會真的會殺人分尸的暴戾氣質。
短發女子把車門打開,身子探進來捏起白浴燃的臉看。
白浴燃沒力氣,只能被她擺弄。
「血流了點,真可惜。你現在可金貴啊,一滴血都不能浪費。」短發女子伸出舌頭將白浴燃臉側的血舌忝盡,白浴燃心里直犯惡心,悶哼了幾聲。
「走吧,和我回去,把你養肥了才好放血。」短發女子笑得特別真心,露出兩排白森森又整齊的牙。
短發女子將白浴燃和罌燚都丟到越野車後,正要上車,看見遠處開來一輛車。
那車停在她面前,從車里站起一個人,讓她笑了。
「嗨,二小姐,好久不見了啊。」短發女子向kiro打招呼。
kiro看見了車里的白浴燃和罌燚,再望向短發女子,神情相當不自然。開車的吳夙感嘆︰看吧,就是這麼一回事。
「束火,你想要做什麼?」
吳夙听kiro居然能問出這種問題真是有點難以置信。明擺著就是要抓白浴燃提煉浴雪啊,之前都提醒她了,現在事實擺在眼前,她還能疑惑成這樣?平時的聰明勁兒一遇上束火就不見蹤影了。
「我想做什麼啊,你不知道麼?我以前都是怎麼教導你啊?怎麼幾天不見就變笨了?」束火推了推墨鏡,栗色的短發被風吹起,她穿著薄薄的黑白格子的襯衣,笑起來的模樣是以前kiro最喜歡的樣子。
好像一切都沒改變,時間還停留在那個夏天,她和束火單獨去清幽山度假,整整一周的時間只有她們兩人,那時候束火每天都這樣對她笑。
那已經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kiro喉嚨發干,她告訴自己不能再裝白痴下去,現在的情況她要比誰都清醒。
「把白浴燃還給我。」kiro狠著聲音說道。
「還給你?憑什麼呢?」
kiro二話不說拔槍就打,束火反應神速立刻鑽入車內,吹了聲口哨車就開走了。
「追!」kiro用力拍吳夙的腦袋命令道。
「操!你打誰呢!」吳夙吃疼,一腳油門踩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有人說,寧遠的文里永遠有個神經病or變態。
但現在感覺這篇文里不止一個啊……
大家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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