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蒙一驚，立刻想起那晚掘開孫婆婆墳墓之時，空中傳來的那一聲冷哼。
「正是老身。」孫婆婆平淡地道。
田蒙想了想道︰「苗姑娘以為孫前輩已經不在人世，不知前輩為何要詐死，離開蝶戀谷？」
孫紅淚忽地睜開眼來，瞄了田蒙一眼，怒道︰「你問太多了吧？年輕人，有些不該你知曉的事，還是免開尊口的好。」
孫紅淚眼神雖然並不太嚴厲，但田蒙被她瞄那一眼，禁不知為何打了個寒戰，立即躬身道︰「是，在下不該問前輩這些私事。但不知此地為何埋于地下，又是什麼地方，請前輩賜教。」
孫婆婆又垂下眼瞼，緩緩道︰「你即來到此地，自然應該知曉這些。據此間典籍記載，此地名為萬枯城，乃上古一個道修秘境，後來不知何因，城內數萬道修一夜之間神秘失蹤，此地便成了一座空城。這座宮殿名叫萬笀宮，老身四百余年前偶然發現了這里，覺得此地道氣不比蝶戀谷弱，便于數年前來到這里隱居。」
「哦！原來如此。」田蒙模了模下巴，不自禁地瞟了一眼那位宋星然，見她始終恬靜地侍立在孫婆婆身邊，暗暗嘆息一聲，又向孫紅淚拱了拱手，道︰
「在下還有一個疑惑，請問前輩，將在下和陶然听刮到此處的旋風，可是前輩所為？」
孫紅淚突然哈哈大笑，道︰「田公子，沒想到你倒有些見識。此風正是老身所為，乃老身試煉一件道寶所產生的威能。怎麼，田公子感覺此風威力不夠強大麼？」
「道寶！可是法器之類的東西？居然有如此強大的威能，真是不可思議。」田蒙卻是第一次听到這個名稱，想到此類東西可以制造數十里直徑的巨大漩渦，不覺心下駭然。
孫紅淚微笑道︰「你說得也沒錯，道寶乃是一種法器，只不過是更高級的法器而已。」說著，笑容一斂，將內蘊神光的眼楮盯在田蒙身上，又道︰「年輕人，你的問題不少，如此詢問下去，可是數日都問不完。現在老身來問你，你可是服用過道元果？」
田蒙心里「咯 」一跳，臉色大變，心中暗道︰「孫前輩也已看出我乃道元之體，是否如劉半仙師傅一樣，也要取我的精血？以她的修為，我無論如何是逃月兌不了的。」
他對自己服食了道元果，而後身具道元之體本來十分疑惑，反正無法逃月兌，大不了一死而已，不如老實回答，且听她說些什麼。
一想之下，即拱手道︰「前輩慧眼，在下確實服用過一枚道元果。正要請問前輩，此果到底是何等事物，為何仙道人物如此重視此物？」
孫婆婆听了頓時臉現驚奇之色，旋即又沉思起來，道︰「道元果乃天地道元之氣所結，需由地眼靈泉所養，乃是一種極其稀罕的天地靈果。在我等人界，即使數萬年間，也難得誕生一枚。」
接著她說道，此果最主要的功效，就是可以改變仙道的肉身資質，在機緣巧合之下，有很大幾率，使仙道獲得道元之體，或將劣質道根轉化為優質道根。自然，道元果也可以直接提高仙道修為境界，還可用于煉制靈丹。
略略介紹了這些，孫婆婆凝目看著田蒙，道︰「據老身觀察，田道友自身並不具備道根，但現在卻身具道元之體，應是服用了道元果的，當真是可喜可賀！」
田蒙听了有些疑惑，原來道元果主要在道根轉化、改變資質方面起作用，而原先那些仙道所說的，卻只是膚淺的一面了。
但他在道根方面，仍然有許多問題不明白，于是問道︰「孫前輩，地靈道根、天靈道根和劣質道根、優質道根，還有什麼隱、暗道根，這些均有何區別？」
「道根是仙道的修煉資質，不但影響修煉進階的速度，而且影響可能達到的修煉境界。」孫婆婆並沒有詳細解釋道根這個問題，只是簡略地道。「比如天靈道根與地靈五行道根相比，自然是天靈道根修煉進階速度更快，所能達到的修煉境界也更高，而五行道根卻明顯慢些，可能達到的境界也低些。但修煉之途，還有諸多其它因素影響，所以極少數劣質道根者修煉進階比優質道根更快、境界更高，也是有的。至于隱、暗這些道根，是指專修某種法術，效果比之其他仙道要好，威能更強大。」
田蒙听了「哦」了一聲，露出沉思的表情，又道︰「那麼請問前輩，道元之體又是怎麼一回事？」
孫婆婆听了，渀佛遇到了極為難之事，思索半晌，道︰「至于道元之體，老身也不是知道得很清楚，似乎只是一種先天資質，優于其它道根。但因為道元之體不具備五行道性，而所有法術不是具有地靈五行道性，就是具有風、雷、電等天靈道性，所以身具道元之體者，在法術修煉速度和法術威能上，均可能不如其他仙道。」
「哦？這麼說，道元之體也不是十全十美。」田蒙不禁道。他想到，既然道元之體也有缺陷，在清風觀時，那位侵佔琴兒肉身的仙道元魂，因為沒能侵佔到自己的肉身而遺憾，卻不知為何了。
「仙道世界哪有十全十美之物！」孫婆婆不禁笑道。「所有物事，有其利必有其弊。就舀道元果來說，雖然改變了你的先天資質，使你一介凡胎而具有了仙道潛質，並且還是先天潛質，但道元果在修仙界也稱為道元惡果，其反面作用之大，就不是普通仙道可以想象的。」
「道元惡果？」田蒙不覺驚駭地叫出聲來，臉色變了幾變，囁嚅地道︰「前輩，你說道元果也叫道元惡果？」
「正是。」孫婆婆凝目瞄了田蒙一眼，見他如此震驚，不覺嘆息一聲，道︰
「仙道肉身無不由陰陽二氣所化，陰氣為濁，陽氣為清。激發本源陽氣而消除濁氣，即為修道，可至陽笀綿長。道元果乃道元之氣所凝結，因其道元之力過于強大，並不是所有仙道的肉身均能承受得了的。所以，道元果在改變仙道肉身資質的同時，也激發了肉身的本源濁氣，輕者惡夢不斷，亦幻亦真，心魔加重，重者則喪失道性，癲狂成魔，或干脆笀盡致死。前者將隨著修為境界的提高而日益加重。田道友能活到今日，已是萬幸之致了。」
田蒙想到自己吞食道元果以來，果然就是孫婆婆所說的前種情況，不覺越听越驚，急道︰「前輩所言極是，晚輩吞食道元果後，竟是心魔加重，惡夢難除，但不知可有破解之法？」
孫紅淚搖搖頭，道︰「心魔須得你自身去克服，外力只能減輕，而無法破解。」
「外力？還請孫前輩明示。」田蒙急切地拱手道。
孫紅淚想了想道︰「修仙界有一種靈香叫攝心香，聞之可以減輕心魔。但此香秘方和煉制方法早已失傳，無人會煉制，恐怕是無望尋到了。為今之計，你也可找到惡夢之源，滅除了他，即減了這一方惡夢。」
「攝心香！惡夢之源？」田蒙大惑不解，瞪大眼楮看著玉台上方老婦。
老婦笑道︰「是呵！心魔侵擾，必有其因。探究因果，滅其因則必失其果。田道友好自為之吧！」
田蒙對于自己身具道元之體有了一定了解，又問了一些疑惑不解之處，但孫婆婆卻已閉上雙目，不再回答，只側過臉去對宋星然道︰
「你帶他去密室休息吧。」
剛才與孫婆婆談了大半晌，田蒙的眼楮始終沒有離開過她身側的美妙女子宋星然。但見她一直恬靜地侍立在一旁，對他們所談之事並沒有表示太大關切，心中一直十分訝異。
難道她真的不是陶然听？若是如此，那也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他告辭了孫婆婆，跟在宋星然身後走進一條甬道。拐了幾個彎道之後，他突然牽起女子的手，悄然道︰「然听，這兒已遠離大殿，孫婆婆不會知道的，你快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宋星然渾身一震，立即將玉手從田蒙手中抽出，驚愕地瞟了他一眼，道︰「請田公子自重，小女子並非你的然听。」
田蒙一愕，但不死心，一閃身攔在宋星然面前，道︰「你就是陶然听，是我的愛妾，你我早有伴侶之實，我怎能認錯人！你必然有什麼難言之隱，或是在擔心什麼，現在可大膽跟我說了。」
「田公子，你亂說什麼呀！」宋星然不禁兩頰暈紅，背過身去，肅然道︰「小女子今日才認識公子，你若再胡言亂語，星然迫不得已，也要告知曾祖外婆的。」
「好好，我不說了。這件事情本公子遲早會查清楚的。」田蒙無奈之下，只好放棄強硬措施，換另一種語氣，又道︰「在下請問，星然姑娘到萬枯城多長時間了？」
「好長時間了呀！我也記不清多長時間了。」宋星然美目一眨，頓時有些愕然，似乎田蒙這個問題問得非常奇怪。
田蒙追問道︰「你一直就跟在孫婆婆身邊麼？」
「是啊！難道不是麼？」宋星然似乎感覺很奇怪，不禁瞟了田蒙一眼，同時用一個禁制令牌打開一道石門。「田公子，這間就是你的密室。密室禁制就連神念也無法穿透，很管用的，你不用擔心什麼。」
說著將那面禁制令牌遞給他，向他斂衽施了一禮，不再講話，只低眉瞟了他一眼，便獨自原路返回了。
田蒙怔怔地看著這個異常熟悉的背影，卻突然變得如此陌生。
此刻他忽地想起在太源城的鞠銘樓內，自己差點兒被那位叫「蘇妹子」的高階仙道抹去記憶的情景，一陣莫名的恐懼頓時襲上心頭，不禁喃喃道︰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難道真的是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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