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不好了!酒坊傳來消息,底下有人鬧事!」門外,一小廝氣喘吁吁的聲音傳來,‘咚咚’的敲門聲響起。愛睍蓴璩
對視一眼,莫蕭陽臉色一寒,率先提腳出門。
跟著小廝趕到唐家酒坊時,遠遠便見得一大堆人擠到一起,嘈雜聲一片,叫罵聲不絕于耳,轉頭看見莫蕭陽一行人到場,這才微微安靜了些。
「少主,錢家來人了,說是要急著取貨,可我們這酒……」這酒壓根就沒出窖,哪里去給人取貨?
「這些是怎麼回事?」莫蕭陽攔住就要發火的莫蕭瑀,沉著臉帶著末世謠幾人走上前去。
「酒坊的下人議論紛紛,說是要罷工,管事勸阻不及,後來生了些嫌隙,險些打了起來。」
偏頭看了眼皺著眉的末世謠,莫蕭陽斂了斂眉,姐姐說的果然不錯,看來這根本就是打算一口氣整死他唐家!
「為何罷工?酒坊拿不出貨,這與下面的人做不做事,沒有直接關系吧?」沉默片刻,末世謠放開釋雲邪的手,上前幾步。
「這……底下人說是釀酒師傅都走了,他們也沒啥盼頭……」雖不認識末世謠,可見得自家少主這般尊敬的模樣,那管事的還是低了頭,小心翼翼地回道。
沒盼頭?忍不住輕笑著搖了搖頭,還真是有道理,釀酒師走了連同底下的工人也沒了盼頭。
「那麼,若是我能讓他們有個盼頭呢?」要盼頭是嗎?
「什麼?」那管事愣了愣,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姐姐,你的意思是……你會釀這花雕?!」莫蕭陽亦是一時沒反應過來,回了回神才開口。
「花雕我倒是不會,不過黃酒嘛……」上輩子除了醫術之外,她最擅長的也就是釀黃酒,也正好借此瞧瞧,這古代的黃酒釀制究竟是何種情況。
「小子,告訴你們老板,若是這東西到時交不出來,可就不是我們要損唐家的聲譽了。」說話間,不遠處一粗獷的男人聲音炸響在空氣中,滿滿的得意,哪有半點拿不到貨的惱怒與焦急?
「齊老板大可不必擔心,我唐家酒坊絕不會不講信譽,至于你們要的酒,到時自然到貨,只是齊老板這麼早便上門催貨,這是何意?」釀制黃酒也得需要時間,明知眼下不過幾日,卻急忙忙上了門,莫非根本就是想找茬?
臉色一僵,那被稱作齊老板的男人似是不太相信莫蕭陽這番保證的話,哪個不曉得唐家酒坊的釀酒師都跑了路,這會兒還敢開空頭支票?這唐家少主莫不是真想自砸招牌?
「大哥所言齊老板也听到了您要的酒姐姐自有辦法兌現于你,若是還想按時取貨,便先回去候著吧,堵在我唐家酒坊鬧事,可不太光彩!」與莫蕭陽不同,莫蕭瑀相對來說是個十足的直腸子加暴脾氣,除了在末世謠面前,誰也休想得到他的好臉色,更何況眼前這人還是刻意來踢館的?
更加震驚地轉眼看向莫蕭瑀口中的‘姐姐’齊老板張大的嘴幾乎能放下一個雞蛋,說的難道就是這個小村姑……有辦法?
「不錯,齊老板在生意場上打拼多年,想必信譽這東西是再清楚不過了,我既然承諾與你,自然不可能做出自毀招牌之事,至多三月,貨便會親自送到,還請放心。」淡淡一點頭,看著眼前男人詫異的臉,末世謠心底一聲冷哼。
跟著莫蕭陽查看了一番那唐家酒窖,安撫了底下的人,一行人這才回到雅沁菜館。
釀制黃酒不過也就是幾步,泡米、蒸飯、前期發酵、壓榨、煎酒、過濾、封存,一系列步驟做下來,說輕松不會太輕松,可對于深諳釀酒之法的人來說,也絕對談不上有多麻煩,沿用紹興酒的一貫做法,過程也就是大同小異。
回去便吩咐下面的人騰出一個房間,關上了門開始研究了起來,釋雲邪盡管百般不放心那還未休養的傷,卻擰不過末世謠,只好一步不離地跟在其後,一刻也不敢走開,生怕她一個不小心便傷到了自己。
「瑤,休息一下,吃飯了。」貴為一國王爺,這還是他頭一次端著飯菜伺候起人,這下人小廝做的事,全落到了他的頭上,偏偏那事主還甘之如飴樂此不疲。
「放那兒吧,等下我寫好了這個企劃案再說。」頭也沒抬,依舊埋頭拿著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那所謂的‘企劃案’听得釋雲邪一頭迷霧,心想著八成又是她的新鮮詞兒,便沒有多加追究。
「先吃飯!你這兩日都累成什麼樣了?」一把扯開那桌上的紙張,見得紙上勉強能看出筆畫走向的字,釋雲邪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這字,絕對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丑的字!
還未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桌上的紙張卻被人一把抽走,末世謠不滿地抬頭,看見釋雲邪嘴角那戲謔的笑意,才驚覺那紙上的字實在羞于見人,禁不住一瞪眼,不就是寫字難看了點,至于這副表情嗎?
嬌俏的模樣看得釋雲邪心下一動,想起她還未吃飯,只得壓下心底的悸動,一手放下手里的托盤,拿起筷子親自遞到其手里。
認命地接過筷子,對于釋雲邪的緊張萬般無奈,心里卻是暖暖的。
「你怎麼不問問我吃了沒?」真沒良心的村姑。
「你怎麼不跟我說你吃了沒?」真別扭的男人。
被噎得詞窮,釋雲邪不甘地看了眼吃得歡樂的末世謠,臉色隱隱帶著幽怨,教人看了一陣郁悶。
喂到嘴邊的飯再也放不進嘴里去,末世謠無語地捏著自己咬過了一口的肉包子,喂到了男人嘴邊,看了眼那沾了自己口水的肉包子,惡作劇般笑了笑,隨後粗魯地往那嘴里塞,叫你吃!
下一秒,一個跨世紀的驚奇一幕上演,驚得末世謠險些扔掉了手里的筷子!
一口咬掉那剩下了一半,還意猶未盡地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末世謠那沾了些許油膩指尖,溫熱的觸感瞬間教人紅了臉,不由得縮了縮手,卻被一只大手半途截住。
四目相對,一時間氣氛詭異至極。
「不錯,再來一個。」完全忘記了伺候人的初衷,釋雲邪揚眉盯著末世謠微紅的臉頰,好心情地輕笑出聲。
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惱怒地一轉眼,低下頭去不欲再搭理那得寸進尺的男人,心里不知道把自己罵了多少回,不就是這麼個動作,竟然還會覺得害羞!
接下來的一頓飯在極度怪異的情況下吃完,只見釋雲邪一手抓著一個包子遞到後者嘴邊,另一手端著半碗菜湯,上了癮似的不停喂著,而那被逼著吃飯的人一臉苦相,食不知味地嚼著嘴里的包子碎屑,這已經是第六個包子了!
終于,在這個動作重復到第八次的時候,一直沉默是金的末世謠,爆發了——
「釋雲邪——!」吼聲震天,正坐在前廳喝茶的喬小青幾人對視一眼,齊齊一個冷顫,姐姐發起火來,當真可怕!
「你當我是豬嗎?」
「呃?你不說,我以為你沒吃飽。」痴迷地盯著那算不上太優雅的吃相,一時間忘了別的,就這麼喂了七八個,釋雲邪回過神來不由得抹了把冷汗,以瑤的性子,忍到現在還沒廢了他真是個奇跡!
心口忽然傳來一陣隱隱的疼痛,臉色飛快一變卻被末世謠捕捉個正著,「你怎麼了?」擔憂地看著他驀然變色的臉,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
「沒事,許是看你太累,感同身受吧。」依舊戲謔地道。
心底一沉,皺了皺眉沒有再問,末世謠起身走回書桌欲再提筆。
剛握住毛筆,身後一具充滿男性氣息的身軀便靠了過來,溫熱的呼吸噴灑到了脖頸之間,讓得她的臉紅到了脖子根,不待反應過來,握著筆的手突然被人抓住,釋雲邪專屬的低沉嗓音自後面響起︰
「你這麼寫出的東西,是個正常人都不可能認得出來。」
「有這麼渣嗎……」不滿地抽搐著嘴角,難道就她不是正常人了?
「我來教你。」曖昧地湊近了幾分,唇瓣幾乎貼到了她的耳垂邊上,男人邪魅一笑,大掌包裹著那小小的手捏住毛筆,在紙張上寫動起來。
被一並握住的手因為這極度危險的氣氛微微一顫,隨即被身後的人握得更緊。
「寫毛筆字,並非是蠻橫的力道可以掌控,需得細細描摹,慢慢沉澱心緒,從一遍遍的練習之中掌控住最恰當的力度,你之前那般完全是胡亂涂鴉,別說見人了,就是你自己,過了一段時日也不一定能認得出……」
最後一個字不曾說出,心口又是猛地一陣劇痛,比之前來得更為迅猛,釋雲邪那只抓著末世謠的手禁不住一顫,寫好了一半的字被筆尖滴下的墨毀尸滅跡。
「你怎麼了?」感受到手上的力道驟減,末世謠忙回過頭,迎上後者打趣的笑眼。
「不過是想試試你有多在乎我而已,沒想到這麼緊張?嗯?」輕笑出聲,那張臉在末世謠看來很是欠扁。
「你能不能正經一點!」甩掉他的手,末世謠惱怒地側身離開書桌,這男人就沒個正經的時候!
「瑤,我錯了還不成嗎?別生氣了……」目光轉為哀怨。
「你回去休息一下吧,照顧我這些時日都沒好好休息過。」氣歸氣,正事兒一點沒忘,他這幾日因擔心自己的身體,有沒有休息好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那我先回屋去休息一下,你也別再忙乎了啊!」這回沒有抗議似的說我沒事、我強壯著之類的話,釋雲邪垂在身側的手隱在袖子下微微顫抖著,說完這話一步不停地離開房間,卻不露絲毫異樣。
壓制住心口越發劇烈的翻騰,一把推開另一間房門,嚴辰的身影隨後出現在視線之中,見得他這般忙上前扶住,揚起手掌,一股內力沿著釋雲邪的後背輸進身體,後者慘白得好似宣紙的臉色這才好了些許。
「主子,您的毒……」
「無事。」費力搖了搖頭,釋雲邪由嚴辰扶著勉強坐到桌旁,眸內一簇火焰似的東西不停跳動,甚為詭異。
「您如今的身子本就已經到了虛弱不堪的程度,萬萬不能再耗費內力了,若是莫姑娘知曉,鐵定也是不願意的!」嚴辰肅了肅面容,這些日子主子一直在莫姑娘熟睡時為其療傷,可自己身上的毒素早就蔓延到了四肢百骸,若非還有兩條五毒蟒在,真不知道後果會有多嚴重!
「還有兩日,瑤的傷便可痊愈,你無需擔憂。」顫抖著手伸向桌上的茶杯,卻在半途便沒了力氣,嚴辰見狀忙上前為其倒上冷茶。
「可若是再等上兩日,恐怕您的身子……屬下一通知了白公子,該是今日即可趕來,到時讓他想想法子也非不可,您就別這麼折騰自己了!」聞言並沒有放心一些,反倒是更加急躁,嚴辰狠狠地嘆了口氣,自家主子的脾性他不是不清楚,可……
「我沒……嗯哼!」話說至一半,雙手捧著的茶杯‘砰’一聲被摔落在地,那剛才恢復了幾絲血色的臉再次白了去,嘴里一口鮮血噴出,濺上面前的桌子!
「主子——!」
「釋雲邪——!」兩個聲音,一個自門外傳來,同時,關緊的門扉被人一腳踢開,末世謠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聚滿了震驚的臉上既是疑惑不解又是不敢置信。
釋雲邪之前那不自然的動作便沒能瞞過她的眼,後來在她讓他休息時那毫不推月兌的態度更是教人懷疑,見得那身影匆忙出了門便跟在了後面,孰料竟然听到了這番對話,雖不是完全懂得了其中事情,可那意思一點卻是听了個清楚——
「瑤?鬼精靈,你還是來了……」沒指望能騙過她多久,可也沒料到她這麼快便發現了。
「釋雲邪,你這蠢男人,身子不舒服也不說出來,你想死嗎?」听得這有氣無力的半句話,一時間五味雜陳,末世謠險些紅了眼。
「釋雲邪!」此時,又一個嗓音飄然而至,消失已久的白隕天匆匆而來,顧不得再與一旁的末世謠打招呼,先是奔至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