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微燃,香氣異常。淡淡地,亦讓人醉入夢鄉,晃悠悠,夢悠悠,然而,不知覺間,便覺雙腿微麻,恍如有異物堵在胸口。慕彩扶在桌上,欲用雙手支撐住身體,哪知,雙手亦是渾然無力。香氣入鼻,便覺眼前一黑,跌倒在地,眼皮也感到厚重,緩緩地將雙眸閉上……
那時,她什麼也沒想,也沒有機會去想,那種感覺很熟悉,又很陌生。她無法用任何語言將它描繪,不知怎的,眼前出現了一雙眼楮,很像貓眼,像那只無緣的貓,又像戲雪,她很想這樣睡去,好像一切回到了從前……
是的,她不得不承認,也不得不面對,他真的負了她,她終究還是絕望了……
只是很奇怪,沒有恨意,她突然想起來了,她欠他一條命,終究是要還的……
雪好似下得更大了,她覺得冷,可是她連擁抱自己的力氣都沒有,她抿了抿發干的雙唇,淡淡地,沒有緊皺眉頭,沒有痛苦流涕,只是真得很難過,她想這樣靜靜地離去,也別無他法……
門突然被打開,很重的聲音。她沒有力氣睜開雙眼,一時有了期盼,然而,很快又陷入絕望。
「慕彩,慕彩。你醒醒!」耳畔,熟悉的聲音響起。不是他,她不想說話,窒息的感覺加劇了,很難受,很痛苦……只覺身體騰空而起,再來,便真沒了知覺。
雪不知竟越下越大,更加難行。
「素然,姐姐,七皇子回來了,主子,主子……」一直守在門口的青衣喊了起來。
「主子。」素然放下手中的茶壺,與對視一眼,便一起跑了出去。
見慕彩面色慘白,毫無生氣的樣子。便嚇壞了,「怎麼會這樣!」
素然咬了咬雙唇,「,你趕緊去燒水,青衣,你行醫的工具快去拿來。」素然望了她們一眼,便向七皇子走去,「七皇子,快隨我來,先將主子放在床上吧。」
青衣快步走來,先為慕彩把了把脈,「主子中了毒,好在出來的不晚,命是保住了,可能不能醒,就要憑主子自己了……」青衣一下紅了眼眶,後面的話沒有講下去。
「青衣,快開副藥,讓小廚房去熬。」素然道。
「是。」青衣到桌上寫了藥方,交于門口的侍女。
「主子。」輕輕走到床前,蹲下,用熱毛巾為她擦拭。
「你剛才的話什麼意思?」冷冽的聲音驟然響起,嚇了青衣一跳。
回身看去,七皇子的臉已是鐵青,擺起了皇子架勢,「本皇子命令,人必須醒,若不醒,你也別醒了!」本就是淚眼朦朧的青衣,一听這話,便哭了起來。
「七皇子。」素然轉過頭望著他,「在此的每個人心情都和您一樣。青衣,難道就不想主子醒嗎?」不知覺的,素然也紅了眼眶。
「主子動了!」突然喊了起來。
眾人一並回頭望去。
慕彩手指微微抬起,緩緩睜開雙眸,莞爾一笑。
「主子,主子!」禁不住落了淚。
慕彩緩緩支起身子,幫她靠在雕花的紅木上,「你們這是怎麼了,不就是睡了一覺嗎?還有,你們好吵哦。」
「赫。」青衣破涕而笑,「主子……」
「七皇子,慕彩多謝您的救命之恩,慕彩無以為報。」慕彩笑道,欲想起身,卻被素然止住。
「別起來了。」他道,語氣溫柔如初。
「夜已深了,今日你應當也累了,七皇子回去吧,這兒有她們呢。」慕彩笑道。
「這……」他與素然對視一眼,深了口氣,「好吧,你們好生伺候著,別出差錯。」
「是,七皇子放心。恭送七皇子。」眾人一並福了福身。
良久,屋內無人說話。青衣突然跪在慕彩面前,淚流滿面,「主子,主子,都是青衣的錯,若不是青衣當初讓太子進屋,你就不會這樣了……」青衣抽噎了起來,「主子,這毒不是普通的毒,只可惜我醫術並不是很高明,不能完全為主子解毒。不過主子,您放心,只要你好生調養,就不會落下病痛的……主子,對不起,都是青衣的錯,都怪青衣不好!」
「別這樣,青衣,起來。」慕彩想將她扶起,「不怪你,如果我自己無意無心,也沒有人可以綁著我去。」
「青衣。」將她扶起。
「主子,我真沒想過人可以表里不一,我也沒想過,太子竟會如此心狠,人面獸心!不,連獸不如。」青衣含淚地怒道。
「青衣!若被人听去多不好。主子,您現在好好調養身體,別多想。」素然道。
「嗯,我知道。」慕彩笑道,「素然,可否有皇家寺院?」
「自然是有的,主子問這做什麼?」素然道。
「沒什麼。夜深了,你們也都回去吧。我這兒沒事。」
「主子,小廚房的藥熬好了,您先喝吧,我們每隔一炷香便會輪流來一趟的。」素然道。
「勞煩你們了。」
「主子說笑了,這些本就是奴婢們份內的事。主子喝了藥,便好生歇息吧。」
「嗯。」慕彩應了一聲。又想起了,剛才將她驚醒的夢,她看見另一個她,一模一樣,應當是真正的暮郡主吧,終于見得廬山真面目了,只是慕彩看見她在哭,哭得好傷心,她一直喃喃道,「他負了她。」
她想上前去安慰她,卻被她推開,指著她罵道,「你這個強盜,佔了我的身體,奪了我的身份,又搶了我的摯愛!都是你。」
慕子吟嚇了一跳,卻不知該說什麼,她也不想這樣,「那你說,我該怎麼辦?怎麼還給你?」
「我不是真的想要我的身份,我的容貌,我只要他的心。你回去,回去證明你不愛他。這就夠了!」她怒道,淚眼朦朧,梨花帶雨。
慕子吟是懂得的,懂得她的痛。好,那麼,走吧。自己已經傷過了,就不該讓別人和自己一樣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