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明月被雲所遮掩,夜色朦朧,秋風乍起。太子立在窗前,鎖著眉,然而眸中卻溫和深情得令人心醉。
「殿下。」身後的人道,彎著腰,將玉佩遞上。
他接過,問道,「前些日子你們查的事如何?」
「回殿下話,派去的親信暗中訪問,大多人未曾知曉此毒,不過偏遠遠處有幾位村民說二十年前有個相貌俊朗的男孩曾問過此毒,之後便不知去向。後來在武林中也傳聞有個男子會解香毒,好像是以‘樓’為名。」
「樓。」他悠悠念道,輕輕揮手,「夜已深,下去休息罷。」
四皇子早年離宮,年幼不知所蹤,當年離宮六歲,如今恰好已過二十載,早年听母後的宮女說過熙貴妃可能死于香毒,必然又是出自母後之手,而樓相是回來報仇的吧?他勾起嘴角冷笑。
如此,便可解釋他為何要娶嫻兒為妻,又為何不計較嫻兒和七皇子兩情相悅,反而還滿足。
慕彩回宮後,似乎也與樓相走得頗近,他猜到宮外二人便有所交情。那麼樓相就是那個暗中為慕彩抑制香毒的高人,只是為何只是暗中相助?
他甚是不解,只是想起母後,不免心寒。母後愛權位,愛富貴,愛榮耀,‘皇後’為了登上這個位置,母後不擇手段。現如今,已經母儀天下,卻依舊難以收手,殺人,毀人,利用,她芊芊玉手已沾滿太多鮮血。
其實,他知道,母後和自己才是四皇子仇恨的對象。只是前些日子沐貴妃突然重病,應該也是四哥所為吧?
若能選擇,他寧願不生在帝王之家,手足何須相殘?骨肉何須分離?難怪有句俗話‘最是無情帝王家’。
無能選擇,如今,他只願棄掉所有富貴,只求慕彩安好。
夜無眠,夜未央,他不知道身在牢中的她如何,只知道她也難熬,每每想此,心不免絞痛,猶如刀割。
他步履匆匆,悄然飛躍到離大牢較近的屋檐之上,牢前的是皇宮中武功最好的一批侍衛,另加士兵百人,侍衛幾乎全是母後的人,而士兵也是經過母後特訓的,若是硬闖,非但救不出,而且待到明日父皇酒醒,更難幫慕彩翻身。
他想此,握緊雙拳,硬生生忍了下來,再回到殿宮。
幽藍奠幕替代了原本黑暗的夜晚,晨,有著一絲微亮。
承安宮
皇上剛剛睡醒,清醒了些,皇後早已醒來,為皇帝更衣。
「皇上,您可否還記得昨天的事?」皇後柔聲道。
皇上皺了皺眉,啟唇,「慕彩的事?」
「正是。原來皇上記得,這樣也無需臣妾多言了。」皇後福了福身,沒有笑意,「只是王府出了這等事,倒無法安慰王爺和王妃的在天之靈了。」
皇帝不語,眉頭緊皺,腦海中回想昨夜的事,「昨日為何慕彩只字不語?」
皇後微微一怔,皇上顯然是在懷疑,「慕彩許是自知皇上待她不薄,如今卻發生了這等事,自然無話可說。」
「可是,朕昨夜瞧見她臉色不好,為何沒有御醫醫治,又怎會恰巧而來?」皇上微微眯眼,欲探究竟。
「皇上這是在懷疑臣妾嗎?」皇後溫和道,為皇上更衣完畢,便努了努嘴角,委屈地背過身去。
「你瞧瞧你又耍小性子了。朕不就是問一問嗎?」皇上輕輕撫了撫皇後的肩膀。
「好了,臣妾知道。」皇後回身,溫柔笑道,「此事皇上可否想過要在上朝之時說呢?」
「此事畢竟是皇家丑事,不宜聲張。」他冷冷道。
皇後依舊笑著,只是僵硬了幾分,「那嫻兒和樓相的婚事呢?」
「婚約取消。」他道,徑直大步走出,「朕先上朝去了,有何事下朝後再議,朕會來你這兒用早膳的。」
皇後瞧著他走去的背影,臉色一變,眸中有利光閃出,皇帝擺明著是要護著慕彩了,好在昨日已將她們壓入大牢,否則後患無窮,皇上昨日畢竟開金口,將其三人打入死牢,秋後處死,君無戲言吶。
難不成皇上說不聲張,便不聲張嗎?皇後冷笑,「惜容,立即將昨夜之事傳開,在皇上下朝之前,必定鬧得皇宮人人皆知。」
「皇後娘娘,可是皇上不是才說不宜聲張嗎?」惜容小心問道。
「若是不聲張出去,昨夜內殿里才幾人,皇上想抵掉都無事,只是若是人盡皆知,那必定要君無戲言了。哼。」皇後笑道,令人慎得慌。
「是,奴婢明白。」惜容福了福身道。
「對了,你昨夜為何以紗遮面?」皇後盯著惜容問道。
「奴婢……奴婢自知相貌難登大雅之堂,順承娘娘先前教誨,不敢讓皇上目睹。」惜容福了福身道。
「先去做事吧。」皇後笑道,看來惜容真的圖謀不軌呀,不過,她的背後一定還有人在相助,見惜容走遠,便向一位宮女喚道,「你——過來。」
「娘娘有何吩咐?」她福了福身,笑面如花。
「昨天,本宮明明是讓你去請公主,後來怎和惜容一起回來了?」皇後道。
「回娘娘話,昨日奴婢在門口守著,素然巧舌如簧,出言不遜,奴婢實在無理由將公主帶走,後來,惜容剛好來了,還說是皇上的旨意。」她似有而無地笑了笑。
「皇上的旨意?」皇後勾起嘴角,惜容,你跟了本宮這麼些年,就算犧牲了,也心甘情願吧?況且,是你先另求他人相助的,背叛主子理應該死,還想登上妃子之位?待你死後,在慢慢做夢吧。
「本宮這兒還有一事要你去做,昨日素然出言不遜,今日你可以報仇了,另帶本宮的侍衛,奉本宮的口諭,將延彩殿一干人等全部打入死牢,記住她們所有人都不能在一間,要有所間距。若你將此事辦好,他日惜容之位便是你的了,她太不懂事了。」皇後坐在榻上,抿了口茶。
「是,奴婢多謝娘娘,還請娘娘放心。」她福了福身,甜美笑道。
惜容剛出了承安宮,便被太子截住。
「給太子請安,太子是來找皇後娘娘請安的吧?娘娘在內殿呢。」惜容福了福身,一臉驚嘆。
「你這是要去哪?」他冷聲道。
「奴婢……奴婢替娘娘辦事。」惜容僵住笑容。
「辦事?是將昨夜之事傳出吧?母後辦事時不允人知,事後便要鬧得滿城風雨。」他道,向惜容走近了些,「是因為父皇不同意將此事傳出,母後才會派你吧?」
「太子殿下。」惜容福了福身,「娘娘這都是為了您好。奴婢告退了。」
「若是本太子不允呢?」語罷,他在惜容後頸上輕輕使了一掌,惜容便倒地昏倒。
遠方屋檐之上,他勾起招牌的邪魅笑容,俊美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
身旁有人與他同立在屋檐之上,「主子,現在還要出手嗎?」
「你不是都看到了,已經有人代我出手了。」他笑道,看來太子比他還擔心,不過也是預料之中,只是有點好奇,太子會怎麼救人呢?
不過他既然能和自己一樣,料到皇後會讓人傳出消息,而皇上又不允聲張此事,也算是有點智慧的吧?不過不知慕彩能否領情呢?他戲謔地笑著。
「那樓相大人不擔蟹青姑娘嗎?」他又道。
「本來會的,現在不了。她和慕彩在一起,我剛才說了,會有人代我出手的,現在是復仇的大好時機。」邪魅的笑意更加張狂,嘴角的弧度絕美無比。
只是笑面的背後,那顆心還是有些牽掛的,不僅是譚青,還有慕彩,會莫名地雄中著香毒的她,只是身在大牢,他不能再為她抑制香毒了,二十年了,這皇後還是毒辣著很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