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一個漆黑得可怕的地方,只有高掛在土牆上微弱的蠟光,不見天日,偶爾有水滴落的聲音,只是竟不知是誰的淚水,還是血水。
關在死牢里的人都已絕望,總希望多找些墊背的,半夜鬼哭狼嚎地尖叫,披頭散發身著白色囚服,東倒西歪看著嫻兒譚青嚇著便恐怖地笑著。
慕彩也是心驚著的,然而她發不出聲音來,疲倦和寒冷弄得她迷迷糊糊地昏厥著。好在三個姑娘在一起,互相取暖,多些照顧。
監獄惡卒時不時地帶走一個犯人,肆意地將他捆綁在柱上,用長鞭抽打,又在傷口處撒鹽,將囚犯折磨得不成樣子,視人命如賤草,四處都彌漫著鮮血腐肉的味道。
這種味道和牢中的寒冷讓慕彩更加難受,喉嚨更加疼痛,又偶有血腥的感覺涌出,慕彩雖一字不說,但嫻兒和譚青卻感覺到了,兩人坐在慕彩左右兩邊用雙手將慕彩環住,挨著慕彩的肩頭,想給她一絲溫暖。
有鐵鎖松下的聲音,還有一串鑰匙相踫撞的聲音,沉重的門被幾位侍衛用力推開,刺眼的光射來,弄得牢內所有人都眯著眼。
慕彩知道是一批新的死囚,似乎也料到了是延彩殿的姐妹們,只是瞧去十幾人中竟不見青衣和的影子。
甚至于連該帶頭的宮女也沒有,僅僅只是侍衛押著她們入大牢的,慕彩只覺得在途中出了些事。
這些人必然是奉皇後的命令,只是皇後多疑理應會再派些自己貼心的宮女來領路,可卻不見一個承安宮宮女的身影,只有一種可能,便是路上時出事了,宮女提前回去復命。
她模了模囊中的紅豆骰子,里面似乎有著溫暖,那麼,會不會是他呢?她承認心中有所期待,對他有所期待,如今自己身在大牢,既是被陷害,被污蔑,也無能為力,無法去改變什麼,只是相信著他……
「等一下。」一個熟悉且尖銳的女聲響起。
眾人望去,果然是她,妍司闈,她小跑進來,高聲道,「這兒牢房還有余吧?我奉皇後娘娘的命令前來,娘娘口諭,公主,郡主,譚青,素然,青衣,不得在一間牢內,其余人等隨意。」
目光流轉,喊道,「青衣怎沒帶來!?」
「那個宮女途中被人劫走了。」身旁一位侍衛低下頭道。
「還不快去找!先將她們關好。」語罷,妍司闈向在角落里憔悴的慕彩揚起一抹輕蔑的笑意,像是在得意地炫耀著什麼。
沉重的門咿呀低吟著關上,隨即,又是那一抹令人恐懼的黑暗。
素然慶幸著是關在臨近慕彩的牢房,她將藥瓶拿出,從柵欄里伸出,對慕彩輕聲道,「主子,這是青衣為您配的藥,藥已磨成粉,你快吃罷。」
慕彩柔和的目光望向素然,在素然的臉上也刻著‘疲憊’二字,素然的眸子已經熬得發紅,像是一夜未睡的樣子,而且發髻有些凌亂也未梳理,慕彩的眸中隱隱有淚光閃爍。
她咬牙將無力地雙手抬起,接過素然手中的藥瓶,擰開再吃下,藥粉一絲微涼,像是甘甜的泉水,在喉嚨里流淌一遍,原本帝痛感漸漸消失……
「公主,郡主,譚青,素然,青衣。」譚青用五指數著,「她怎麼沒說到呀!?」眸中閃過一絲懷疑。
「是呀。」嫻兒也道。
素然有些擔憂地看著慕彩,輕喚,「主子。」
「沒事。」慕彩已經可以說話了,只是還是一絲絲吃力,不過她已經很感激上天了。
「姐姐,該不會是叛賊吧?」嫻兒問道。
「哼,如此沒有良心!真是白眼狼。」譚青冷笑,心中為姐姐打抱不平,她知道姐姐待人溫和,對身邊所有人都很好,而又是貼身宮女,必定更好,怎會踫上這樣的事!這皇宮可真是個可怕的地方,那個皇後更是個惡人!害的大家在此受苦。
雖然說的確此事傷了她的心,但是她真的在的眸中看到愧疚。
想起從前,亦是細心和貼心,小心謹慎,伶俐聰明,也曾用媚術潛入皇後手下的官臣中,多得機密,也算是功不可沒。
「譚青,嫻兒,不可在背後議人是非。只是一時誤入歧途,她必然已經悟道,每個人都有犯錯的時候。」話雖如此說,亦是慕彩真心話,只不過……也不會像從前一般信任了吧?難免會心生芥蒂。
慕彩撫著身邊的柵欄,吃力地起身,臉色更加蒼白了些,她面向眾人福了福身,「對不住各位姐妹了,都是因為我,你們才會關入大牢,受此磨難。」
素然立即跪下,「主子,這是折煞我們了,主子也是被人陷害呀,都是奴婢們保護不周。」
「素然。」慕彩喚道,扶向柵欄,想讓素然起身。
怎料,關在另兩牢房內的宮女一並跪下,「主子切莫如此,奴婢們都知曉主子的好,能侍候主子,是奴婢們的福氣。」
「試問皇宮中有那位主子能像您這般待我們,您都是用自己的俸祿天涼時為我們加件衣,天熱時為我們添張席。奴婢們願陪主子同生共死!」
眾人異口同聲,惹得慕彩熱淚直下,這時她才發現原本牢中他人哀怨的眸中也有淚花閃動,她明媚地笑著,「好,同生共死!姐妹們席地休息會罷。」
她是從冷宮出來的,記得剛穿越來的第一天,便死了一位姑姑,後來又死了瑾真,感嘆皇宮中善人可貴。
冷宮的日子是苦著的,和下人們是一樣的,因此更會體諒那些為奴為婢的難處,所以出了冷宮之後,她才會用自己的俸祿善待大家,原以為只是小事一樁,現如今想想,倒像是人心盡收了。
慕彩扶著素然伸來的手,緩緩坐下,倚在角落,隔著柵欄,輕聲在素然耳邊道,「青衣到底去哪了?」
「青衣在押來的途中被三個黑衣人劫去,是太子將藥瓶奪回。昨夜便沒了蹤跡。」素然輕聲道。
「三個黑衣人劫去?」慕彩喃喃道,會是誰呢?為何將青衣劫去?她想思考,可是頭突然疼了起來,原本的寒氣和腐肉的味道,更加嚴重了些,慕彩覺得胸口有些發蒙,還是有血絲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