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觀正在思考接下來自己該怎麼辦的時候,門外就傳來了一聲響亮悠長的汽車喇叭聲。
陳觀沒有心情理會是誰在鳴喇叭,坐在辦公桌前都沒抬一下!
他不想理不想听,不等于外面的聲音不往耳朵里鑽!
「歡迎歡迎,歡迎城關派出所的戰友們!歡迎張所長親臨桐花鎮派出所指導工作!」
這是所長孫玉成的聲音,很響亮!
陳觀驚訝了,怎麼城關鎮派出所的人來桐花鎮了?張所長是誰?不會是張海鵬吧?田秀的信上課是說譚奇準備提拔張海鵬當城關鎮派出所副所長的,難道張海鵬已經提拔副所長了?
陳觀抬起了頭,隔著窗戶向外一看,靠,不是張海鵬是誰?還帶著上次喝酒喝多了的小白、小李、小劉三個人,正在院子里和所長孫玉成、指導員楊興旺、副所長李通握手寒暄呢!
這都快下班了,張海鵬等人才到,分明是來喝酒來了!
一時間,陳觀的心情就暗淡了下來,這張海鵬估計是剛剛提拔,就跑這麼遠的路來桐花鎮派出所了。參觀指導是假的,來喝酒也是假的,恐怕是想來向自己得瑟示威的,也可能是來和孫玉成再度密謀如何對付自己的!
隔著窗戶,張海鵬的聲音直往陳觀耳朵里鑽︰「孫所長、楊指導員,早听說桐花鎮派出所基礎設施好,條件好,管理規範,一直想來參觀學習的,可惜天天瞎忙。這不,今天上午我們所長、指導員就交待我帶幾個同志來桐花鎮參觀學習,沒打招呼就來了。請孫所長、楊指導員多給我們傳授寶貴經驗,可不能讓我們入寶山而空回啊!」
這張海鵬,說起官面話來還真是滴水不露,不知道內情的人一听就會認為此人水平很高。
孫玉成的話熱情的都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張所長客氣了!張所長剛剛上任,就來桐花鎮派出所參觀指導,足見城關鎮派出所和桐花鎮派出所是真正的戰友單位!」
副所長李通很高興,城關鎮派出所是全縣最大的派出所,能留在城關鎮派出所上班的都是縣局領導的親戚或者關系戶,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城關鎮派出所來桐花鎮派出所參觀學習了,能不揚眉吐氣麼!
而且,李通也清楚這張海鵬是市局張成義局長的公子,平時難得一見。這好不容易見到了,得建立關系,將來遇到提拔的時候,張局長一個電話都比自己苦哈哈的憨送禮強的多!
李通是不知道內情,在瞎高興呢!
李通就說︰「張所長,先讓同志們在院子里隨便看看,一會兒再到各辦公室檢查指導。我們孫所長、楊指導員已經安排好了,晚上請兄弟們喝酒、唱歌!」
張海鵬抬手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鏡框,眼楮往院子里掃了一圈,就交待隨行的小白、小李、小劉︰「你們仔細的看看,重點看看桐花鎮派出所的規章制度上牆、宣傳欄和內務管理,記好筆記,回去後對照檢查,不足的地方迅速改進!」
這就是干部子弟和草根出身的區別,張海鵬從小跟著父親耳濡目染,說話有條不紊,舉手投足之間,有一種領導範兒!
說完,張海鵬又對孫玉成和楊興旺說到︰「早听說桐花鎮派出所硬件建設搞的好,基礎不錯,這一看,還確實不錯,院子很大,樓也建的不錯,特別是這院子里干干淨淨的,說明桐花鎮派出所的管理水平上台階了!」
楊興旺干公安時間長了,自然是知道張海鵬的身份背景的。見張海鵬說話的口吻不象是城關鎮派出所新提拔的副所長,而是象他老爹水泉市公安局副局長張成義的架勢,心里就有點鄙夷,知道這又是一個靠老爹提拔的人,官面文章做的花團錦繡,實際的能力和水平怎麼樣就不好說了。
其實,楊興旺這一點沒有看準,張海鵬是靠老爹提拔起來的不假,但張海鵬絕不是繡花枕頭,他是有理想有抱負有本事還願意踏實干事的人。不然的話,他也不會願意到城關鎮去從片警干起了。田秀只是一個原因,當然是最重要的原因,另一個原因那就是張海鵬願意到基層鍛煉,練真本事。
張海鵬接著就對孫玉成說到︰「孫所長,我這次來除了公事以外,還有點私事兒,那就是來看看老朋友。你可能不知道,你們所新來的陳觀,是我們幾個的老朋友,上次在雲香樓喝酒,他一個人把我們幾個人喝趴下了,夠哥們!知道他來報到上班了,一直想來看看,都窮忙,今天正好公私兼顧,順路看看陳觀!對了,陳觀呢?咋不見出來呢?」
陳觀在辦公室里听的清清楚楚,只不過此時的他看見張海鵬,與在雲香樓見張海鵬時的心境不同,那個時候他是把張海鵬當作田秀的同事看的,這個時候那都是看敵人一樣了!
听張海鵬說的和真的一樣,陳觀心里就想,這張海鵬絕對是個厲害角色,說謊話和喝涼開水一樣,順溜得臉都不紅一下!牛,真牛,總算見識了一個當面喊兄弟、背後捅刀子的貨!
陳觀本來想關住門不開、不見張海鵬呢,後來想想不對,這樣太小家子氣了,會讓張海鵬的氣焰越發囂張的!往深處再一想,既然張海鵬都把事情坐到這種地步了,還和他客氣個啥?非收拾他不可!
上帝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陳觀腦海里突然蹦出了這樣一句話!
嘿嘿,你張海鵬打上門來耀武揚威、窮得瑟,就別怪哥哥了!
陳觀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拉開抽屜,拿出雷治民給他的中華煙,點燃一棵,抽了一口,吐出了個眼圈,嘴角重又掛上了一絲邪笑,這才向門口走去。
就在此時,孫玉成的聲音傳了過來︰「陳觀,陳觀,出來!你老朋友來看你了!」
孫玉成不想喊陳觀出來,他太清楚陳觀和張海鵬之間的糾葛了,也清楚陳觀的為人和能力,下午他還和陳觀吵了一架呢,這時候喊陳觀出來,一是怕陳觀不給面子不出來,二是怕陳觀出來後辦他和張海鵬難堪。
此時的孫玉成,最大的希望就是陳觀不清楚他和張海鵬父子的關系,看不透他們劃的圈圈!
陳觀應聲而出,一見張海鵬,老遠就說︰「哎喲,我說今天早上喜鵲咋飛到樓頂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呢,原來是來貴客了!海鵬好!哈哈哈,小白、小劉、小李,你們都來了?好,好,上次在雲香樓就沒喝過癮,今天咱繼續。還是海鵬那句老話,誰敢不喝,就是大閨女養的!」
陳觀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專門刺激張海鵬呢!
張海鵬的臉一下就吊了起來!
雲香樓那一幕太讓人記憶深刻了,張海鵬為了灌醉陳觀、讓陳觀在田秀面前出丑,嘴上喊的是「誰要不喝就是大閨女養的」,實際上自己不但不喝,還想強灌陳觀,落了個摔倒在地的下場。好在那個時候陳觀沒有弄清楚張海鵬為什麼灌自己,要擱是現在,估計張海鵬就受大罪了!
陳觀的意思張海鵬、小白、小劉、小李都听的明白,那就是「你們嫌在雲香樓丟人丟的不夠、又跑到桐花鎮來丟人了?」
張海鵬臉上的不愉很快就消失了。不管怎麼說,到目前為止,圍繞田秀展開的這場沒有硝煙的爭奪戰,張海鵬佔了上風。雖然還沒有真正最後定局,但張海鵬知道,田秀能高高興興地去市局報到,就說明田秀已經改變心意了。到市局後有自己老爹罩著,又有老媽幫襯著,田秀想不撲到自己懷抱都不可能。這明水縣太小太閉塞了,張海鵬相信,田秀一到水泉市,就會意識到自己老爸公安局副局長的身份有多大的能量,她要是再和陳觀藕斷絲連,那就成傻傻了!
張海鵬笑呵呵地迎著陳觀走了過來,邊走邊說︰「陳觀,我一听說你分到桐花鎮派出所了,就想著來看你。唉,沒辦法,城關鎮派出所案件太多,事情太雜,月兌不了身啊。你可別記恨我,實在是沒辦法。這不,縣局剛任命我當城關鎮派出所副所長,我就跑來看你了。怎麼樣,哥們夠意思吧?」
兩個人走到一起的時候,陳觀手里夾著煙,嘴上掛著一絲邪笑;張海鵬停住了腳步,抬手又扶了扶眼鏡框,又斯斯文文地說到︰「陳觀,我都听說了,你一上班就破了案子,解決了疑難問題。我真替你高興!」
陳觀嘴角的邪笑更明顯了︰「哪有啊?那都是鎮黨委、鎮政府決策的,我個人做的工作問不足道。哪像你,年輕輕就當了副所長,前途無量啊!」
張海鵬和孫玉成不同,他知道田秀一調到市局去,陳觀必然會知道這中間的許多內情,很可能會進而打听他的身世背景,甚至連孫玉成和他家是什麼關系都可能搞的一清二楚。因此,這次來桐花鎮派出所,張海鵬是專門來和孫玉成商量怎麼樣把陳觀捏的更死一點,順路也想讓陳觀明白,他和陳觀本身就不是一個層次的人,陳觀干的再好也沒用,還是早早地斷了對田秀的痴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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