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姬跑走了,馬蹄聲從山谷入口處隱隱越傳越遠。
就在這時,站在後邊的那些彪悍的鷹翼獵人們「嗷」地一聲蜂涌了過來,圍著周路你一拳我一腳地表達著興奮與激動。
在荒原上,這種「親昵」的舉動只發生在交情最深厚的朋友之間,周路一下子就享受到了一百多個熱烈的「友情」,那些漢子們的手勁多大啊,問侯的周路呲牙咧嘴的。
雷朦樂的眉飛色舞,只知道一遍一遍地重復著︰「干的好,干的好!」
能將胡彪都折辱在箭下,這下子看獵狐還有什麼臉過來挑釁,以後兩隊驍騎再次見面時,雷朦完全可以趾高氣昂地將對方罵成孫子。想到爽處,雷朦情不自禁捧月復大笑,完全不顧百夫長的威嚴形象了。
「這幫兔崽子!」
遠處的中軍大帳那邊,蒙岩獵長一直看到這里才背著手踱進大帳中,蒙岩獵長走的時候笑的合不攏嘴。
原本以為是一個毫無用處的廢物,哪里想到胖子翻身一變,成了一個神勇騎射獵人。如同平白撿到了一個寶貝一樣,蒙岩獵長竊喜的心花怒放。
「大長老哦,您失算啦。」
蒙岩獵長決定,這件事誰也不告訴,就讓自己撿到便宜暗自偷著樂好了。
「上馬,我們出發。♀」
笑鬧了半天,百夫長雷朦終于想起正事,騎在馬上大吼一嗓子,一百余人停止了喧鬧快速跳上馬背,如雨的馬蹄聲響徹山谷,鷹翼六隊穿過這方山谷向西礦山開撥了。
騎隊行在路上,周路被這些漢子們簇擁在中間,人來瘋的勁頭又上來了,吹牛打屁,編排一些他討厭的老獵人們的糗事,說到有趣的地方,人群中不時暴發起一陣陣轟笑。
將錢姬打敗之後,周路的神勇騎射獵人身份已確定無疑,無形之中,周路在隊伍中的威望已經提高到一個極高的程度,獵人們對這個一肚子壞水,偏偏還有著一付憨厚老實面貌的胖子即尊敬又喜愛。
百夫長雷朦也不禁隊伍說笑,有時還湊上前去和周路拍肩搭背。
周路感覺這樣的日子滋潤極了,有那麼多人圍著他听他吹牛,這讓他的小小虛榮得到了極大滿足。
不過周路知道,這一切都建立在自己打敗了胡彪與錢姬那件事的基礎之上,都建立在他在丹田里邊修煉成了蠻氣旋,一身實力有了月兌胎換骨的變化之後。
「牛逼的感覺真他媽的爽啊。」
周路混在這些獵人中間洋洋得意。
……
騎隊踏過茂密的荒野,又穿過幽深的森林,這一日又行在一條崎嶇迤邐的山路上,山險路陡,馬蹄不時踩落碎石子,從山路濺起一陣石雨滾落到山澗中。
連日趕路的勞累讓大伙都不再說話,小心翼翼地控馬,警惕地沿著盤山路越上越高,
翻過這座山,再有一百余里就能趕到西礦山天蝕礦洞駐地了。
幾天的行軍趕路,對行軍生活那種新鮮感慢慢消退之後,周路感覺笑鬧也沒什麼太大意思了,一個心事不可抑止地涌上心頭,讓他心中漸漸充滿了焦急與憂慮。
丹田中的那簇火焰,因為是在天妖節獻祭中召喚到的,周路一直管它叫妖火。
這簇妖火自從那夜燃燒煉化他的功力後,就一直病怏怏地打不起精神,火苗噗噗跌躍,顯得有氣無力,仿佛一不留神就會熄滅一樣。
顯然燃燒煉化功力是要消耗妖火自身能量的,而周路又完全不知道要如何給火焰補充能量。
周路現在的一切虛榮都是那簇妖火給的,如果妖火要是出了三長兩短……
一想到這些,周路渾身的肉都不由自主地。
「小妖、小妖,你醒醒啊,你是餓了嗎?有什麼想吃的嗎?」
……
周路一遍一遍地呼喚後也沒有得到回答,無奈之下只好自己試驗,他先是通過蠻氣旋吸收天地間的蠻元能量煉化修行,有了蠻氣旋,周路的修行速度比以前明顯快了許多。
可是,他的功力增長了,妖火卻一點起色也沒有,顯然妖火的能量不是他的功力上漲就能補充上來的。
周路又想到,平常生活中,火需要燃燒木柴來維持不滅,那麼是不是他的「小妖」也缺木柴了呢。
周路一狠心,甚至偷偷撥下幾株草,剝開幾片樹皮混在軍糧中艱難咽下。
那些不就是「柴」嗎。
可是,明顯的那簇火焰不領這個情,那些「補品」其實也根本就沒到丹田中,順著周路的腸道就向下走了。
……
到後來周路實在無計可施了,騎在馬背上憂心忡忡暗暗自責,他真後悔初得妖火那夜,他試驗但過興奮,讓他的「小妖」元氣大傷。
在痛苦的自責中,經過連日行軍,這一天,西礦山終于遙遙在望。
這是一座高聳的荒山,深褐色的岩石粗糙地在外,奇陡,險峻,讓整座山勢看起來森險逼人,落日的余輝從山那頭斜照,將這座山渲染了一層壯闊的氣象。
寬寬的山路一路向下鋪陳。
盤旋的山路上,幾輛牛車排著隊緩緩駛來,牛車後都裝著滿滿的碎礦石,車轍在山石路上壓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最前頭的牛車車轅上,坐著一個面容黝黑蒼老的族人,看見迎面而來的威風凜凜的鷹翼大隊,老人滿臉皺紋中露出親切的微笑,一只手撫胸,另一只手高高上舉,高聲喊道︰
「扎蘭圖勒!」
扎蘭圖勒在土語中是祝福的意思,百夫長雷朦騎在馬上,臉上也露出笑容,一支手撫胸,另一只手高揚,向老人高聲喊道︰「扎蘭圖勒。」
細碎的車轍聲中,牛車車隊與鷹翼大隊交錯而過。
西礦山地處天妖族邊界,再遠處,荒野中充斥著多如牛毛的沙匪,還有一股尚化的血蠻人組成的蠻族部落。
在以遍布烏金著稱的西礦山礦區,若是沒有鷹翼軍這些年浴血奮戰,哪會有這樣和平景象。
周路騎在馬上,怔怔地看著牛車車隊走遠了,心中突然有一股莫名的情緒涌動。
周路的性格天生就與迂腐、陳舊、墨守成規那套東西格格不入,他對部族中那些毫無理智的勇士精神嚴重地呲之以鼻,但是,他又天生容易被一些情懷所感動。
在他身邊,那些灑月兌的漢子們無拘無束地說笑著、放浪形骸,他們現在想到的不是什麼成為名留荒原的勇士,他們走向最艱險的部族邊疆,他們要用自己的熱血甚至生命去守衛的,是那里的部族族人。
從方才牛車上老人的親切招呼,周路就能看出,鷹翼軍與這里的族人關系是多麼緊密親切,就如看見了同一獵場的老爹……
周路突然感覺,有一種責任悄然壓在了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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