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打斷你的思路。」
里德啜了一口咖啡,坐在白色軟椅上靜靜觀察著我。
「我並不想佔用你的晚休時間,所以長話短說,」見我不置可否,他看了看表,「一些細節問題我們以後再談。」
「什麼意思,‘以後’?」
「沒錯,那麼開始吧,」里德站了起來,「一切還要從那個時候說起,雖然我逃月兌了你們的抓捕,最終卻依舊難逃一劫,被——」
「等等,我為什麼非要听這些東西?」我伸手打斷他,「听著,我早已不是殺手,也不想再卷入什麼亂七八糟的陰謀。你跟我說這些,老實講,沒用。」
「你退出的理由,」坎瑟顯得很淡定,好像料到我會如此,「將成為你再度回歸的理由,藍雨。」
心頭一凜,我盯著坎瑟,一時間忘了反駁。他指的理由……
「C-zone,Global-Scientific-research-Confidential-Lab(全球科研機密實驗室,簡稱G.S.C.L)從埋藏在遠東古教堂廢墟的水晶棺內發現了一具不腐女尸,之後從她的身上提取出了代號為SG-150的病毒樣本,它就是後來SNV的原體。之後G.S.C.L為了利用SNV盡可能大批量的制造生化武器——沒錯,就是Cyan——于是指使全世界各地的分部有計劃地投放了病毒源。」
什麼?我的臉色變了變︰「你的意思是……」
「沒錯。兩年前雪城機場所謂的意外泄漏事故,實際是H.C.既定的預謀。」坎瑟看著我,「明白了嗎?無論是我還是你的朋友,都是他們一手創造的犧牲品。」
我攥緊拳頭,發現自己竟然在聆听︰「……說下去。」
「雪城最終確定了三名‘完全感染’個體,這三人你都見過——不這個以後再說——听著,我們被經過冰封處理後,空運到G.S.C.L,同一時間H.C.閉館,而G.S.C.L對此沒有回應。」坎瑟在屋子里踱步,「我想這大概是iPRJ.初步完成的信號。」
「這個計劃究竟是?」
「之前已經提到了吧,簡單地說就是‘利用病毒性生化武器逐步統治世界’。G.S.C.L利用全世界範圍的病毒散播,一共捕捉到包括我在內的十七名‘完全感染’個體,他們想要將我們組建成一個特殊戰隊——假如成功的話,征服世界也只是時間問題,毫無疑問。」
「假如?也就是說,出現差錯了嗎?」
「iPRJ.過渡階段是確認Cyan具體能力並進行分類歸化,最後階段為進行大腦改造手術,目的是將我們定制成完全服從命令的戰士。可惜兩階段之間餃接的環節出了問題。」
「什麼問題?」我看著他。一瞬間,前夜夢境傾入腦海。
難、難道說,那個夢的內容是……真實的?
「你們……你們逃了出來?」
「所有的艙門都打開了,」坎瑟扶額道,「我記得自己所屬艙外印著‘Sub。6’……那是一周前。」
「一周?——可你現在還在明蘭,為什麼不逃遠些?」
「Countdown,」坎瑟苦笑一聲,「最終我們會完全喪失理性,成為只知殺戮的行尸走肉。留在這里的原因只有一個——OriginFeel(OF.)溶劑——它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那是什麼,NF.升級版?」
「你反應很快,」坎瑟點點頭,「OF.能夠永久穩定Countdown特性,而不像NF.只能起到暫時緩解的作用,重復使用還會出現抗藥性。」
「可是你為什麼找我合作?」我仍然不理解,「我只是普通的人類,尋找其他——尋找你的同類合作豈不是更好?」
「那雖然也是計劃之一,但你要知道,Cyan相互並非、也並不可能全部建立同盟。」他嘆了口氣,「根據G.S.C.L放出的信息,OF.存量極少,據說數不過三,僧多粥少你總明白吧?
「簡而言之這是一場無可避免的戰爭,藍雨。關于Cyan之間,關于Cyan與人類之間,甚至關于人類與人類之間的博弈。為此我希望你能幫助我。畢竟你曾插手其中,並非局外人。」他停下腳步,誠懇地看著我,「意下如何?」
沉默。攥緊的拳頭隨著漸漸冷靜的心而松弛。我望著窗外漸漸稀疏的雨絲。
「我沒有參戰的理由。」
「真的沒有?鯨魚的死亡,元凶其實是G.S.C.L。」他平靜地看著我,「難道你不想報仇?」
「報仇……」我喃喃道,倏然嘲諷一笑,「如果執意報仇,我肩上還有更沉重的血債,但我不會去做。已經死去之人,改變不了。我所做的一切,對他們也沒有任何助益。」
「是嗎,那麼假如死去之人再度出現在你的眼前,你也仍然要拒絕嗎?」
我怔了一下,卻看到坎瑟的背影已在門外。
「喂,什麼意思?」
「晚安,藍雨。」逐漸收窄的門縫,坎瑟斜過的臉頰上一絲神秘的笑,「你不會拒絕的。」
※因為,她也在這里。
男子如此說著,話語的尾音被門隔斷。留下我一人靜靜站在房間里。
窗外,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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