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鈴。
手機鈴聲將我從一家名叫「墨香雅閣」的書店催了出來,我這才發現已經到了下午1點。電話是正經先生打來的,劈頭蓋臉就是一番訓斥。
「中午不回來能不能提前說一下,奧蒂斯也是,你們兩個家伙,我可是做了三人份的午餐!」
「不錯嘛,至少你不用擔心餓肚子。」我一邊接電話一邊走向地鐵站,並且趕在坎瑟爆發之前迅速轉移話題,「有什麼最新消息?」
「沒有,剛剛完成對槍械的最終調試,下午準備去貝比酒吧(Baby-Bar)稍微打听一下。」
貝比酒吧……在導游手冊上見到過,位于A-zone的一家很有歷史的酒吧,據說每天去那里的人絡繹不絕,牛馬神魔什麼貨色都有,是個探听消息的好渠道。
听坎瑟聲音有些疲憊,這家伙大概一晚上都沒睡好吧。X-WEAPON過于獨特,調試工作按理說應該由幾名專業人員組成的小隊聯合完成,坎瑟真是把自己一個當五個使啊。我囑咐他休息,沒再說什麼,道了安將電話收起。
在地鐵站台的小店里買了份速食面匆匆吃完,搭上前往A-zone的地鐵2號線。我已經兩年沒有坐過地鐵了,卻還記得最近一次乘坐的凶險情景。
為了追逐坎瑟,穿過無數滅了燈的車廂……可惜最後還是被他逃月兌,之後,因傷暈倒在地的我,被她帶回了家……
我從來都沒問過,一個女孩究竟是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受傷昏迷的我帶出車站的,我似乎也從來都沒真正關心過關于她的任何問題。
只是病毒而已……
看著漆黑的隧道發呆,直到困意襲來,將回憶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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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時……車……」
什麼……
「乘客……好,請……時間……離……車廂。」
唔,我在哪里……
「乘客您好,請抓緊時間離開所在車廂。」
乘務員清甜的嗓音由遠而近。從淺睡中驚醒,我看到窗外站台上閃爍的綠光。列車是靜止的,看來已經到站了。乘客紛紛下車,走得很匆亂,不像是正常的秩序。
氣氛有點奇怪。回首左右,車廂竟然已經空了。
「……請抓緊時間下車,有序離開地鐵站,地鐵站將在30分鐘後關閉,我們的站務人員……」
咦,不是吧。我看了看手機,還不到2點,這麼早關門是鬧哪樣。
從車廂里出來,穿過人群沒走幾步,我突然發現了問題所在。對面的軌道上是地鐵1號線,此刻正停在那里,每一扇車門前都圍著警察和醫護人員,車內的乘客不斷被擔架抬出。
「瓦斯中毒。」
「二十分鐘前,列車剛剛到站的時候突然發生的。」
「整個列車都是?毒氣能擴散得這麼快嗎,難道每個車廂都裝了毒氣裝置?太不可思議了。」
「列車在運行前都會例行清查的,我覺得凶手一定混在乘客里。」
「你傻了吧,那他不也得中招?」
「列車停下之後他是有時間逃月兌的。你看現場,並不是所有人都中毒了。」
夾在路人中間,耳邊被竊竊私語縈繞。我大概听出了貓膩,當即凝聚心神,靠近警方立起的警戒線,想要將列車的情況看清楚些。
※毒。
昨晚在iTime提供的數據表上看到過這種能力,屬于代號Sub。14,定位Ruiner,名叫「深海魚(Deepfish)」的男子。如果是他所為一切倒也合情合理。
制造如此規模的混亂一定有其動機,為了引出什麼人,或者為了向某個勢力示威,又或者干脆就是在享受殺人的快感。
當然,也可能是上面三種猜測的雜糅。不過假如是那樣,作案者就是一個不但心狠手辣,而且思維縝密的家伙,這種人對付起來會非常棘手。
這麼想著我掏出手機,準備向坎瑟匯報一下情況。結果屏幕一直是黑的,按鍵也完全沒反應,居然沒電了。
暗暗罵了一聲,現在的手機真是越做越爛啊,耗電量難道成了優點了?然後我才想到,對了我還有iTime——于是轉動表盤抖出通訊錄,撥打別墅的座機。
無人回應。這個時間坎瑟恐怕在熟睡。
就在無可奈何準備離開的時候,我突然發現一個穿黑色風衣的小個男子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手扶警戒線,帽檐下的嘴角微微上翹,似乎對眼前的事故感到十分愉悅。
※這家伙就是凶手。
這是腦海里突然萌發的一個念頭,極度肯定,萬分肯定,連我自己都感到無比驚訝。于是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然而似乎被察覺了——他突然轉身跑了起來,迅速消失在人群里面。
Cow,這家伙絕對有問題!
我推開人群向他逃跑的方向沖去,風在耳邊流動,很快沖上了逆向于人流膽階,踏著大理石地板奔過漫長的通道,漸漸與前方的風衣男縮短距離——
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我們的行進方向是在漸漸遠離地鐵入口,這家伙是慌不擇路,還是故意要將我引到深處?盡管心中有所警覺,已經到這里了就不能放棄——
只見風衣男向旁邊牆上一滾,整個人突然卷作一團,撞碎了玻璃,跌入下方廣闊的候車大廳。我跑過去往下一看,我勒個去,至少有二十米高,就這麼跳下去真的大丈夫?
風衣男落地之後還沒站穩就繼續朝前跑,我一看有點急了,左顧右盼發現身邊有一架管道,于是扒住就往下溜,手磨得生疼,此時卻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落地之後我就躥了出去。
這間候車廳貌似是新增加的,目前還在修葺期,所以並沒有成排的座椅。大廳空蕩蕩的,只有起支撐作用幾根柱子,以及兩三個臨時碟架子。光線從頭頂上方作為步行街路面的、罩著黃布的玻璃板透進來,使得整個空間視線發黃,仿佛籠著一層薄薄的暈,說不出是什麼感受。
又跑了幾步,風衣男突然停了下來,因為正巧站在最明亮的一片陽光下,所以顯得非常戲劇性,就好像事先安排好的場景一樣。
我听到一陣笑聲,笑容里滿是得意,卻掩蓋不住氣虛靛質。接著風衣男轉過身來,帽檐下露出一張憔悴的臉頰,黑眼圈很深,這家伙怎麼看都是個重病患者,大概二十一二歲年紀,目光有些呆滯,又有些凶狠。
「深海魚?」試探著問。
又是一陣笑聲(這麼淒慘的笑容你還是停止吧),風衣男搖了搖頭。
「很遺憾,我叫葉凡。」
腦海中涌過一道電流。葉凡(Leafun)這個名字我也見過的。這家伙也是Cyan沒錯。
Hider。
並且……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家伙……
「你就是藍雨吧。」他緩緩道,「殺人機械?哼哼,我正要找你。」
「听起來好像是你故意把我引到這里的。」
「是這樣,」听到我的嘲諷,他居然認可地點了點頭,「這是我的能力。」
「你的能力?——逃跑嗎?」
「不,我的OA比較抽象。」他雙手抱臂,「偽裝暗示,是能夠扭曲別人心理意圖的能力。」
「騙人的吧,這麼說你暗示我了?」我表示不信,「沒感覺。」
「你剛才,認為我是凶手吧。」葉凡朝前踏出一步,臉上的笑容更加陰沉,「你為什麼對我窮追不舍,根本不去懷疑自己的決定?」
「那是因為……」想要辯解卻突然卡殼了,之前仿佛有千萬種理由,就像考試的時候面對一道選擇題,心中斷定就是某個選項的決然,然而出了考場整個人才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究竟是不是腦子進水了的那種恍惚。
的確,剛才一連串行動真的缺乏思考。我怎麼會做出這種武斷的決定?
「這不是你的問題,是我干的。順帶一提,我不僅對你下了暗示,對周圍的人也一樣。警方永遠不會發現這場事故的真正凶手。」他有些得意地晃了晃腦袋,「我甚至可以讓他們懷疑你。」
「開什麼玩笑,假如你真有這種能力,又為什麼對我下暗示,單單讓我懷疑你?」
「你是敵人啊。」葉凡眯起眼楮,又向前走了一步,「既然兩大殺手世家均參與了INFECTION戰爭,沒理由不相信四大殺人機械會缺席這麼華麗的舞台。」
「也就是說,你想要在這里干掉我嗎?」我冷然道。
「沒錯,即便你作為人類再強,也不可能是我的對手。真是不幸啊,你以為白天就不會遇到危險嗎?一個人四處亂轉,嗯?有人要為此付出代價,藍雨。」舒緩而傲慢的語調,葉凡緩緩抬起頭來,眼眸中吐出一絲血紅。
「你會死在這里。」作者黑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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