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巾張狂 敵訊水上敗一

作者 ︰ 艾葉客

兵曹掾李興沖沖的走進縣寺中,對著平陶縣令杜楓大叫一聲︰

「子霜,余有了一個好主意!」

子霜是縣令杜楓的字。作為一個冀州常山人,他雖然常年游宦在外,多年不曾回鄉,可是在家人的書信中,杜楓早就明白了盤踞太行的張狂,並非是一般的山賊之流。但是,在近兩年的時間中,太行軍居然會發展得如此之快,也是杜楓所無法想象的。

自從太行軍攻入太原郡以來,杜楓晚上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如此半個月下來,他原本白面青須,極為富態的中年人相貌,已經變得憔悴而蒼老了不少。

「有什麼好消息,值得如此高興?」

從杜楓的語氣當中,他顯然是在以平等的禮儀,接待李。

按理來說,杜楓是大縣的縣令,秩八百石,由朝廷除受,身份比起李這個由太守闢用的二百石兵曹掾,要高過不少。在太守棄城逃走的背景下,作為太守私人的兵曹掾,身份更是不值一提。可是,看在李帶過來的一千三百郡兵面子上,杜楓大度的與李分庭抗禮,以為籠絡。

李出身千石世家,父輩與祖輩中都有任職千石的官員。如今不過三十出頭,他便有了擔任郡中要職的經歷。若是放在從前,李以後混到千石一級,那是毫無問題。只是,他如今身逢亂世,身世什麼的,作用明顯減小。以大漢如今的局勢演變,李未來的仕途,都未必能夠繼續下去。

好在李自幼習武,一支三十五斤重的點鋼長矛,使出來威力十足。他這才在太守逃走以後。依然能夠鎮服郡兵諸將,並在郡中大族世家的支持下,成為郡兵的臨時統帥。

听到杜楓的問話,李得意的反問了杜楓一句︰

「子霜,你平時可曾在‘昭余祁’里泛過舟?」

「‘昭余祁’水面數百里,雖然由于水淺。♀行不得大船,小舟卻是通行無阻的。吾在縣中任職兩年,豈會沒有去過?」

听到杜楓的回答,李笑了笑,說道︰

「‘昭余祁’既然可以泛舟,自然也可以運送貨物了?」

「‘昭余祁’雖然廣大,水位卻是不深。若是七八月間漲水時節,千石大船也可通行。可如今正值夏初,雨水未至。卻只有百石小船可以自由往來。此間的蘆葦又多,水道分岔又多,更有數伙水賊盤踞其間,不是什麼好走的道路。」

說完這些,杜楓看著李,疑惑的問道︰

「樂天是本郡人,這些常識,怎會不知?」

樂天是李的字。李自幼就生活在太原。對「昭余祁」的水運狀況自然不會不了解。他話鋒一轉,又問道︰

「‘昭余祁’中運貨不安全。那是由于水賊猖獗。可若是運兵的話,水賊還敢來劫嗎?」

「運兵?」

杜楓反應過來,有些驚喜的問道︰

「樂天,你的意思是……以水路攻擊賊軍後方?」

「不錯!並州河流少,水運不暢。更兼邊地蠻夷盡皆擅長騎射,朝廷也向來沒有組建水軍的打算。蓋因如此。賊軍自然不會想到官軍居然能從水路攻擊他們的後方!」

李自信滿滿的對杜楓解釋道。杜楓正在思考他的話語時,李接著又開口補充道︰

「向來說南人擅舟,北人擅馬。賊軍起自冀州、太行一帶,想來不會精通水性。我軍固然也皆為北人,但背靠‘昭余祁’。周邊漁民亦有數千之眾。只要將這些懂得水性,兼且深明地理的漁民招募成軍,別的不說,運送一下士卒軍資,當是可行的!」

听了李的解釋,杜楓補充了一句︰

「那些‘昭余祁’中的水賊,不可不防?」

「放心!有我晉陽李氏的面子在,區區數百水賊,還不敢放肆。若是他們不明是非,真的敢來惹上我等,就是與全太原的世家為敵!到那時,就算這些賊子躲在水域最深處,也逃不月兌我等世家的報復!」

看著李唾沫橫飛的解說著組建水軍的各項事宜,杜楓面上表現得極為專注,心里暗暗冷笑。

李的這個主意,其實並不是什麼高明的招數。杜楓在平陶縣呆了年余,出城就能看到「昭余祁」,可是早就想到了以水軍出擊來犯敵人之戰法。李能夠提出這個方案,還是杜楓特地派了心月復小吏,在李耳邊提醒過的結果。

所以,李的這番動作,正是杜楓暗中算計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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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為什麼早就想到這一點的杜楓,不提前一步去做這件事情,反而將此事有意的泄露給李呢?

原因很簡單。杜楓手上要人沒人,要錢沒錢,不具備臨時組建水軍的條件。

有道是「破家的縣令,滅門的令尹」。杜楓這個平陶縣令,對于普通的平頭百姓來說,當然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可是對于那些扎根當地數百年,家中的徒附、部曲數以百計甚至千計的世家豪強們來說,從外地來的縣令,並不是什麼了不得、惹不起的大人物。

並州地處邊疆,民風向來彪悍。豪強派人偽裝成胡人或者馬賊,殺害地方官吏的手法,可謂是屢見不鮮。這等事情,豪強們當然也不會輕易使用,畢竟是一柄懸在地方官吏脖子上的利劍,讓當地的官員們不敢隨意動作。

若是沒有些手段,杜楓這個堂堂八百石縣令,還真是未必能夠奈何得了縣中的世家豪強。就算杜楓好歹也是出身冀州大族,但他的家族名氣不夠,只是在郡中頗有聲望,縣中的豪強對他也只是表面上客氣,在實質問題上,可絕不輕易退讓。

也就是遇到太行軍這次打上門來,讓縣中的豪強同仇敵愾之下,他們才主動提出願意服從杜楓的調度,以抵擋太行軍的入侵。就算如此,杜楓也是花了不少心思,才讓縣中豪強在出動私兵以後,又各自向縣衙提供了數千石糧草。要不然,以縣衙府庫的空蕩程度,這城也不必守了。

組建水軍,可是件花錢的大事情。就算官府不必特別打造戰船,只是征用民家的船只,招募漁民充當水手,至少也要付出數百萬錢的花費。

如果不想出錢,一味的強行征用民船和漁夫,必然激起漁民們的反抗。這些在水上討生活的刁民,多半與湖澤里的水賊有聯系。到時候,那些刁民連人帶船,往「昭余祁」里一躲,杜楓卻到哪里去找他們的麻煩?

所以說,如果是杜楓想要完成臨時水軍的組建,免不得又要與地方上的豪強們,磨上十天半個月。到那時候,只怕是黃花菜都涼了。倒不如將這份功績推給李這個當地人,讓他出面去做。如此一來,杜楓的功勞也許會少得一些,可是能夠保守住平陶縣城,便是他最大的成績。

但是,這件事情對杜楓是件不大不小的難事兒,看落到當地豪強出身的李手中,卻又算不上什麼了。以當地豪強在地方上的影響力,就算是躲在「昭余祁」水域深處的水賊,也要看他們的臉色。

畢竟,「昭余祁」里的水賊實力不強,最多的也不過七八十人一伙。要是他們行事敢不長眼,當地的豪族發動起來,動員個千兒八百的人手,要想消滅他們卻也不難。

杜楓甚至暗中推測,那些水賊背後的靠山,說不定就是縣中的幾家大豪強。要不然,水賊們極少上岸搶掠,他們所需要的糧食、布匹之類的生活物資,又是從哪里來的呢?

在平陶縣呆了兩年,杜楓對當地豪強的底細,自然有了相當的了解。「昭余祁」中的水賊,名為賊,其實也就是些私貨販運者。打家劫舍,從來就不是他們的長項。倒是用快船運些私貨,特別是鹽、鐵之類由官府專賣的受限制物資,到沿岸各地發賣,以謀取暴利,才是他們的主要謀生手段。沒有豪強在後面撐腰,水賊們哪能活得那麼滋潤。

再說到組建水軍之事上,杜楓手上並不是舀不出這數百萬錢來,只是這筆錢,是用于維持守城縣兵薪俸的軍費,本來還嫌不夠呢,怎麼能夠挪作他用?

而且,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郡縣長官若沒有說得過去的理由,隨意招募士卒,本來就是一件犯忌諱的事情。如果不是如今董卓與袁氏爭雄,杜楓連擴招縣兵的想法都不會有。畢竟,他並非本地人,也無意在並州這種苦寒之地久任官職。

若非杜楓舍不得自己身上這個兩年之內,就積攢了價值一百四十萬錢財貨的縣令官職,他大可學習太守的作風,棄官跑路。

所以,水軍這個開銷巨大的軍種,杜楓在權衡利弊以後,還是果斷的丟棄給當地的豪強。

反正,那些水軍是臨時的編制,用完了就要撤銷的。而且李若要成功組建水軍,也離不開杜楓的支持。水軍若有成效,也少不了杜楓的那一份功勞。

這樣一來,杜楓不必花費一分力氣,就可以坐享其成,何其快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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