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听到那名漁夫回報的消息,即使以杜楓的養氣功夫,也忍不住失聲大叫。♀不過,杜楓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壓低了聲音,再次仔細的盤問起那名漁夫帶回來的消息。
那名漁夫,卻是臨時招募的水軍船夫之一。他所在的小船,由于運氣好,並沒有被徐盛水軍一開始就攻擊到。船上的掌舵人是個機靈的,一見場上形勢不妙,立刻操縱著小船往蘆葦蕩里鑽去。
徐盛的水師兵力有限,自然不能夠將平陶縣臨時水軍一網打盡。而蘆葦蕩的存在,也讓追擊小船的行為變得極為沒有效率。那艘小船上的人仗著水面熟悉,在蘆葦蕩里鑽了老半天。直到船夫們估模著沒有了危險,這才七拐八繞的返回臨時碼頭,給縣中報個信。
反復問了兩遍,確定了船隊是遭到太行軍水軍的襲擊,杜楓的表情立刻頹然起來。
——太行賊居然有水師?
這可是誰都沒有料到的消息。
——張狂真的嫌自己錢糧太多了不成?
杜楓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消化掉這個出人意料的消息。
太行軍既然有水軍,那冒險潛入後方狙擊太行軍的李,就等于是陷入了一條絕路。在內無糧草,外無退路的情形下,李那一千人的命運,其實計劃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還好,對杜楓來說,還有一個不是好消息的「好消息」。那就是︰縣中還有一千名準備派出去的士卒沒有出動,這讓縣中的防御力量,被削弱的並不多,還不算是致命打擊。
而且,太行軍目前依然呆在平陶城西邊,對于來自東邊的補給和救援。根本就無法封鎖。只要從晉陽或者其他的什麼地方,能夠再給城里補充千百號士卒,平陶縣依然是可以有效據守的。
這樣想著的時候,杜楓忽然又覺得,自己好像還有哪里沒有料到……
——不對!
——不好!
杜楓突然心里一哆嗦。♀
——己方能夠用水軍運兵,敵方為什麼不可以呢?
想到這一點。杜楓立刻發現,在平陶縣後方的大陵縣城,只怕馬上會有危險!
大陵縣長朱是從「鴻都門學」中得官出來的,擅長辭賦,書法也很不錯。平日里,杜楓雖然對此人的出身很是不屑,但也也有幾分佩服他的文才。只是,若是大陵縣遭遇到太行軍的突然襲擊,杜楓是絕對不相信朱這個「幸進小人」。有能力抵擋住太行軍的突襲。
本來,大陵還有一個縣尉在。那人雖然能力平平,好歹也是從鮮卑人鐵蹄下,從朔方逃回來的郡中掾吏,能夠帶些兵上陣作戰。然而,由于太行軍的來犯,大陵縣縣長出于唇亡齒寒的考慮,拋棄往日里與杜楓之間的一些齷齪。已經讓大陵的縣尉帶著縣中的主力五百縣兵,前來平陶支援抗敵。如此一來。大陵縣中的空虛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快請大陵縣尉來!」
杜楓心里焦急,對小吏的吩咐也就未免粗暴了些。從縣令這付表情上,小吏們自然知道,多半有什麼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當大陵縣尉匆匆忙忙的趕回縣寺時,還沒睡下的公門中人。大多數都已經得知,有某些大大不妙的事情發生了。要不然,向來自詡「臨事有靜氣」的縣令,怎麼會突然失態?
「難道是又有敵軍來了?」
「額猜是兵曹掾有麻煩……」
不提縣寺中的小吏們,是如何在私下里嚼舌根的。♀大陵縣尉一進門,杜楓就對他露出一個難看的表情,沉聲說道︰
「兵曹掾有危險了。」
大陵縣尉本來在計劃中,將帶著大陵縣兵五百人,作為第四批兵力,從水路支援兵曹掾李的。他帶著手下在城門邊等了好幾個時辰,早就極為不耐煩了。如今一見到杜楓,就從杜楓口中得到這麼一個不利的消息,大陵縣尉當時就愣住了。
他固然算不得是知兵的人,好歹也明白基本的軍事常識。听完杜楓由于縣中水軍覆滅而展開的推測,大陵縣尉不由得滿頭是汗。他兩眼盯著杜楓,神態焦急的問道︰
「杜縣令,可是要額率兵前去救援?」
「救誰?兵曹掾?那是沒有救了的。不過,君這次還真是要趕緊出兵。吾以為,張逆既然有水軍在手,下一步,他必然會主動出擊我軍的後方。」
「後方?杜縣令的意思是……大陵?」
大陵縣尉看到杜楓用手指指了指東方,才算是反應過來。
見縣尉反應過來,杜楓點了點頭。
「朱縣長不通兵事,又是毫無防備。張逆只要派一曲兵馬,就能夠攻佔大陵。此刻形勢危急,吾又不能擅離職守,也只得將此事拜托給君了。」
說罷,杜楓向著縣尉行了一個大禮。縣尉急忙還以一個大禮,情緒激動的說道︰
「這是額的份內事,縣令也太客氣了。事不宜遲,額這就帶五百人回去!」
杜楓見大陵縣尉如此配合,心情稍微安定了些。他又囑咐縣尉道︰
「若是到了大陵,可趕快派出信使,通知祁縣、晉陽各地。特別是祁縣王家,可請他們緊急組建水軍,壓制張逆。要不然,被張逆在水面上佔了上風,後面的仗可就不好打了!」
「諾!」
由于事態緊急,大陵縣尉的行動相當不慢。只過了一刻鐘,他就帶著五百大陵縣兵上了路,沿著大道向東出發。那五百人原本是準備在水軍船隊返回以後,用于補充李所部的。如今船隊覆滅,大陵縣尉要出發回援大陵,這五百縣兵就正好準備停當,不用多耽擱什麼時間進行準備的。
大陵縣離平陶不過五十余里,即使是步兵,全力趕路的話,也就是兩個時辰便能夠到達。唯一困擾部隊行軍的是,由于士卒中有不少人得了夜盲癥,必須打起火把才好趕路。可是由于大陵縣尉事先準備不夠充分,行進到半路上,火把就不足了。
好在此時已經接近夏天,天亮的早。借助黎明的微光,縣尉在三個時辰以內,還是帶著五百訓練不足的縣兵們,完成了五十里的夜間行軍。這個成績,讓縣尉心里也頗為自得。
如此快的速度,想必太行軍就算想到了要奇襲大陵城,也無法快得過他回軍的速度吧!
前方,便是大陵縣的東城門。
按照慣例,城門是要到辰時三刻,日上三的時候才會被打開。不過,那是對付普通百姓的規矩,大陵縣尉可是縣中的第三號人物。他抬眼看著天色,不過才是卯時,自然沒有在城外等待一個時辰的打算。
「砰砰砰!」
「開門了!開門了!」
一群縣兵擠到城門口,大力的捶打著城門。好一陣子後,才有一個人頭從城頭伸出來,對著城下問道︰
「你們是誰哪?一大清早的在這里作甚呢?」
看到這一幕,大陵縣尉心里既是慶幸,又是惱火。就憑這樣的守備情形,若是張逆的軍隊真的來犯,大陵的陷落,那是毫無意外的。而城門的守備,本就是縣尉的分內事務。如今城門守備如此稀松,大陵縣尉看見了,自然也覺得自家臉上無光。
——幸好自己回來的夠快!
見到城頭有人應答,縣尉大聲的叫罵道︰
「額是誰?瞎了你的狗眼!錢串子呢?透.尼.瑪!還不快快開門?」
縣尉提到的「錢串子」,是負責看守東門的城門吏。此人姓錢,對進城的百姓收城門稅,收的甚是沉重。由于風評不佳,縣中閑人說他每天守城門,都要帶老長的一串錢回家,所以給他取了「錢串子」的外號。
听了縣尉的話,城門上的人應了一聲,便縮回頭去。過了一小會兒,一張颯白的大餅臉露出城頭,向下張望了幾眼。縣尉等得不耐煩,見了這張大餅臉,再次大罵道︰
「錢串子,還不快開門!若是慢了,小心你的皮!」
「就開,就開!」
那錢串子的聲音比起平時,透露出無窮的惶恐。大陵縣尉心中略有些得意,又很是惱火,不停的盤算著,在此大敵當前的緊要關頭,是不是應該先撤了「錢串子」這廝,換一個警醒些的縣吏來守城門。但是,他又有些舍不得錢串子每月里的供奉,心中頗為矛盾。
就在這等不足為外人道的計較中,大陵縣尉足足又等了大約小半刻鐘,大陵縣城的城門,才伴隨著一陣「吱吱咯咯」的聲音打開來。幾個守城門的老卒陪著笑臉,放這五百又累又餓的縣兵進入城內。一進城,整個縣兵的隊伍就散亂起來。
這次去平陶支援作戰,雖然沒有真個見了血,畢竟是讓縣兵們枕戈待旦了一回。如今既然回了家,安全了,縣兵們自然完全的放松下來。
大陵縣尉見了這番情形,並不以為意。他離家十余天,自然也急著回去,看一看家里的小妾是不是受了正妻的委屈……
只是,當縣尉一馬當先的走過一處街角時,他的眼楮突然間不由得瞪得老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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