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終于結束了。
漢軍郡國兵三百,外加豪族聯軍八百人,除逃走二百余人,死傷二百余人,其余的盡皆被俘。
死傷的漢軍一方人員,有不少是自相踐踏而死。真正被天平軍斬殺的,不過七、八十余人。
反觀天平軍,除了周倉部百人隊戰死二十四人,重傷十九人外,其余死傷,不過十人。
面對著這樣的簡報,張狂的臉色居然鐵青。他大叫一聲︰
「典韋那廝,死到哪里去了?!」
——若不是典韋這廝,突然臨陣開溜,周倉部的損失,應當能減少一半。
——更可氣的是,戰斗結束了半個時辰,就連戰場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這廝居然都還沒有回來!
張狂的憤怒,一半是生氣,另一半卻是擔心。
——典韋這廝,不會就這樣月兌離我了吧?
——曹孟德,還我典韋!
想到這里,張狂越發抓狂,又是一聲大叫︰
「典韋,你死到哪里去了!?」
突然,前軍一陣騷動。張狂正要去探察原因,就見一條九尺高的壯漢,拖著幾個俘虜,昂首向中軍走來。
那壯漢,只是用眼光一掃,就給人一種大山當前的感覺,不是典韋,卻又是誰?
「渠帥,某家……」
「大膽典韋!汝可知罪?」
被當頭這麼一喝,典韋茫然的模了模頭,問道︰
「某有何罪啊?」
「何罪?」
張狂氣極反笑︰
「臨陣月兌逃,還不知罪?」
「臨陣月兌逃?」
典韋瞪大了眼楮,大聲嚷嚷道︰
「某家會臨陣月兌逃?放•他•女乃•女乃•的•狗•臭•屁!老•子•我……」
說著說著,典韋突然之間,聲音驟然放低︰
「某是——去追這個混蛋了……」
一邊說著,典韋一邊提起腰間的一顆首級。從血污之間,依稀可以認出,正是前邊被典韋追殺的那個漢軍隊率。
見到典韋氣勢低落下來,張狂長出了一口氣,冷著臉喝道︰
「軍師安在!」
「在此!」
王果上前一步,大聲的應諾。他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幸災樂禍的看著典韋吃癟。自從王果投入天平軍以來,他與典韋的關系,就勢同水火。這也難怪,誰讓典韋是擊破王果部漢軍的罪魁禍首呢?
「擅離職守,當處何刑?」
「當斬!」
「啊?」
眾人一齊大驚。張狂偷眼一看典韋,急忙趕在典韋說話之前,接過話頭︰
「典佰長也是去追擊敵人,不可如此嚴厲……」
王果也料到這個結果。畢竟,主帥手下,就缺這種超級能打的猛將。擱在誰的頭上,都不可能將這樣一員猛將,就這麼白白的給斬了。
不過,這樣一來,典韋就非得吃些大苦頭了。當著全軍上千人的面,張狂若要在以後,還能維持軍隊的紀律,他就必須重重的處罰典韋。
這可不是王果故意陷害,事實就是如此。
想到這些,王果的心里,就向外透著美。
——典大丑,你也有今天!
「減一等,按處置失當論,當杖責六十!」
此話一出,眾人再次大驚,除了典韋本人。這六十杖,可不是好受的。就算是手下留情,普通人挨了,也是臥床半年的命。
典韋對此,倒是不以為然。他現在「戰」大成,若是運起「戰」來,就算是刑杖,也能夠震斷幾根。只要護住內髒,這六十杖下來,也就是讓典韋躺上半個月的分量。
張狂臉上變了一變,心中在這一瞬間,轉過了無數念頭。片刻之後,他做出了一個決定,一個日後回想起來,依然偶爾後悔的決定︰
「百人長典韋,臨陣之時,處置失當,本當重則。但是念在我軍攻城在即,權且記下。撤去典韋百人長之職,貶為十人長,暫代‘重鎧隊’隊長。」
這個決定一出,周圍的天平軍士卒立刻「嗡嗡嗡」的議論成一片。王果疾聲大叫道︰
「渠帥!不可……」
張狂接著大聲宣布道︰
「渠帥張狂,行軍法時,有意偏袒屬下,當杖責六十!」
此言一出,眾人再一次大驚!
「不可!」
「主公不可!」
…………
眾人輪番勸阻,張狂只是不從。
「渠帥!自古有雲︰‘法不加于尊’,渠帥怎能如此受刑?」
天平軍中,唯一一位飽學之士,太平道祭酒,也出來勸阻。這位祭酒是當年「黨錮之禍」的受害者之一,隨長社敗兵加入天平軍,人們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只是稱他為「陳大師」。
既然是軍中最有學問的人,都這麼說了,其他人等也就一齊以此為理由,勸說張狂。雖然一些讀過書的人,都覺得這句話從來都沒有讀到過,也只是認為自己學藝不精。沒有人想得到,這句話,根本就是陳大師自己杜撰了。
張狂也不是個「被虐狂」,見軍中素有威信的陳大師也出面了,沉吟了片刻,借坡下驢的說道︰
「既然如此,可減罪一等。那就杖責三十吧!」
眾人再次苦勸,直到將杖責變成二十,張狂覺得若是刑罰的力度不夠,只怕難以服眾,再不肯減少,執意要行刑,這才定下結果。對張狂來說,這板子是一定要挨的。若不是如此,軍法的嚴厲,就無從樹立。而典韋的忠心,也就不好收買。
縱然有人,能看穿這個「苦肉計」的真實意圖,也必須贊一聲︰
好魄力!
這世界上,對別人狠的人,比比皆是。可是,試問有幾個人,能夠對自己也這麼狠?
張狂做到了。所以,張狂的心思就算被看穿,別人也不得不對此表示佩服。
就這樣,當著全軍的面,張狂結結實實的挨了二十軍棍。雖然行刑人不敢用太大的力,也將張狂的脊背打得血肉飛濺。
天平軍上下,看到此情此景,無不毛骨悚然。自此以後,王果在軍中執行軍法,變得順利無比。不但犯法者大為減少,被處罰者一旦對刑罰有所異議,軍法官只要來上一句「你比渠帥還尊貴?」,任誰也是老老實實的受刑。
這番皮肉之苦,雖然不算嚴重,沒有什麼後遺癥,也要讓張狂好好的躺上幾天。雖然在挨打的時候,張狂中途有幾次,都差點兒忍受不住,想要喊停,最終還是生受下來。不得不說,一番折騰,讓張狂的意志,受到了很大的磨練,對未來的發展,十分有利。
好在太平道向來擅長治療傷病。張狂對外傷的處理,就有一套本領。他修煉的「太平真氣」,也是相當有利于身體恢復的一種奇功。在覆上了特制的外傷藥物之後,張狂的傷口愈合速度,大為加快。短短幾天,就可以起身斷事了。
但是,在傷勢好轉之前,張狂卻只能趴在塌上斷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