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巾張狂 第55節惴惴母與子

作者 ︰ 艾葉客

太史慈听到這話,勃然大怒,手中短戟一抄,就要對曹豹的隨從出手!

然而,一只枯瘦的小手輕輕一拉,太史慈就乖乖的停下了手,不敢再動。

這只手的主人,正是太史慈之母。

「兒啊,不可造次!這些人寧願舍棄五十金,將我母子騙到此處,看來也不是有什麼惡意。可是若是惹怒了他們,你身單力孤,又有我這個累贅,怎麼是他們的對手啊?」

這番低聲的話語,讓太史慈的臉上青筋畢露,卻最終忍住了怒火,沒有動手。曹豹的親隨知道太史慈功夫不錯,本來早有防備。見太史慈閉上眼楮,一言不發,也放下了擔心,牽著大車,向天平軍所在走來。

這番變化,張狂看在眼里,料想不會有假。于是,他對著陳登一抱拳,說道︰

「元龍兄,這些日子,委屈你了。若是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你多多包涵。」

陳登哈哈一笑,也不知是因為獲釋在即,所以心情愉悅,還是因為其他原因。他在馬上還了一禮,說道︰

「家父召喚,不敢不去。不過,臨別之前,登還是有一事不明,望無忌據實以告。」

張狂問道︰

「以君之智,還需要我來解答疑問嗎?」

陳登毫不客氣的說道︰

「吾固然多智,卻也是人爾。若要解釋天機,非無忌不可!且借一步說話。」

兩人並騎上前,到了隨從的耳目所及之外,陳登小聲問道︰

「日前所說‘大賢良師’及‘漢帝’之事,到底是真是假?」

張狂笑而不答,顧左右而言他,說道︰

「來日若是有‘陶’姓之人為徐州刺史,元龍之才,當可一展無遺了!」

說完,張狂對陳登深施一禮,祝福道︰

「元龍保重了!」

陳登也還了一禮,催馬離開。走出幾步,他的口中高聲吟唱起來︰

「燕燕于飛,差池其羽。之子于歸,遠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飛,頡之頏之。之子于歸,遠于將之。瞻望弗及,佇立以泣。

燕燕于飛,上下其音。之子于歸,遠送于南。瞻望弗及,實勞我心。」

這首詩,是《詩經》中,用來表達送別之情的《邶風•燕燕》。在張狂所佔據的這具身體記憶里,還是能找得到這詩的意思的。大約是陳登見張狂作得一手好詩,在臨別之時,特地以詩歌來表達自己的依依惜別之情。

不過,對于陳登這位日後憑借著精湛演技,將呂布、陳宮之流,都玩得團團轉的猛人,張狂還真是不敢輕信。他對著陳登的背影揮了揮手,與不遠處的曹豹道了一個別,就將注意力集中到了,被曹豹親隨強行送過來的太史慈母子二人身上。

「伯母和子義,遠來辛苦了。我盼子義,如嬰兒之望母乳、旱苗之盼甘霖。如今終于可以朝夕相處,全我思念之苦了!」

太史慈臉色陰沉,一對拳頭捏得,渀佛可以將豆子榨出油來。不過,在他母親面前,太史慈不敢造次,只是垂下目光,盯著地下。

太史慈的母親在大車上行了一禮,聲音倒也不如何激動,對張狂問道︰

「這位公子,我兒與公子可是有仇?」

「這是如何說起?無仇!」

「可是有怨?」

「無怨。伯母這是何意?」

太史慈的母親拉下臉來,呵斥道︰

「既然無仇無怨,公子為何要算計我兒?」

這話一出,在一旁侍從的周倉勃然大怒,喝道︰

「竟敢無禮!」

周倉身高九尺,體型魁梧,本身就極有震撼力。而且這一個月以來,他的下巴上剛長出了幾根胡子,掩蓋了原來的一絲稚氣。這樣一來,周倉現在的造型,就很有凶神惡煞的味道了。

「爾敢!」

「不得無禮!大豐退下!」

太史慈與張狂同時出聲。周倉其實也只是做做樣子,並不打算干什麼,听到張狂的聲音,就老實的退到後面。太史慈的母親這才松了一口氣。她畢竟是婦道人家,極少出門。被周倉這個塊頭一嚇,擔心太史慈吃虧,急忙拉住了她的兒子。

張狂喝退了周倉,轉身對太史慈母子笑道︰

「這侍從不知深淺,驚擾了伯母,張狂心中慚愧,請伯母不要見怪。」

太史慈將身體擋在母親前面,怒聲說道︰

「自古漢賊不兩立,爾等黃巾賊寇,將某家母子騙來,意欲何為?!」

「漢賊?何為賊?」

「爾等起兵反亂,燒殺擄掠,無惡不作。所過之處,一片殘破。這還不是賊嗎?」

「什麼?我天平軍向來軍紀嚴明,何來此等惡行?」

張狂一番話說得理直氣壯。他對天平軍的軍紀,向來極為重視。隨意擄掠,不但破壞自己的名聲,而且也不利于戰斗力的培養。如果一支軍隊,戰斗的動力只是來自于私下的燒殺擄掠,這樣的軍隊,是無法打什麼惡仗、硬仗的。

當然,張狂的軍隊,也不是沒有擄掠的行為。只不過,天平軍所擄掠的對象,被嚴格的控制和挑選,目標只是那些實力不是太強的豪強大戶。而且,這種擄掠,是有組織,有計劃,有規則的擄掠。不但可以鍛煉部隊的戰斗力,還保證了軍需的充分供應。

不過,對于太史慈所說的現象,張狂其實是明知而故問。

如今的黃巾軍,經過一段時間的分化,已經明顯出現了截然不同的流派。在那些被牢牢的把握在「太平道」道眾手中的隊伍里,雖然為了獲得資糧,不得不擄掠鄉里。但在太平道道眾的約束下,通常軍中的軍紀還有一定的保證,不會做得太過火。

但是,那些隊伍膨脹得太快,或者鄉中的無賴子弟借勢假冒的黃巾軍中,幾乎就沒有軍紀這個概念。這些市井無賴和鄉間游手,打仗不行,擄掠起民眾來,倒是舀手得很。太史慈所說的事情,大約就是這些黃巾軍中的投機分子干的。

見到張狂的話,說得這樣理直氣壯,太史慈母子二人,都不由得愣了一下。張狂趁機詭辯道︰

「子義豈不聞‘匪過如梳,兵過如篦,官過如剃’之言?當今的官兵,對百姓的禍害,可是令人觸目驚心啊!前月皇甫嵩可是剛剛將數萬黃巾軍將士盡皆處死,做成‘京觀’呢!如此殺人不眨眼的虎狼之將,又豈能善待百姓?」

所謂「京觀」,就是將敵軍的尸體堆在道路兩旁,蓋土夯實,形成金字塔形的土堆。張狂其實也不知道,皇甫嵩現在有沒有殺俘築京觀。不過,就算是杜撰一下,以太史慈母子的見識,也肯定無法識別。

畢竟,張狂在後世玩三國游戲的時候,曾經在論壇上看到過,漢軍集體屠殺數萬黃巾軍的記載。他這樣編排皇甫嵩,也不是全無根據的。

「匪過如梳,兵過如篦,官過如剃?」

太史慈細細思量這句話,雖然從未听過,卻覺得很有幾分形象。漢軍在戰斗時,自然極為強悍。不過,若是擾起民來,更是十分了得。而且,那些高門大戶,漢軍不敢騷擾。最後受到損害最大的民眾,還是中等和下等人家。

見太史慈開始思索,張狂趕快抓住機會,對母子二人灌輸各種己方正義,漢朝腐朽的思想。終于,當張狂說到太史慈是「南華老仙」親自指定,特地派遣來輔佐自己的大將時,太史慈的母親點了點頭,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母子二人,就打擾公子了。」

張狂正覺得口干舌燥,听到太史慈之母這句話,簡直是大喜過望。于是,他親自引導著太史慈母子二人,進了塢堡。

不提張狂的欣喜。卻說太史慈,等四周無人的時候,忍不住低聲問道︰

「阿母,這些人空口無憑,亂說一番,阿母怎麼就相信了呢?」

「傻孩兒!就算不相信,你怎麼能當面就說呢?別看這些人似乎沒有惡意,我兒若是執意不從,又豈有好果子吃?不如暫時虛與委蛇,等到以後有機會,我兒再想法子逃出去……」

這樣說著,太史慈的母親又想到孩兒以後的前途,忍不住心中難過。就算能成功的從這些黃巾賊手中逃月兌,只怕也必須背井離鄉,無法返回家園了。

——太史慈到手!

張狂可不會注意這樣一些細枝末節。他有信心,當太史慈在天平軍中呆上一段時間之後,再被張狂「點化」一下,自然就會成功的融入天平軍之中。只要他的母親不出事,以太史慈的孝義之心,對張狂必然是忠心耿耿。

不過,還沒有等到張狂對太史慈母子展開水磨工夫,第二天一大早,有親衛就急匆匆的闖進張狂的寢室,滿頭大汗的報告︰

「渠帥!有敵襲!」

ps︰匪過如梳,兵過如篦,官過如剃。這句話,是一句諷刺的話語。

匪過來掠奪,就像梳子一樣梳理了一遍把家里財物都掠走,但是梳子齒與齒之間間隔大,仍有漏過的;篦子齒很細,形容兵丁過來掠奪,是明打明地,時間充裕,細細地搜刮,掠奪得比匪還要狠,不像匪至少還怕官府過來,只好匆忙地掠過就走。至于最後一句,不解釋。

三句話都是以頭發借喻,十分形象。所以說,有幸生在治世的各位童鞋,應當對自己的運氣表示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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