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將軍身邊這兩位,一看就知道是百戰精銳。不知尊姓大名?」
既然董卓問了關羽和太史慈的姓名,張狂當然也要問一下董卓的親隨。所謂禮尚往來,張狂可是要與董卓保持一種平等的勢態,說起話來,也就要顯得更有底氣些。
「既然張校尉想知道,阿多、阿措,自己說吧!」
張狂將視線投向董卓身後。但見那位披散著頭發的武將,用不太流利的漢話說道︰
「額是郭汜。」
另一位看起來更雄壯的武將,則用有八、九分標準的雒陽的官話說道︰
「某是樊稠。」
听到這兩個名字,張狂的眼楮一亮,大聲說道︰
「久仰了!原來是‘龍虎豹熊’四司馬中的兩位啊!怪不得如此威風!」
與默默無聞,不受朝野關注的太行軍不同。常年守衛西部邊陲,與西羌叛軍交戰的董卓部下,世人多有關注。
所謂「龍虎豹熊」四司馬,指的是統領董卓嫡系精銳親軍「飛熊軍」的四個軍司馬一級部將。龍是李傕,虎是郭汜,豹是張濟,熊便是樊稠。相較于在董卓軍中,比他們地位更高、輩分更大的牛輔、華雄、胡軫、段煨等人,他們代表的的是新崛起的一批軍中悍將。
這四個人,都是三十左右的軍中悍將,被世人目為下一輩的名將種子。故而軍中有好事者,根據這四人的特點,編出了「龍虎豹熊四司馬。未來棟梁守漢家。」的軍謠,傳唱于數萬涼州軍中。
見禮已畢。董卓和氣的問張狂︰
「張校尉,不知這次出獵。有什麼想要得到的獵物呢?」
面對這個歷史上名聲極差的董胖子,張狂心中也是感慨不已。
誰會想到,當今的大漢棟梁,世之名將,再過幾個月,就要搖身一變,變成可以宰割天下的權臣。而幾年以後,這位權傾半國的梟雄,卻會因為一個女人。死在天下第一武將的戰戟之下,只留下千古罵名,流傳在這世上?
「呵呵,張某的箭法低劣,不善于打獵。但是,要將獵物從老巢驅趕出來,張某倒是有幾分手段。」
「哦?」
董卓饒有興味的看著張狂,問道︰
「卻不知,獵物為何?」
張狂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答道︰
「錢糧。還有權柄。」
這個回答,讓董卓興趣大增。他將馬靠近了幾步,笑眯眯的問道︰
「有趣。可以詳細些嗎?」
「當然!我這次請董將軍出獵,便是要雙方合作。共謀大事!」
于是,兩個割據一方的準軍閥,就在身邊護衛的虎視眈眈下。小聲的談笑起來。這一談,就是小半個時辰。
等雙方的談話完畢。董卓與張狂各自告別。為了表明這次見面意味平常,董卓還順路射殺了兩只山雞、一只兔子。只不過這返回的一路上。董卓的臉色都顯得極為嚴肅。直到返回絳邑縣城之後,他還在想著剛才的會面。最後,董卓長嘆一聲︰
「張狂此僚,心機居然深遠若此!日後,必為大患!」
不過,說歸說,日後歸日後。在當前這個時機,董卓並不準備與張狂糾纏不休。為了自己心中的抱負,董卓並不介意與某些反賊暫時聯合。等到日後在朝堂上,若有機會,董卓也絕不會介意將張狂一舉剿滅。
所以,第二天,通盤考慮清楚的董卓,派出信使,送給張狂一封信。這封信的竹簡上,只有一個字︰
「可!」
看到董卓的回信,張狂並沒有顯示出多麼激動。他只是自己一個人呆在房間里,心煩了好久。
——政治,果然是……
五月初十,從南方匆匆趕來的董卓和從北邊趕來逗留已久的張狂,同時決定動身返回。耀武揚威的馬隊與滿載糧秣的輜重隊,一南一北,分頭離去。原本局勢緊張的白波谷一帶,氣氛又恢復了平靜。
但是,沒有人會認為,白波谷的局勢,還能與原來一樣。至少,郭太與楊奉之間,已經沒有和平共處的可能。
楊奉這些天,一直都呆在白波谷內的自家塢堡內,一步也不敢出門。
話說整個白波谷內,大型的塢堡,可不止一座。當初在建設塢堡時,出于相互支援的考慮,整個白波谷里,依據地形,一共修建了五座大型塢堡。
按照方位,這五座塢堡,分別被稱為「東南西北中」五方堡。郭太佔據的,是五方堡里最大的中堡。而楊奉的位置,卻是在距離中堡西南方三十五里的南堡。
至于胡才和李樂,兩人分別據有東、西二堡。剩下一個北堡,原本是韓暹管轄。在韓暹出走西涼以後,郭太讓佷兒郭威暫時代理北堡堡主之位。
當張狂帶兵南下的時候,楊奉的心中,那真是極度的不安,生怕太平道乘機圍攻自己的南堡。還好,張狂這次南下,一來是探訪郭太的傷勢,二來則是完成與河東某些大族的糧草交易,並沒有做好開戰的準備。否則,楊奉的麻煩就大了。
雖然,楊奉自覺盤踞在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的南堡中,就算有萬人圍攻,也可巋然不動。不過,對張狂的忌憚,讓他還是在太行軍大隊滿載糧秣的輜重車輛北上以後,不自覺的松了一口大氣。
其實,楊奉的心里,只覺得冤枉得很。
在牛輔與郭太發生沖突的時候,突然跳出來,明目張膽的刺殺郭太的人,的確是楊奉安插在郭太身邊的釘子。可是,楊奉心里明白,自己可從來沒有下達過刺殺郭太的命令。
楊奉又不是傻子,怎麼會不知道,刺殺郭太所帶來的後果?
一旦這種丑聞爆發出來,別的不說,楊奉手下的軍心,將立刻出現動搖。畢竟郭太名義上是整個白波谷勢力的首領。以下犯上這種無恥之事,什麼時候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就更不要說在民風慷慨激烈的漢朝了。
也只有東方的某個島國,才會將「下克上」當做一種時代風潮,在後世的某個時間段里,風行一時。
由于郭太遇刺的消息,大家都沒有宣揚的意思。所以,當前的白波谷,對郭太受傷這件事情,都以為是牛輔手下的漢軍干的。即便如此,楊奉能夠感覺到,身邊幾個知道郭太遇刺內情的親信,這幾天看自己的目光,都透露出一種猶豫和不安。
——你女乃.女乃.個.球!真的與俺沒關系啊!
看著部下心月復眼中的閃爍,楊奉恨不得扯著嗓門,對全天下叫上這麼一聲。
正在楊奉心緒不寧的當兒,突然,一個心月復手下急匆匆的跑進來,張口就對楊奉叫道︰
「渠帥!渠帥!大事了!大事了!」
楊奉冷不丁的被嚇了一跳,見手下慌慌張張的沖進來,忍不住訓斥道︰
「慌什麼?天塌了不成?」
那手下急忙分辨一句︰
「真的是大事了!郭帥死了!是郭帥死了耶!」
听到這句話,楊奉就像被燎著了尾巴的貓,騰地一下跳起來,瞪大了眼楮,叫道︰
「什麼?再說一遍!」
「啊,就是,郭帥死了……」
手下也料到楊奉的反應,急忙再次確認了一句。為了加強自己話語的信服力,他後面又加了一句話︰
「听說,是傷勢發作,死的!」
「郭帥的傷勢,不是被張狂給治好了麼?」
楊奉仔細的詢問。事關重大,他必須確認再確認。
「是啊。不過,渠帥,後來張狂一走,听說郭帥就立刻發起了高熱。後來高燒了沒幾天,刀傷化膿破裂,堡里的那幫庸醫也沒法子治療,就這樣去了。」
手下明顯也是知道輕重的。他將自己仔細打听得來的消息,詳細的講給楊奉听。
「立刻派人,不,給吾備馬,吾要親眼去看一看!」
楊奉對這個消息,實在是不敢掉以輕心。雖然明知道郭太手下必然對自己心懷恨意,但事關重大,楊奉自己不去親眼看一看,實在是沒法子安心下來。
兩、三個時辰以後,渾身都是汗的楊奉,從中堡返回。雖然以他目前與郭氏的關系,沒法子親自進入中堡去觀察。但是,任是誰看到中堡外遍地縞素,無數太平道弟子痛哭流涕,披麻戴孝,也能得到堡中有極為重要的人去世了的消息。
能有這份影響力的人,不消說,只有郭太、郭大賢一人。
——那麼,下一步該怎麼辦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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