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是說,國人愛內斗。
其實,內斗是很多人的傳統,金軍也不例外。
一開始,金軍主要是宗翰的功勛派,與宗望為主的皇派爭斗。在爭斗,宗望處于上風,只是隨著叔叔斜也加入宗翰一派,導致宗望落入下風。而隨著宗望打毬暑而死,皇派的勢力大減,幾乎是形成了宗翰的功勛派一派獨大。
即便是當今金國皇帝吳乞買,也是忌憚不已。
這客觀上,讓皇派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而此刻皇派的核心是二皇宗輔,宗輔在軍事上才能一般,在政治上才能也一般,但是勝在平衡,平均分數較高。而宗輔極為隱忍,善于韜光養晦。
在二哥完顏宗望死後,宗輔統領著二哥的舊部,一直處在低調的狀態,即便是出征宋朝時,也是以穩妥為上。
為的是等待時機……
「婁室將軍,乃是我朝第一名將,不遜色于古之韓信。在父親在世時,深受重用,可是如今卻是受到打擊,既然宗翰打壓婁室將軍,那我們就幫一幫!」宗輔道,「婁室將軍病了,四弟,你替我去看一下婁室將軍!」
…………
走入府內,金兀術見到了完顏婁室。
此刻的完顏婁室,沒有躺在床上,而是穿著皮衣正在喝酒,神情有這說不出的落寞。
那時,金兀術剛剛成年,剛剛跟誰兩位兄長出征,只是軍的一員新丁;而完顏婁室,已經是名將了,本部人馬已經上萬了,是父親手下最為器重的將領之一。
而此刻再次相見時,婁室已經蒼老了,已經是垂垂老人;而他卻是風華正茂,冉冉升起的新星。
「原來是四皇!」
「拜見婁室將軍!」
「皇既然來了,就喝杯酒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金兀術坐下,端起酒杯一飲而下,只覺得喉嚨間,好似火燒一般,一股辛辣之感傳來,不覺間鼻發熱,不由道,「好酒,好酒!」
「既然是好酒,四皇就多喝幾杯!」完顏婁室笑道。
以戰爭為話題,兩人漸漸交談了起來,說得是不久前的戰事。上次出征,金兀術征戰的是山東,對手是李綱;而完顏婁室征戰的是陝西,對手是宗澤。
「李綱是一個書生,不知兵法,不知如何打仗,前期打仗還可以,在後期幾乎是一潰千里!」金兀術道,「在山東以青州為例,在青州城附近,修建了諸多的堡壘,好似群星拱衛一般,內外相連,互為依托,構成了強大的防御體系,若是強攻之下,我軍必然損失慘重。只可惜宋軍毫無斗志,一戰擊潰,白白修建了城防工事!」
「宗澤不僅是一個書生,還是一個老朽。只是此人極為老辣,在連續輸了幾場之後,開始大踏步向後退去,而以小股部隊襲擾為主,弄得我軍疲憊不堪。」完顏婁室道,「而在我軍疲憊時,曾經攻擊我軍後方,使我軍損失慘重!」
金兀術不屑道︰「宋人懦弱,毫無戰力,仿若是一群綿羊,克之不難。若不是這場雪災,我軍早已經攻克了揚州,擒拿了宋朝的狗皇帝!」
這時,完顏婁室卻沉默了,許久才道︰「你不要小看他,我曾經與他交鋒過,還吃了小虧!」
金兀術吃驚道︰「婁室將軍,竟然吃過他的虧!」
完顏婁室乃是金國第一名將,號稱常勝將軍,竟然在那個宋朝皇帝手吃虧,這怎麼可能。若不是完顏婁室親口說出,金兀術絕對不會相信這是真的。
「那還是圍困太原,攻擊種師道一戰!「說著,完顏婁室講述起了曾經的作戰經歷,那次與趙樸的短暫交鋒。
听後,金兀術依舊不屑道︰「原來是膽小之輩,不敢與我女真正面一戰,只敢偷雞模狗!」
完顏婁室心默然,沒有多言語,金兀術是小輩驍勇善戰,心機深沉,但是缺點是有些毛糙。
倆人繼續閑談著,談著談著,漸漸的從軍事上,轉移到了朝內的一些大事情,隱約間金兀術替完顏婁室抱不平。
在太原之戰,負責擊潰種師道的,主要是完顏婁室父,可是功勞卻是宗翰佔據大頭;而在圍攻汴梁時,婁室率軍攻佔潼關,斷去西軍援救汴梁,也是大功一件,可也被忽略了。
而這次,三路大軍伐宋,唯有西路軍最為寒酸,僅僅是一萬多的雜兵,卻要面對宋朝最為精銳的陝西軍,典型的給人穿小鞋,給不自在。
而更令人惱怒的是,婁室立下了大功,卻被解去軍職,受到宗翰的打擊,這誰能忍受。
說著這些,金兀術不斷的挑動著,試圖讓婁室憤怒,從而加入他們兄弟陣營。只是,令他失望的是,婁室的表情一直平靜,似乎一點也不為這點榮辱放在心上,一副從容自在的樣。
最後,酒喝得差不多了,金兀術才離去。
…………
「父親,四皇這是拉攏你呀!」完顏活女道。
「宋人最善于黨爭,沒有想到我朝也有了黨爭!」完顏婁室心閃過一絲痛苦。在過去,女真萬眾一心,合力對抗敵軍,在平時間即便是爭吵不休,可是一上了戰場,敢于後背交給對方。而遼國,內斗不休,遼國皇帝在前線戰斗,而臣卻是後面造反,即便是兵臨城下,攻佔了遼國的都城時,依舊內斗不休;而攻打宋朝時,宋朝也是內斗不休,臣之間鉤心斗角,互相拆台,結果空有百萬大軍,卻是屢戰屢敗。
若是遼國沒有內斗,能夠合力抗金,女真未必能那樣輕松滅遼;若是宋朝臣齊心,少去勾心斗角,也未必會敗。
此刻,金國也開始內斗了,不管是誰勝誰敗,金國實力削弱是必然的。
完顏活女道︰「那父親,我們是不是加入三皇一派!」
「我們還有選擇嗎?」完顏婁室苦笑道,「不加入任何一方,只會兩頭得罪,我又得罪了宗翰,只能是加入三皇一派!」
「我年紀大了,生死無所謂,可是你還小,我不能不為你考慮。只是黨爭之險惡,遠遠超過戰場廝殺,一招不慎,就是死路,可能到了死的時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不久,宋金之戰就會再度爆發,你我父最好遠離會寧,遠離是非之地,戍守一方,征戰一方。京城之險,好似地獄,離開為上!」
…………
「我二哥是怎麼死的!」
「此人,打毬之後,暑了,病倒在穿上,本身無大礙,只要服用湯藥,就會徹底治愈。只是在湯藥一味藥的藥量多了幾分,致使原本救人的湯藥,變成大害之物,極為損傷本源,不會立刻斃命,卻會加重病情,使原本輕微小病,變成了致命的重病!」
一個漢人醫生說著。
這個漢人醫生,曾經是宋朝的太醫,在徽宗皇帝,欽宗皇帝治病。
只是一場靖康之恥,汴梁被打破,兩位皇帝、皇、帝姬、諸多後妃,大臣等等陸續被金軍擒拿,押回了宋地。而他這個原本風光無限的太醫,也是淪為了囚徒,踏上了北上的道路。
路上,有太多的同伴餓死,只有他運氣好,為一個金人治好了病,少去了諸多的苦難,路上能吃飽,才沒有餓死。
而一個月前,他被一位金國貴族要求診查一個死者的病因。那個死者已經死去了很久,尸體被冰封著,才免去了潰爛。
于是便有了今天的這一幕。
「你說的可是真的!」
「真的!」
「那你就死吧!」那個金軍貴族抽出一把刀,刀光一閃。
這個太醫只覺得脖發痛,最後倒地斃命。
「來人,將他的尸體拉出去!」
外面的士兵走了進來,把尸體拉走,一個漢人又死在了異國,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已經是見怪不怪了,漢人的命好似牛羊。
「二哥,我會為你報仇的!」年輕的貴族神情有些猙獰,眼神閃出殺戮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