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隨那老者來到了別院的後院,老者在一棵樹旁站了下來,他指了指那里的地面,說道︰「來,少主人!就是這里,挖開它!」眾人雖然有些不明就里,但還是找來幾把鐵鍬,挖了起來。
大約挖了兩尺,他們的鐵鍬觸到了一個硬物,拂去上面的泥土,竟然是一塊青石板。他們將那坑口擴大,翻起青石板後,竟在下面發現了兩口小缸。在當地,倒是有人用這種方法窖藏酒的,不過裝酒用的都是壇子,還沒听說用缸的。
老者看了看那兩口小缸,示意他們搬出來。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搬出了小缸,岳承義拍著手上的泥土,問道︰「老人家,您這是……?」
老者並不答話,走到兩口小缸前默默的跪下,流著眼淚叩首道︰「老東家,老夫人,成兒給你們報個喜訊,你們的孫子看你們來了!」
眾人大驚,慌忙跪倒。岳承忠岳承義兄弟二人,更是類如滂沱︰「爺爺!n in i!孫兒看你們來了!……」許久,二人對著老者叩首道︰「老人家,您對我們岳家的大恩大德,我兄弟二人自當永世不忘!請受岳家後人一拜!」
原來,那些官兵走後,劉成在別院中便開始坐臥不安。想到從前老主人對自己恩重如山,他怎能忍心看著老主人暴尸荒野?!于是那天的後半夜,劉成模黑上山,冒死帶回了老主人夫婦的遺骨,並連夜裝進了那兩口缸里,埋到了後院之中……
劉成在後院中的一個屋子里擺設了一個簡易的香堂,眾人將岳景天夫婦的遺骨安置了進去。填好了那個土坑後,他們隨劉成回到了前院。
正堂之中,劉成的兒子已經為他們準備好了飯菜。大家一邊吃一邊商量著r 後如何安置岳老前輩的遺骨︰岳承義覺得應該帶回上清觀,但是又不得不考慮爺爺當年安葬n in i在此處的初衷;段飛覺得應該還在原處埋葬,r 後將岳塵楓夫婦的遺骨遷移過來,但是問題是這邊沒有人看管,總不能還讓劉成一家繼續守護吧;陸秉則認為應該遷回冷家莊,畢竟那里才是他們的祖籍……
一頓飯吃完,竟然還沒有商量出個結果,最後他們決定先將遺骨帶回上清觀,r 後再做打算。
見天s 不早,劉成讓兒子給他們收拾出廂房,那里的大炕足夠五個人下榻之用。因為白天睡的不少,所以大伙兒都還沒有困意,但是想到第二天還要趕路,眾人也都早早睡下了。
睡到半夜的時候,岳承忠被房頂輕微的響動驚醒了。他剛睜開眼,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定楮一看,是段飛。段飛朝他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出聲。此刻岳承忠才注意到,陸秉已經起身,他蹲伏在炕側,正聆听著房頂的聲音,一把秀鋼刀業已出鞘。
段飛用手指蘸了些唾液,將窗紙浸破一個小洞,向外面望去︰院子里黑漆漆的,看不清狀況;他換了個角度看去,發現在正堂的屋頂之上,影影綽綽的出現了幾個貓著腰的身影;就在這時,圍牆上也陸續露出了幾個人的腦袋;
段飛回身,朝眾人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上面,齜著牙伸出了十個手指頭。那意思是,屋外和房頂都有人,而且很多。眾人會意,岳承忠踫了踫岳承義,又指了指炕邊的角落,岳承義點了點頭慢慢移動過去,將盤龍槍握到了手里。
屋頂這時候傳來了輕微瓦礫摩擦的聲音,看來,上面的人在揭瓦。果然,隨著一片瓦的移開,月光順著那個孔洞撒了進來,形成了一道微亮的光柱。那光柱隨後就漸漸暗了下來,不用問,正有人在房頂趴伏下來,想觀察房內的情況。
「騰」的一聲微響,房頂傳來一聲悶哼,那個孔洞傳下的光線也隨之又清晰起來。眾人隨著那微響看去,只見封賽花正手持彈弓,注視著房頂。果然,那光柱又暗淡了下來,「騰」,又是一彈弓。隨著又一聲悶哼,房頂上傳來東西滾落的聲音,「啪」看來那人已經摔到了院子里。
各位看官都知道如今的彈弓︰鋼制的手柄,橡膠的弓弦,造型各異。你們可知道明代時候的彈弓是什麼制成的?在這里,我在列位面前賣弄一下。
古時候的彈弓大致分為兩種︰第一種,也是最常見的,就是竹彈弓;形狀與現在的彈弓相似,竹子做手柄,麻繩做弓弦;不同的是彈弓的分叉,卻是用竹片制成的;先將韌x ng上好的竹子切成薄薄的竹片,在火上燎烤,後在水中泡制,反復幾次以增加竹片的韌x ng;然後根據各人的臂力,決定粘合竹片的數量;使用時拉動麻繩,利用竹片柔韌的反彈力將彈丸擊發出去;一把制作j ng良的竹彈弓,殺傷力絲毫不亞于現代的鋼制彈弓。
另一種,就狠了一些了,樣貌和原理與現在的彈弓相同;不同的是手柄,那時候沒有好的鋼材,手柄多選材樹木的枝杈;上好的彈弓手柄則是用老桃樹的枝杈制成;眾所周之,桃木堅韌又有「闢邪」的作用,那時候的道士多用桃木做兵器「驅鬼」,比如桃木劍;桃木彈弓更是道士必備︰既能傷人,又可sh 鬼;
這種彈弓的最厲害之處在于它的弓弦,要知道,那時候根本沒有橡膠、橡皮之類的東西可用,那他們用什麼做弓弦?答案是︰筋!動物的筋!最上乘的當屬正值壯年的「狼筋」︰先將狼腿中的主筋取出,放入特制的藥水中浸泡,增加狼筋的韌x ng;多r 之後取出,有腐爛或者變質的丟掉,廢了;形狀不變的,便是j ng品;然後將這些狼筋盡最大限度的拉長,固定于木板或者竹條上,在烈r 下暴曬數r ;斷裂的、有裂痕的和變s 的全部丟掉,廢了;完好的肯定只剩一小部分,那些便是j ng品中的j ng品;
這些做好了之後,還遠沒有結束。將狼筋取下,制弦;就是用最鋒利的刀將狼筋切成極細的長絲;粗細沒切均勻的,或者切斷的直接丟掉,又廢了;再將這些狼筋長絲再度拉長,固定,暴曬數r ;斷裂和變s 的,繼續淘汰;最後剩下的這些,根據各人的臂力條件,決定使用狼筋長絲的數量;最後一道工序︰找手巧的婦人,將那些狼筋長絲編制成弓弦;所以說,在古時候,一把上好的彈弓,不知要比長弓名貴多少倍。
封賽花天生神力,他的那把彈弓,岳承義和段飛兩個人使出吃n i的力氣,只能湊合著「開弓」,也就是微微將弓弦拉開一點點,而封賽花卻可以輕易的拉「滿弓」,那彈弓的威力,可想而之了。
最後咱們說一下那個彈丸。現代的彈弓擊發的彈丸材料各異,用玻璃的,有聚酯的,當代軍用彈弓甚至用得是鋼珠。古時候的彈弓用得多是石子,就是那種圓潤的卵石。但是最考究的當屬「泥丸兒」,制作泥丸兒,可是一個復雜而繁瑣的過程,並且取材是一個極大的困難。
最上乘的泥丸兒用料,是一種極其罕見的紅s 粘土。封賽花的父親曾經在一次狩獵的途中,入住了一個山洞,那個山洞由于常年有些漏雨,所以內壁有幾處坍塌。可就在那些坍塌的地方,露出了那種寶貴的粘土,所以從此後,他們家便不再缺少這種稀缺的材料。
將粘土放入大木盆中,用水將粘土徹底泡開,形成一種很稀的泥漿;然後一層一層過濾,把那些沙粒和無法溶解的雜質全部丟掉;完成這一過程簡直是一種折磨,因為太過細致且頻繁;剩在盆里的粘土,就是j ng品了;然後將木盆注入清水,攪動,搖勻,放到避風的朝陽處晾曬;避風,是為了不讓風把空氣中的雜質帶到盆里;晾曬自然是為了將水分烘干;幾天之後,水分蒸發,粘土便已經干涸在盆底了;上面那一層散落的土層,是因為粘合力不夠,而被排擠出來的,自然不能再用;那些緊緊粘在盆底的,才是j ng品;此時的那些粘土已經細若粉塵了;這時候,就可以用它們,根據用途的不同,用「童子尿」制成大小不一的泥丸兒。
童子尿,顧名思義,就是小男孩的尿液,詳細點兒說,也就是沒有與女x ng過的處男的尿液。道教里這種童子尿也有「闢邪」的作用,而且尿液的粘合度比水要好的多。封賽花經常在制作彈丸的時候被岳承義和段飛取笑︰「都老大不小了,還尿尿‘和稀泥’玩兒呢?」
這樣就行了?不不不,制成泥丸兒後,還要經過晾曬。直接晾曬于平面,不光容易沾染風中的沙粒,而且由于地球引力的作用,泥丸的底部容易出現一個微小的平面,從而會影響擊發的準確x ng;所以,封賽花家晾曬泥丸兒,都是要用蘆葦的棉絮鋪底的;幾天之後,泥丸兒晾曬而成,有裂口或者瑕疵的,回木盆重新加工;那些完美圓潤的才是真正的「彈丸」!
這樣的彈弓加彈丸,威力如何?有一次封賽花上山,為了救一只遭受狼群圍攻的牛犢子,他爬上樹對著狼群開弓了。半袋煙的工夫,狼群丟下了四具尸體逃竄了。再看那些狼的尸首,各個都是頭骨開裂。封賽花的父親和哥哥趕來,將那些狼抽了腿筋。四條狼,大腿和小腿一共三十二條主筋,才剛好做出了一副彈弓。彈弓的威力和價值,現在您知道了吧?
此時倒在房頂的那位,還有摔落在院子里的那位,用現在的話說︰就是不死,也是永遠的「植物人」啦。房外的那些黑影听到了響聲,都僵在了原處,紋絲不動,生怕再發出聲響。過了一會兒見沒有動靜,便又繼續動作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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