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不要孟家,是不是一切可以從頭再來?
風過屋檐,鈴聲清脆,隔空傳去很遠。她的心思也被帶得飄遠了,遙遙听見復蘇的枝芽顫動,溪水潺潺,一片勃然生機。
房外腳步聲凌亂來回,想是許氏不放心,所以沒有離開。
而身邊的孟昭元還在等她回話,略顯渾濁的眼楮死死盯著她,非要一個承諾。
她的小妹妹……她多羨慕呀。
父親疼愛,母親憂心,陸風相幫,蕭戎……愛慕。但凡是她認真放在心里的人,但凡是她行事說話顧忌著一二分的人,都在幫她的小妹妹。他們一個個,生怕她慢待了那人兒一絲半點。
胸口發痛,她低咳一聲掩去。
再抬首,笑意盈盈︰「父親言重了。皇上後宮空虛,只得妹妹一位妃位,哪里有人能越過她去。」微微揚起下頜,眸色亮得驚人,「即便日後宮里進了人,妹妹有皇上愛重,也是輪不到孩兒幫襯的。」
她語氣平淡,眼角微揚,泄露出一絲譏諷。
孟昭元半生為帝師,何曾受過這樣的冷言冷語。當即臉色發青,猛地甩開搭著她的手,冷笑道︰「孟卿雲,你是不是以為你如今位高權重,我已奈何不得你?」
她揚唇︰「孩兒不敢。」
孟昭元被她憚度激得怒氣翻騰,反手抓住桌上的鎮紙朝她扔過去。「砰」地一聲,白皙的額頭滲出幾絲嫣紅,漸漸匯聚成河。
血跡順著肌膚蜿蜒,襯得一雙明眸璀璨生光,仿佛多了許多快意。
孟昭元怒極反笑,「三年前你將玉兒送到湛北休養,打的是什麼主意,你以為我不知道?」
「當真和你娘一樣,下作的東西!」他臉上充滿了厭惡,像是看著什麼不潔之物。「我告訴你,即便孟家只有你一個男丁,就算你位極人臣,可玉兒才是孟家嫡出,你這輩子也別想越過她去!」
他打罵了仍是氣不過,恨恨揚起手,卻見孟卿雲抬眼看來,沉沉落落。身子莫名一顫,那只手無論如何都落不下去,于是惱怒地揮開桌上紙張無數,怒道︰「將來孟家門楣若是因你受辱,我必親手斬了你!」
她抬袖擦了擦眼楮,笑道︰「父親說的是,孩兒有自知之明,從不敢妄想越過妹妹。」袖口鮮紅刺眼,她行禮︰「孩兒衣裳髒了,恐污了父親的眼,這就去換。」
說完施施然轉身,出門時對上許氏驚怒的眼,滿臉血紅地對她一笑。看許氏又驚又駭的模樣,終于忍不住笑出聲。
她覺得自己定是魔怔了,要不然為什麼弄得滿身是傷,反倒痛快了。
血蒙了眼,沒頭沒腦地走,直到最後沒路了才停下。鼻尖、眉間酸漲,她抬手揉了揉,一低頭,對上腳下水坑里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