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奈何不了蕭戎,總不會對孟卿雲也束手無策。
「皇陵清幽雅靜,三年來,殿下過得可好?」她話鋒一轉,話音略有悵惘,「下官數年前曾去過,綠水青山,就是太寂寞了。」
夜里冷風蕭肅,便是白日,人人白衣素裹,不苟言笑,不聞人聲。
蕭煥起了感觸,默然半刻,再望向孟卿雲的眼神里有不解。
她笑笑︰「常州地處大燁與漠國交界,風光無限,自在逍遙。若能執掌一方帥印,白日縱馬大漠,入夜笙歌瀟瀟,十年如一夢,豈不快意。」
他似乎想起什麼,面上從神往化作氣憤︰「不過是朝中無將,想利用我罷了,何必說成帝賜恩寵!」
孟卿雲笑嘆一聲,「方才在宮中,殿下能被皇上說服,不也是同意了麼?雖說缺將,但我大燁人才濟濟,怎會尋不出可用之人。皇上所思,無非想將殿下從那冷清地方召回來,不必受淒寒之苦罷了。」
「那留我在長安享富貴榮華不是更好?」他嗤笑。
她搖頭道︰「殿下難道忘了先帝駕崩之時麼……」
孝端太後逼宮,要彌留的先帝改立幼子為帝,一夜間內宮人人自危,太子蕭戎被推至風口浪尖。
彼時的蕭煥年紀更輕,又受寵,根本是個懵懂無知的少年。時光流逝,他卻清晰記得母後被欲wang染紅了的雙眼,記得哥哥嘴角笑容淡漠,記得……那個手握長劍,雌雄莫辯的白衣少年。
她從血光中走來,身後大批的禁衛、暗衛,輕易讓母後臉色蒼白,癱軟在地。輕挑的鳳眼有女子的秀麗,又有男子的狡詐如狐,遙遙與他哥哥對視一眼,嘴角開闔,聲音里帶著笑。
「皇帝?這世上誰能比太子更適合?」
在朝中七年都清貴中立、不偏不倚的孟翰林,終于在那一日,站在了蕭戎身邊。
蕭煥閉上眼,盡力不去想滿地血腥,聲音發啞︰「那又如何?」
她笑道︰「雖說殿下年幼,逼宮全乃孝端太後一人之錯,可事由畢竟起于殿下。要是皇上無由便將殿下留在長安,豈非冒天下之大不韙,于皇上、殿下都無利。」
「但指派殿下到常州,護家衛國,人人傳頌,殿下便是英雄。以往再大的過錯都煙消雲散,無人敢提。」
「那與葉家何干?」他握著拳,青筋暴露。
孟卿雲道︰「葉家在江南扎根百年,富可敵國,門徒無數。江湖門派個個都敬它幾分,可它只對殿下惟命是從。」
有幾分漫不經心︰「有這樣一個助力,誰能放心?」
她真話假話參半,直言蕭戎對他有疑心,卻兄弟情更重。被她忽悠一番,連朝中老臣都辨不清真假,何況一個蕭煥。
「如果不滅葉家,便是它枝繁葉茂,可枝葉也伸不到宮里,伸不到皇陵。他們快活,殿下自個淒風苦雨,太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