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的作用在今日發揮到了極致。
她騎在馬上,陸風牽著繩,一邊欣賞風景一邊往上走。等到了山頂,天邊紅霞粲然,暗衛也回來了。幾壇酒恭敬奉上,隨即消逝于風中。
陸風抱她下馬,兩人席地而坐,她扯過一壇子拍落封泥,仰頭灌了一口。酒香從口腔一直竄進去,直沖頭頂,她揉了揉眉心,長嘆一聲。
陸風不贊同︰「你腳還傷著,少喝點。」
她不置可否,眺望遠方,笑道︰「師兄,你看這大燁河山多美啊。」
陸風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遠山被暮光染上色彩,林木葳蕤,倦鳥歸巢,無端讓人內心舒緩,不自覺露出一絲笑。
「嗯。」
孟卿雲眯著眼,「我沒有那麼不開心。」
陸風一頓,低下頭︰「我知道。」
她當然是有開心的時候,不過她一向善于自持,喜怒哀樂,只在那個人面前能表現出來幾分。初到紫雲山時,她沉默寡言卻聰慧異常,惹得師兄弟不屑。後來相熟了,師門里也只有他和師尊能靠近她。
不苟言笑,情緒波動最大的時候,也不過是彎一彎唇。師尊對她不知有多憐惜,常覺她必定從前遭受許多,所以才會不露情緒,囑咐陸風亦要對她好。
他當然听從。即便沒有師尊,他也會對她好的。
第一次見她開懷,是一年冬日。那天師尊有事帶她下山,他眼巴巴等了許久,直到天色黑沉師尊才回來,身後卻沒跟著她。他沒膽子問師尊,自個兒提著燈籠出去找,只想著她落在了後頭。
不過邁出山門幾步,發現山道上隔著幾丈便有人站著,錦衣肅目,令人膽怯。他自是不怕,顧自往前走,那些人也沒攔。不一會兒看到前頭有光,他往前幾步,孟卿雲便立在雪松旁,仰臉微笑。
她甚少笑,是以這麼初見,頗有些驚為天人的味道。
彼時他年幼,她也小,卻已顯現出些微日後的美貌。月光照在雪堆上,她的膚色也像月光一樣白,眉眼清麗,彷如粉妝玉砌而成。
身邊是個錦衣少年,烏發黑目,長得極為好看。孟卿雲絮絮與他說著話,巴不能將一年來的瑣事都講與他听。他也沒有不耐,含笑听著,時而抬手落在她發間,她便紅了臉。
陸風心里很不是滋味,卻不敢輕易打擾,生怕驚碎她唇邊的笑。呆愣須臾,又默默走了。
她在紫雲山的幾年,那少年每年都來。那也是她最高興的時候,連對打時手下都留了許多情。
「你在想什麼?」眼前一晃,陸風「啊」地回過神。
孟卿雲笑得肚子疼︰「師兄,你真是……」
他漲紅臉,也悶頭灌了幾口酒,一把擦去唇邊的酒漬,閉眼大聲道︰「師妹,我不想你那麼辛苦,我們……我們一起去常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