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密雨下,顏如初感覺身子猶如羽翼被人騰空抱起,軟軟的像是飄浮在雲端,她微仰著頭,整個人軟綿綿地貼靠在他身子上,觸目能及的隱約是男人凌厲的神色。
「帶我走……」她聲音飄乎不定,像是醉夢一樣。
男人溫熱的氣息幾乎躥到她臉上,是一陣酥麻的癢︰「不過一會兒工夫,怎麼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似乎,還有一聲輕嘆響在耳畔。
她努力想睜開眼楮看清楚是誰,可是無論她怎麼睜開眼楮都看不清楚他是誰,僅有一絲蒼涼俊逸的影子,他的懷抱實在太暖太讓她痴戀,她實在太累,耳畔似乎在沙沙雨聲。
她徹底闔了眼,沉沉睡去。
又是一望無際的長夢,有些回憶時間久了會慢慢淡忘,而夢卻像是一條長長的線把回憶串了起來,然後理順,一一回放在她腦海里。
她一會兒夢到出國前,一會兒夢到離國後,反反復復,沒有止歇,就像一場無望的雪。
仿佛又回到那個永生難忘的夜,從監獄里回來之後她第一時間沖回家,客廳里的場景讓她僵住,身體內的血液仿佛一瞬間冷卻下來,再也沒了溫度。
白色的鋼琴上躺著她媽媽熟悉的身影,漂亮溫婉一如從前,閉上眼的樣子像是剛剛入睡,可是鋼琴上的血卻提醒著她殘忍的事實。
她的媽媽自殺了。
就在他爸爸被送入監獄後的第三天。
她忘記了怎麼求救,就那麼傻愣愣的看著那幅場景,像是一副經年回憶的畫,斑駁陸離帶著血腥,極端殘忍帶著入骨的疼,呼吸里滿是血的味道,那麼那麼的沉重,幾乎讓她作嘔。
她不知作何反應,看著媽媽縴細的手腕上的血還在緩緩滑落,像是古老的擺鐘一搖一晃,灑落在鋼琴上將白色的鋼琴鍵染成血紅,像是一朵巨大無比卻又奪目璀璨的曼珠沙華,艷的刺眼。
過了許久,本來以為疼的趨向于麻木的心髒再次生不如死的疼。
她不記得怎麼把媽媽送到醫院里,可當時醫生提出巨額的手術費時,她只能把自尊踩在腳底下再次送給陸家,希望陸家能夠大發慈悲救救她的媽媽,別說是把她推下樓,就是讓她死其實都可以,她帶著哭腔在門口大聲喊︰「北晨,我不鬧了,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和蘇暖雪在一起,我求求你救救我媽媽吧!她自殺了!」她就那樣哭喊了一夜,最後聲音都變成了嘶啞,到無力發聲。
陸家人像是聾了一樣,暗色調的梨花大門緊閉,沒有人出來見她,甚至那門沒有開啟過一次,她的心終于在那一刻瘋狂,死亡,絕望。
最後醫院給她打電話,說是盡力了。她死死揪住蓋住媽媽臉上的那塊白色的床單,指甲和床單幾乎陷入血肉,生疼,手指濕漉漉的,不知道是血還是汗。
她大口喘著氣醒來,眼前的光線似乎被人遮住,額頭上一只溫暖的手敷在上面,顏如初睜開眼,幾乎是大吃一驚,晨光勾勒出的那個剪影,一雙漂亮可比日月的眼楮,正用那種從未有過的溫柔注視著她,仿佛她是這世上舉世無雙的瑰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