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只在一瞬間。愛睍蓴璩
寧之翔對寧一帆說︰「這一切和寧旭無關,你不要遷怒于他。」
「是我勾引他的。」
「我是給他下藥的。」
說完,他砰砰砰給左文靜磕了三個頭,什麼也沒有說,只說了五個字︰「媽媽,對不起。」
他將所有的骯髒污泥罪孽都一人扛下,只留給他一身清白無辜。
甚至不為自己辯解一句。
左文靜捂著胸口哭得眼楮通紅,她緊張地幫寧之翔求情,但是寧一帆卻無動于衷︰「文靜,我不能夠讓他叫我們寧家從此斷子絕孫。」
「一帆。」左文靜眼淚直流,聲音沙啞,「他是我們的兒子啊,你怎麼可以怎麼狠心?」
「他不是。」寧一帆的聲音冷冽,瞬間震碎了寧之翔和寧旭的心神。
「他根本不是我們的兒子,他只是我們抱養的棄子,我們養育了他十五年,可是他卻恩將仇報,這樣的兒子我們不要也罷!」
原來這才是答案。
寧之翔捂著自己的胸口,臉色瞬間慘白,這一刻他才真正的明白,為什麼寧一帆這麼不待見他,原來他並不是他們的孩子。
所以,他對他狠心。
所以,他從小到大一直虐待他。
所以,他不讓他繼承自己的家業。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寧之翔的心那一刻千瘡百孔,他跪在那里,幾乎要碎成一片片。
心中的蒼涼淒愴這一刻是那麼的強烈,寧之翔知道,這一刻開始,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無依無靠了。
寧旭看著眼神死灰般的寧之翔,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席卷了他,那一刻,寧之翔明明就在眼前,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踫到他,卻失去了觸踫他的勇氣。
他們之間忽然裂開一道巨大的無法跨越的壕溝,他看著他,咫尺天涯。
他的哥哥是那樣的冰肌玉骨,高潔溫潤,如果不是因為他是自己的哥哥,自己甚至和那些痴痴苦戀的人一樣,沒有絲毫靠近他的可能,而現在,真相昭告天下,原來這十年的日夜相伴竟然是一場夢,是上天的恩賜,是他幾世修來的福。
一切,都已經摧毀了,不復往昔。
寧旭感到後悔,他悔得腸子都在打結,如果沒有哪一場瘋狂該有多好?如果時間能夠倒退該有多好?如果這個秘密永遠不被揭開該有多好?
然而,上蒼從來不憐憫,永遠沒有如果。
那一晚,寧之翔離開了寧家,從此再也沒有回去過。
寧旭追在他的身後,哭著說︰「不要走,要走,帶我一起走!」
寧之翔仰著頭看天邊的月亮,聲音清淡沒有怨恨惱怒,他說︰「作為你的哥哥,寧旭,這已經是我可以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從此,我們還是不要再見了。」
之前,黑子對他說︰從今以後,我們互不相欠,就不要再見了。
無微不至死心塌地守護了他四年的黑子從此一去不復返,而現在,三天之後的今天,他的哥哥對他說︰這已經是我可以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從此,我們還是不要再見了。
是世事變得太快還是他們太殘忍?
他們都要離開,不肯再陪著他,還是他做錯了?
他有什麼錯?他只是太愛他了。
寧旭跪在漫漫長夜里,無聲地哭泣,直到一個溫暖強硬的懷抱將他摟緊。
熟悉的氣息,充滿了霸道邪肆的氣息,寧旭知道,那是龍騰的氣息。所以他毫不猶豫指尖化劍五指如鉤般刺入龍騰的胸口,龍騰一把抓住了那只手,眸色沉沉,猶如地獄業火漫漫燃燒。
「給我看那封信,讓我怒極攻心對哥哥做出讓他永遠都不會原諒我的事,然後通知叔叔他們前來捉殲。」寧旭看著龍騰,眼楮里全是刻骨的恨意,「龍騰,你就那麼想將哥哥從我的身邊趕走?!!」
「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我的計謀,為什麼還要上當?」龍騰的聲音冷冽如冬日的寒風,「是你心胸太過狹隘,容不得一粒沙子,你明明知道寧之翔和易少華之間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只是一頓飯而已,你都容不下,那麼將來寧之翔如果娶妻生子,你是不是也要親手殺了他的妻子孩子?」
「與其那個時候讓他恨你,讓你們之間再無一絲情誼,還不如現在放他走,在你還沒有能力禁錮他的時候,讓他自由。」
「讓他自由?」寧旭冷笑,「說得這麼冠冕堂皇,你不就是想要獨佔我嗎?我告訴你,不可能!」
「寧旭。」龍騰的聲音很沉,他冷冷地道,「我同樣告訴你,我要做的事,無人可以拒絕。」
「哼——」一聲嗤笑。
「我從來不畏懼危險,龍騰,就算你殺了我,將我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來喂了狗,將我身上的骨頭一根根全部敲碎成了齏粉,我也不會屈服在你的婬威之下!」
稀疏的星空下,月光清冷,寧旭身著一身艷紅色的妖艷紅衣,他輕輕的仰起頭,笑容冷冽卻莫名地有一種妖艷的詭異邪魅,燦如星辰,既冷且艷︰「我說了,誰也管不了我,除了我自己。」
龍騰的眼神瞬間變了,冰冷的金石之色幾乎可以凍傷身邊所有的活物,他一字一頓道︰「那麼,我們拭目以待,看看到底贏的那個人是誰?!」
那一夜開始,龍騰不在柔情款款地將寧旭摟入懷中,他們變成了兩個戰斗中的刺蝟,恨不得將自己全身的刺都用來刺傷對方。
而寧之翔,他終于自由,只是這自由能夠持續多久,誰也不會知道。
天色蒙蒙亮,晨起的老人已經開始晨練,環衛工人開始打掃,一切都平凡而又普通,和之前無數個日子一樣,直到一個漂亮得不可思議的少年走了過來,瞬間點亮了周圍所有的色彩。
那樣精致的眉眼,那樣高貴的氣度,那樣憂傷的眼神,幾乎老少通殺,所有人都怔怔的看著那個畫中人般精致美麗的人兒,似乎失去了呼吸。
寧之翔走到了一座普通的樓前,他看了看四周有些髒亂的巷子,以及那些似乎定住了般的人,最終上了樓,敲響了房門。
門鈴聲響了很久,寧之翔一直不動,沒有任何猶豫地繼續按著門鈴,臉上沒有絲毫「我是不是走錯了」的懷疑,在他堅持了半個小時後,里面終于傳出了一個男人不耐煩的聲音︰「按什麼按?一大早的你催魂哪!」
那個人低估著咒咒罵罵了半天,才懶洋洋地穿著拖鞋打開門。
那是一個十分秀氣的少年,皮膚白希,嘴唇紅潤好吧,咱們說實話,那個少年臉蒼白得像鬼,頭發亂得好像鳥窩,兩個濃重的黑眼圈,笑容猥瑣,衣服凌亂如乞丐,眼神空洞茫然好似魂游天外。
他打著哈欠,問︰「你找誰啊?」
寧之翔風度翩翩的微笑︰「我找‘主人的忠犬’。」
少年渾渾噩噩的腦子暈乎乎的,他看著眼前美得不可思議的少年,口水都要流出來了,那漿糊般的腦子迷迷糊糊覺得‘主人的忠犬’這五個字覺得熟悉,而眼前的這個大美人更是看著眼熟,但是還是沒有想起來他的誰,于是,寧之翔有些無奈又有些嘆息地幽幽道︰「唉——,犬犬,你又忘記我是誰了?」
犬犬?
于是,少年的眼神立刻清明了,他一個哆嗦站直了,驚恐萬分結結巴巴諂媚道︰「主人,主人你來了?」
「阿魯。」寧之翔微笑著問,「你昨天喝了多少?」
「不多不多」緊張地抓抓頭,「也就三斤白酒。」
BT的體質,難怪連我都不認識了。
「你多久沒有睡覺了?」
「不多不多」依舊緊張地抓抓頭,「也就三天三夜。」
不要命的瘋子,難怪臉色那麼差。
于是寧之翔繼續微笑︰「你多久沒有洗澡了?」
「不多不多」某少年大大咧咧,「三個月。」
眉頭跳了跳,溫柔依舊︰「你多久沒有洗頭刷牙洗臉換衣服了?」
某人終于後知後覺︰「不多不多我這就去打掃,去刷牙洗臉換衣服洗澡洗頭剪指甲摳鼻屎挖耳洞」
哎!命苦啊!有一個愛干淨的主人就是痛苦。
超級邋遢的阿魯痛苦地蹲在衛生間刷牙,眼神憂郁,沉痛,尤其在寧之翔說︰「我要住在這里」後,他立馬跳起來脖子一橫說︰「你殺了我吧!」
寧之翔看看四周那堆得到處都是的髒衣服臭襪子方便面盒子易拉罐等等等,眼楮一閉,同樣沉痛而且憂郁地說︰「親,你先殺了我吧。」
于是,阿魯淚崩了︰「主人,不帶這麼欺負寵物的!」
寧之翔拍拍他的肩膀,提議︰「要不?我們再重新租一間房?」
寧之翔有錢,雖然無法和寧家的財大氣粗相比,但是幾十萬還是有的,那是他自己平時沒事隨便投資賺的零花錢。
阿魯看著寧之翔,這個外表無比邋遢頭腦非常聰明的少年,他敏銳地覺察出,寧之翔根本不缺地方住,他只是,需要一個人來陪,而自己,似乎是他最信任的那一個。
何其榮幸,所有人都垂涎三尺的寧之翔寧大少爺,竟然看上了最卑賤的自己。
(敬請期待明天《跌入塵埃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