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正在批改奏章的皇帝聞言大驚,鮮少在外人面前失色的他,竟然不顧天子的威儀猛然起身,雙眼微微睜大,不可置信的大聲反問道。愨鵡曉
「奴才也不清楚,剛剛熙和宮的宮女有人來報,說貴妃今早莫名其妙的就歿了!」太監總管身子瑟瑟發抖,言語間的慌張顯而易見。
「你現在馬上傳旨,給朕封鎖熙和宮,宮內的任何人都不得出沒,等著朕的傳召!」皇上在一瞬間內便做出了決定,以雷霆之事下達了命令。
「是,奴才告退。」首領太監松了一口氣,忙不迭的轉身離開。
「汪明海!」皇上眼中的光芒閃爍,面色變幻,片刻後,喊了一聲。
一直在外面候著的汪公公忙走進來,恭敬的見禮。
「去王府請慕容世子過來!說朕在熙和宮等他!快去!」皇上的聲音比平時高了好幾個度,臉色亦是十分難看,見此情景,汪公公的心頓時忐忑不安起來,兩條腿以超乎了正常人的速度往慕容王府趕去。
北月使者團剛走,宇文敏就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東陽皇宮,太不尋常了,恐怕,這天是要大亂了!
慕容王府,還在賴床不肯起的慕容燁與雲冷歌兩人正在睡著回籠覺,就听到赤言在門外說話,聲音失了他一貫的冷靜,隱隱透露出焦急,「世子,世子妃,皇宮傳來消息,敏慧貴妃歿了!」
赤言的話音落地,床上的兩人瞬間齊齊睜開眼楮,偏頭互相對望一眼,眸中一片清明,快速的穿衣下床,開了門讓赤言進來稟告詳細的情況。
「什麼意思?什麼叫宇文敏歿了?」慕容燁邊用水淨面邊問道。
「屬下也不甚清楚,傳遞消息的人說敏慧公主今兒沒起床,起先熙和宮的婢女們只以為她天涼貪睡,並未多想,後來,直到過了早膳的時辰,敏慧貴妃的貼身宮女發覺不妥,便進殿詢問,卻不想,不管她怎麼叫喚,貴妃都躺在床上不曾應聲,宮女這才慌了,探了探她的鼻息,才發現她身體冰涼,死去多時了!」赤言語速極快的說道。
「我馬上進宮!」慕容燁神色平靜,淡淡道,「皇上可行動了?」
「皇上命令封鎖熙和宮,任何人都不得出入,等待他的盤問!」赤言如實道。
雲冷歌手腳麻利的幫慕容燁系上腰間的玉帶,皺著眉頭道,「阿燁,我跟你進宮,應該能幫上一點忙!」人即使死了但通過尸體也是能說話的,可以從中找到不少的蛛絲馬跡,但古代的大夫醫術雖然還行,但檢驗尸體的能力肯定不如自己。
慕容燁點點頭,兩人梳洗完畢後,便立即趕往皇宮。
一路暢通無阻,進了皇宮內,兩人直奔熙和宮而去。
此刻的熙和宮處處都有禁衛軍把守,嚴陣以待的模樣看的路過的宮娥太監心神俱顫,「參加世子,世子妃!」侍衛看著不遠處的慕容燁與雲冷歌,紛紛行禮道。
慕容燁揚了揚手,沒說話,只是拉著雲冷歌的小手邁進了宮殿。
殿外氣氛肅穆,但殿內的氛圍卻明顯更加緊張,人人自危,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不一的神情,雲冷歌卻從那一張張靜默的臉孔下,看到了她們內心的惶恐和巨大的不安。
宇文敏死了,在北月使者團剛離開的情況下,蹊蹺疑點多的不是一星半點,牽連的人也甚是廣泛,若是這消息傳到北月,怕就是個戰爭發動的導火索!
雲冷歌心弦微微一動,驀然想起前幾日慕容燁說的話,師出有名,討伐征戰必須要有一個由頭,宇文敏的死莫非就是關鍵?心里咯 一下,難道是宇文明親手殺了自己的親生妹妹來挑起這個矛盾?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卻讓雲冷歌不寒而栗!
太可怕了,若真是這樣,宇文明當真心機深沉,手段狠辣,為達到目的竟然弒殺了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慕容燁注意到了雲冷歌大變的臉色,連忙頓住腳步,詢問,「歌兒,怎麼了。」
雲冷歌踮腳,對著他湊過來的耳旁小聲的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話落,見慕容燁淺淺的蹙了蹙眉頭,眼中森冷,便知他定是有幾分驚訝的。
「如果當如歌兒所說,那這天下要開始變了!」慕容燁垂下了眼瞼,意味深長的說道,對著身後一直跟著的赤言吩咐道,「傳本世子命令,命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全部出動,留在王府等候本世子的差遣!」
後面的赤言聞言一驚,隨即面色嚴肅的迅速離開皇宮。
「很嚴重嗎?值得你將最厲害的暗衛統統拿出來?」雲冷歌是知道這是慕容王府最為訓練有素的暗衛,比起那些普通的侍衛武功高的不止一兩個層次,以前慕容燁從未將他們派出來過,現在竟悉數出動,看來事情已經是刻不容緩了!
「不出兩日,宇文敏的死亡消息就會傳到北月,北月帝肯定震怒,一國公主下嫁東陽為妃不滿一個月就莫名其妙的死了,這等于是公然的掃了北月的顏面,不管如何,哪怕北月帝知道這其中有詐,也會出兵興討!而太子這個潛在的威脅也隨時會張開獠牙,屆時,咱們內憂外患,我肯定會忙的分身乏術,我將他們分派在王府保護你,也能安心。」慕容燁表情凝重,緩緩開口,看著雲冷歌的眼神中帶著深深的擔憂!
「放心,你忘了?前些日子你不是說我的輕功小有所成?應付敵人時雖然不能抵擋,但抽身自保還是綽綽有余的!」雲冷歌笑著寬慰道。
慕容燁無奈點點頭,但心里依然打定注意增派人手保護王府,歌兒是他最重要的人,他絕對不允許她有一分一毫的閃失。
雲冷歌感受著慕容燁攥緊了自己的手,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風雨欲來,山河動蕩,腥風血雨的大地上又會掀起一場驚天動地的大型戰爭!苦的還是那些安居樂業的平民百姓。
邁進了殿門,兩人直接走進了宇文敏歇息的寢宮。
雲冷歌的目光環顧了一圈內殿,只見室內人群涌動,幾名太醫打扮的男子跪倒在床前,身子顫抖著以頭踫地保持沉默,皇上面沉如水的坐在放著宇文敏尸體的大床上,不發一語。
守候著的宮娥們更是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生怕惹怒了天子,殃及他們這些弱小的池魚。
「臣婦(微臣)參加皇上,皇上萬安!」兩人走上前給皇上見了禮。
皇上擺了擺手,「不必多禮!」話落,他一直膠在宇文敏臉上的視線緩緩移到慕容燁與雲冷歌的身上,嗓音沉沉道,「太醫院的人個個都是廢物,看不出貴妃的死因,朕听說世子醫術絕佳,還請世子幫忙查看一番!」
被皇上提到的幾名太醫更加膽戰心驚,身子發抖的頻率越發快速。
慕容燁規矩的應聲,走到床邊,俯視著床上已經死氣盎然的宇文敏,見她雙眸緊閉,面色紅潤,笑容安詳,依然絕艷傾城,就連紅唇亦是還泛著淡淡的光澤,若不是停止了呼吸,仿佛她只是熟睡在最甜美的夢境中,
「歌兒,你來看看。」慕容燁短短看了幾眼,心中便有了數,但余光瞥雲冷歌伸長了脖子想要一睹帳內的情形,在這種情況下,心口竟然有些好笑,便起身招呼道。
「內子對醫術亦是有些研究,讓她確診一遍更是穩妥!」慕容燁對著皇帝疑惑的目光,淡笑解釋。
皇帝微微闔首,素來淡漠的他此時臉色十分難看,雖然沒有發作,但緊皺的眉頭,緊抿的嘴,銳利的眼眸,以及緊緊繃著的身體,無不昭示著他的震怒。這使得皇帝周身充滿一種壓抑沉悶的氛圍,令人不敢逼視。
雲冷歌站在慕容燁的身旁,掏出懷中用布帛包住的銀針,取出一根刺入宇文敏的喉嚨,另外再取出一枚,隔著衣服刺入她的胃部,兩枚銀針的針尖都變成了黑色,這才道︰「銀針變成黑色,說明貴妃娘娘是中毒身亡,針尖變黑的部分有著夾雜著腥味的淡淡花香味,趙婕妤的口腔中也有同樣的氣息,應該是被某種花毒所害,當然了,也有可能是混毒。」說完,頓了頓,動手將宇文敏的尸體翻身,略微扯開她的衣領,繼續道,「背部開始出現尸斑,死亡時辰最少是一個半時辰之前。」雲冷歌從懷中掏出一副白色的手套,戴好,在眾人驚異的眼神下,從容的扒開了宇文敏的嘴唇,發現口唇粘膜處出現皮革樣化,且明顯、干、硬、暗褐色,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敏慧貴妃應該是在昨晚丑時到寅時期間被人謀害!」
「歌兒說辭很是新穎,判斷的方式也很特別!」慕容燁目帶贊賞,夸獎道。
雲冷歌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場合,當真言語無忌。
「慕容世子妃能斷定嗎?」皇帝目光帶著深意看了雲冷歌一眼,她周身洋溢著的自信與睿智的氣息讓皇帝眼眸一凝,沉聲說道。
「臣婦自然有把握!」雲冷歌當然更相信科學的依據,那是幾千年積累下的知識和經驗,自然是深信不疑的,不過,雲冷歌忽然轉口,皺眉道,「還請皇上給再給臣婦一點時間,繼續詳細的檢查一番!」
「為何?」皇上挑眉。
「臣婦也說不上來,總覺得敏慧貴妃有點兒怪異。」雲冷歌回頭看了一眼仍靜靜躺在床上無聲無息的宇文敏,心底縈繞的詭異感覺怎麼也揮散不去。
「還是微臣說吧!」慕容燁突然低笑了一聲,笑聲帶著說不出的冰涼,「她不是敏公主,只是有人李代桃僵,想要瞞天過海,造成公主已死的假象嫁禍東陽!」
慕容燁此話一出,內殿的人齊齊打了一個哆嗦,不可思議的睜大眼楮看著他。
雲冷歌愣了一下,隨即臉上是露出一個恍然的神情,腦海中聯想起方才掀起宇文敏衣領上的時候,那暴露出來的肌膚上除了紫紅色的斑塊,其余的皮膚略黑,且粗糙,根本不是一個公主特有的膚質。
慕容燁悠然一笑,只是這笑意並未到達眼底,伸手在宇文敏的側臉上模索一陣,找到了那個難以察覺的邊緣,猛地一扯,一張薄薄的人皮面具已經被他握在了手中。
慕容燁捏著面具朝皇帝揚了揚,語氣無限諷刺,「皇宮看來需要好好管理了,竟連貴妃被偷天換日皇上都不曾察覺到,宮人當真玩忽職守!」說著,把手中的東西扔在了地上,接過雲冷歌遞過來的絹帕,擦了擦手。
皇帝邁開步伐,大步走到床前,只見宇文敏的那張花容月貌已是消逝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清秀有余,俊俏不足的容顏,皇帝臉上的怒氣轉瞬即逝,作為九五之尊,他自己的妃子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偷梁換柱,而他卻不知這一切是在何時發生的,他又怎能不氣的咬牙切齒。
「皇上,微臣會找到敏公主,還請皇上盡量拖延消息傳遞的時間,不然一旦事情成了定局,就算找到了敏公主也是無用!」慕容燁看著皇帝壓抑著怒火卻發泄不出來的姿態,心中冷笑,面色卻是不動聲色的肅然道。
接下來關于假冒的宇文敏之事,皇上命人大力徹查,審訊熙和宮留守的所有宮人,慕容燁與雲冷歌則是離開皇宮坐上馬車踏上了回王府的路程。
「赤語,晚上與暗一夜探太子府,務必模清楚太子府的動靜。」慕容燁的聲音隔著車簾傳入正在趕車的赤語耳中。
「是,世子。」赤語回道,暗一是三十六天罡的首領,武功高強,一般人絕對不是他的對手,有他在,太子府的防御力量只是擺設。
雲冷歌的眸子里閃過一道輕靈的水光,柔聲細語道,「阿燁是懷疑宇文敏躲藏在太子府中?」
「不是懷疑,是篤定,東陽除了太子沒人與北月相交甚密,撇開太子府外,宇文敏無地方可去,再說,宇文敏只是一介婦孺,就算有謀略,有手段,但是在這重重深鎖的皇宮中,想要逃離談何容易?若非有人暗中相助,她就是插翅也難以飛出深宮!」慕容燁淡淡的斂了笑容,一句一句穩妥道。
「可是宇文敏為什麼要離開皇宮?還設下如此天衣無縫的計策,她來東陽的目的不就是與宇文明里應外合,謀得東陽的江山嗎?萬一事發,她被揪了出來,就等于打破了宇文明的全盤部署,宇文明不會放過她,而東陽她也呆不下去,天下之大,容身之處實在稀少!」雲冷歌實在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很好理解,宇文明是真的打算殺了宇文敏這個親生妹妹,讓東陽背上了謀殺北月公主的罪名,到那時,北月出兵討伐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宇文明的計劃也就慢慢施展開來,可他估計沒想到的是,他小看了宇文敏,宇文敏居然洞悉了他的打算,還不著痕跡的反將一軍,將他派過來準備奪了自己命的暗衛殺死,代替自己的死訊,這樣一來,宇文敏不但沒死成,而且依舊能達到宇文明想要的效果,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慕容燁眼中漫過一絲如水的寒涼,眼眸微沉道。
「可是宇文敏留下的漏洞不也是被你一眼便找到了?」雲冷歌嘻嘻一笑,主動偎進慕容燁的懷中,笑道。
「這可不是我的功勞,不得不說,宇文敏的那張人皮面具做的極好,除非細細的一寸一寸的檢查皮膚,否則是看不出的,她是料到了她身為皇帝的女人,沒有哪個男子敢捧著她的臉仔細查看,而一般的宮娥又沒有那個本事,所以她才有恃無恐的敢這般行事!」慕容燁輕輕刮了刮雲冷歌的鼻子,戲謔道。
「那你到底是怎麼看出來?」雲冷歌好奇問道。
「其一,她皮膚的問題,我相信歌兒也應該看出來了,其二,我看了一眼她的手,發現她手掌心有厚厚的老繭,關節處也有不少,這都可以證明床上的女子是練武之人,而且內力不低,其三,就要感謝上官誠了!」慕容燁唇角抑制不住的浮起一絲笑影,低笑道。
越是細節越不可以忽略,雲冷歌懊惱,她只注意到尸體的死亡時辰和死亡原因,卻獨獨忘記了這尸體到底是不是宇文敏。
------題外話------
這章多多寫的滲的慌啊,大半夜的查關于尸體的資料,寒毛都豎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