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我心中有怨,知道我會恨你?」汝陽嘲諷的問道。
龍絕沉默,明明小雪是他的皇妹,她幾乎可以說是毀了小雪,在知道真相時,除了意外,還有就是擔憂,對小雪的憐惜,比對她的擔憂還重。
「汝陽,如果可以,我不會這麼做。」龍絕說道。
汝陽冷笑一聲,問道︰「你下旨的時候,有想過我會恨你嗎?」
「有。」龍絕點頭,他真的有想過,可想歸想,他還是下了。
「龍絕,既然作出選擇了,就別後悔,也別想彌補什麼,你的彌補,我不稀罕。」汝陽清冷的聲音劃出,後悔兩個字,很沉重,她也不確定,龍絕這樣算不算後悔。
「汝陽。」龍絕面色沉了沉。
「你對我有恩,你知道無論你做了什麼,我都不可能恨你,但是,龍絕,杜菱兒的死,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你可以從中作梗,這是你的權力,如果你真這樣,希望你做干淨一點,別給我查出來的機會,我不想我們之間決裂。」汝陽字字清晰。
龍絕沉默,看著汝陽沉思了一會兒,說道︰「這里沒有你想要的東西,可以去小雪以前的住處看一看。」
汝陽一愣,腦海里回蕩著龍絕的話,見他說完便離開,汝陽呆愣了許久,直到歐陽懷寒出聲。
「我找了一遍,這里的確沒有你想要的東西。」歐陽懷寒模了模鼻子,顯然他們白來了,他不明白,既然什麼都沒有,龍絕還派人阻止他們做什麼,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去龍雪以前的住處。」汝陽說道。
「你真相信龍絕的話?」歐陽懷寒蹙眉,對上汝陽堅定的眸光,無奈的搖了搖頭,摟著她的腰,幾個翻騰,施展輕功朝龍雪以前的住處去。
汝陽都相信龍絕的話,他能有什麼辦法。
因為帶著汝陽,歐陽懷寒的速度減了一點,足足半個時辰才到。
兩人來到龍雪以前的住處,濃濃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歐陽懷寒蹙眉,這血腥味兒太濃,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里是殺豬場,還是戰場。」歐陽懷寒用衣袖捂鼻,他不喜歡血腥味,很不喜歡。
盡管沒感覺到殺氣,歐陽懷寒還是緊握住系在腰間的長鞭,將汝陽保護在身後,看似散懶,卻早已戒備起來,眼觀六路,耳听八方。
咻!歐陽懷寒長鞭震出,將緊閉的門擊碎,兩扇門四分五裂,木塊亂飛。
屋里一地殘尸,死的人不多,無一具完整的尸體,尤其是那些五官、四肢,讓人看了心發寒,不是因他們的死得慘不忍睹,而是對他們下毒的人,讓人毛骨悚然。
「讓開。」視線被歐陽懷寒擋住,汝陽很是不滿。
「沒什麼好看。」歐陽懷寒轉身,大手捂住汝陽的眼楮,擋住她的視線。
此刻,歐陽懷寒知道龍絕的殘忍了,他讓他們來這里,是讓他們看這些東西嗎?他想告訴他們什麼?
告訴他們,他有多殘忍嗎?
「我沒你想的那般無能。」汝陽拉開他的大手,對于這些場面,血腥又殘忍,但是她不怕,她在現代是法醫,為了取證,分尸這種工作,她又不是沒有做過。
人死了,什麼都沒了,還在乎別人把尸體怎樣嗎?
歐陽懷寒猶豫了一下,還是移開了手,汝陽將他推開,看著殘忍的一幕,清眸里滿是不屑。
歐陽懷寒見她不怕,不再顧及了,感嘆道︰「這該是什麼樣的仇恨,才能痛下這樣的毒手。」
殺人不奇怪,奇怪的是分尸。
「那邊還有個落網之魚。」汝陽指著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白希柔女敕的身軀上,全是觸目驚心的痕跡,卻沒有一道見血的傷口。
歐陽懷寒上前察看,將身上的外袍月兌掉,蓋在女子身上,說道︰「看來她並不是落網之魚,而是有人故意放了她。」
「帶她回去。」汝陽說道。
「你確定?」歐陽懷寒抬眸望著汝陽。
「很確定。」汝陽說完,轉身朝外走。
歐陽懷寒嘆口氣,只能認命的抱起奄奄一息的女子追上。
皇宮,御書房。
龍絕坐在龍椅上,軒轅站在他旁邊,一抹縴瘦的身影跪在地上,死寂在空氣中漫延。
「鈴蘭,你可以跟軒轅回軒轅家了。」龍絕打破寂靜,他讓鈴蘭回軒轅家,就表明了他的態度。
「不。」鈴蘭想也未想,直接拒絕,垂著頭,表情依然冷若冰霜,冰冷的眸底是傷悲。從她決定離開軒轅家,放棄軒轅小姐的身份,留在他身邊當死士,她就沒想過再回軒轅家。
「朕將你留下,你說過什麼話?」對于她的拒絕,龍絕一定也不意外,軒轅站在一邊,只是無奈的搖頭。
鈴蘭為什麼要留在龍絕身邊,他比誰都清楚,正因為清楚,他才心疼鈴蘭,他是龍絕的朋友,對于龍絕的感情,他也很清楚。
他們軒轅家的人很有魅力,只是魅力再大有什麼用,龍絕有愛的人,她這樣只會受到傷害,愛有多深,就會被傷多深。
「以命為誓,言听計從。」鈴蘭擲在有聲的說道。
「以命為誓,言听計從,你違背了自己的初衷。」龍絕冷漠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這麼多年,鈴蘭在他身邊,對他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底,有危險的時候,她永遠擋在他前面,人非草木,熟能無情,對于這件事,鈴蘭是出格了,但也並非不值得原諒,非要將她趕盡殺絕。
可是,他忘了,鈴蘭除了是他的死士,還是軒轅家的小姐。
鈴蘭緩緩仰頭著他,迎上那一雙深邃的寒潭,她幾乎忘了呼吸。
「我的初衷沒有變,我只保護你,對于其他人,我沒必要以命去保護。」鈴蘭一番話,字字珠璣,沁入心扉,她並非推卸責任,她只是在做她想做的事情,她是他的死士,她的命只會給他,如果是其他人,她只能做到盡力,卻不能以命相搏。
「朕是讓你護她周全,可你讓她受傷了。」龍絕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朕不會給人第二次機會,從你冷眼旁觀,就知道後果。」
龍絕要殺死士從不解釋,可鈴蘭不一樣,除去她是軒轅家小姐的身份,就憑她是軒轅的妹妹,他也不能對她如何,他珍惜跟軒轅的情意。
「她的傷,不是我傷的。」鈴蘭說道,她很想說,是他自己派人擋住她的去路,那人沒把握好力道,讓她受傷了。
「我讓你保護她。」龍絕黑眸狠眯起,眸光陰沉冷洌的說道。
「絕,你有病嗎?」軒轅听不下去了,一邊派人阻止汝陽,一邊派人保護汝陽,鈴蘭沒有保護好,龍絕就怪罪鈴蘭,他都覺得鈴蘭冤得很。
龍絕目光冷冽,射向軒轅,如同刀子一般冰冷銳利。
「就因為她的手受了點傷,你就要懲治我,讓我回軒轅家。」鈴蘭望著龍絕,眸底凝聚起冰霜,如果是這樣,她會不甘,很不甘。
「是。」龍絕狹長的眼眸中愈加冷漠,冷如寒冰。「如果換成其他死士,朕定要讓他當場血濺三尺。」
「因為我是軒轅家的小姐,還是因為我是軒轅的妹妹?」鈴蘭冰冷的目光黯淡下去,一種意蘊流淌著,竟似傷楚。
「你覺得呢?」龍絕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
「我懂了。」鈴蘭淒涼一笑,說道︰「我是不是要感謝上蒼給了我這個身份,給了我一個這樣的哥哥,才讓你對我手下留情。」
龍絕沉默,他沒置鈴蘭于死地,除了看在軒轅的面子上,更多的是,他將她當成妹妹般看待,他不想她繼續當他的死士,死士的存在是什麼,他比誰都清楚。
軒轅側目看著龍絕,深邃的黑眸有些無奈,這個對男女之情遲鈍的家伙,全天下的人都知曉,他的妹妹鐘情于他,大概就他自己不知道。
說他對男女感情遲鈍,卻又說不過去,軒轅想,也許龍絕是故意的,故意看不到鈴蘭對他的愛,因為回應不了,所以裝傻。
「你愛上了她。」鈴蘭突然說道,眼眸驟然凝聚了,沉浸了許久的嫉恨,一瞬間被點燃。
她爭不過死人,活人她也爭不過,她可以坦然的接受他心里有龍傲,卻不能坦然接受他心里有汝陽。
他說過除了龍傲,再也不會對任何一個人動情,所以她才決然的選擇放棄,為能與他在一起,就一直守著他,除了成為他的死士,沒有其他辦法,暗中留在他身邊,只要能暗中守著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可如今,他卻對另一個人,而且還是女人動情了,這讓痴情于他的自己情何以堪。
愛上了她?
龍絕猛的一震,他愛上汝陽了嗎?
不,不可能,他只愛小傲。
眼眸驟冷,龍絕瞪視著鈴蘭,想否認,可話到嘴邊硬是咽回了月復中,或許,這樣會讓她死心,會讓她離開回到軒轅家,這些年的相處,他深知鈴蘭的本事,有她回去助軒轅,他很放心。
「有沒有愛上她,是朕的事,豈是你能過問。」龍絕臉上凝結了一層寒霜,冷鷙地似乎從地獄而來的死神,全身籠罩著一層陰戾離魅的氣息。
听到他的話,鈴蘭期望的眼神一點一點被絕望的潮水掩埋,原本冰冷的水眸里,此刻再也沒有了色彩,只剩下一片黑暗。
被咬破的唇流著鮮血勾起自嘲的笑容,眼眶的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掉,仿佛被抽走了骨頭,失去了所有支撐力,癱倒在地。
「鈴蘭。」軒轅擔憂的叫了一聲,見鈴蘭眼中已經褪盡了顏色,軒轅更是擔心。
鈴蘭悲痛的閉上雙眸,淚珠從她眼角滑落。「軒轅家小姐軒轅鈴蘭早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是死士鈴蘭。」
「鈴蘭。」軒轅蹙眉。
「因為我的疏忽,她傷了手,我還她一條手臂。」說完站起身,衣袖里滑出一柄袖劍,鈴蘭握住袖劍的手一緊,銀光一閃,在龍絕跟軒轅因她的話而震驚時,揮向自己的左臂。
「鈴蘭。」龍絕眸中寒光一閃,從龍椅上站起身,卻沒移動身影。
「不。」軒轅身影掠過,抱住鈴蘭欲倒地的身子,快速點了她身上的幾處大穴,黑眸里露出震驚的神色。
隱身在暗處的影衛有些失神,對鈴蘭的佩服愈加深了,從她過五關,斬六將,成為死士里唯一的女人時,他對她就刮目相看,很難想象一個嬌生慣養的軒轅家小姐,竟有如此大的決心、恆心、毅力,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愛情的力量。
果然無止盡!
「她傷了手,我還她一條手臂,我為自己犯下的失誤付出代價了,你現在沒理由攆我走了。」鈴蘭暈厥時,說出最後一句話。
「鈴蘭,你這是如苦,如果你不願意離開他,你可以私下跟我說,我不會逼你,你這樣讓我」軒轅很後悔,他不該讓龍絕這麼做,如果他早知道會有這樣結果,說什麼他也不會這麼做。
鈴蘭的個性剛強,他是知道,只是他沒想到,鈴蘭會這麼倔強,你逼她離開,她就用自己的辦法留下來。
鈴蘭到底有多愛龍絕,軒轅愈加擔心起來,這樣的愛,只會受傷害,愛有多深,傷害就有多深。
軒轅惋惜的看了一眼躺在血泊里的手臂,不敢再看第二眼。
「王逵,傳御醫。」龍絕加神,急叫道,看著軒轅懷中奄奄一息的人兒,頓時背脊上溢出一身冷汗。
鈴蘭會以如此犀利的手段拒絕回軒轅家,讓他猝不及防。
「叫御醫有什麼用,就算是神醫來了,也救回不了她這條手臂。」看著自己的妹妹為了一個男人,把她自己弄成這樣,心里難免有些不好受,對龍絕也幽怨起來。
鈴蘭出手太果斷,毫不給自己留後路,就如當然她義無反顧的要成為死士,他在場居然也來不及阻止她。
「軒轅,你是在指責我嗎?」龍絕目光如烈風般掠過軒轅,寒聲問道,他是自私的人,對鈴蘭的在乎程度不及龍傲,對鈴蘭的做法雖惋惜,卻不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