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陽突然覺得,那幅畫也只是幌子,或者,他是愛畫中人,但卻愛上了龍傲,是他辜負畫中人,而不是畫中人背叛他,可是,若真如此,畫上寫的又作何解釋?
「汝陽。」喬莫欒墨眸輕顫了一下,瞬間眸中風起雲涌,危險無休止的擴散。
「我什麼都沒說。」砰的一聲,汝陽再次將房門關上。
沒一會兒,汝陽又將門打開,走了出來。
喬莫欒見她沒換衣裙,眼眸驟然凝聚了,寒聲問道︰「怎麼沒換?」
「我」汝陽吞吞吐吐,咬了咬牙,說道︰「我不會穿。」
她在王府這七年,因為她的年紀小,她又無心將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剛開始的時候,是伺候她的丫環問芙給她穿,後來她會穿了,但只限于簡單的,稍微繁瑣點的她就不會。
喬莫欒蹙眉,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她,看她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紅塵。」
「大少爺。」紅塵從他的房間走出來,恭敬的站在喬莫欒身後。
汝陽一愣,看著闊別許久的紅塵,喬莫欒回來了,紅塵也回來了。
「叫兩個丫環過來。」喬莫欒命令道。
紅塵一驚,看了一眼抱著衣裙的汝陽,目光更是一震,這衣裙他豈會不認識,廣綾留仙長裙,喬家主母的象征,府中那些夫人,全是沖著這件衣裙而來。
大少爺居然將廣綾留仙長裙給汝陽穿,紅塵在驚愕的同時,也慶幸,幸好是給汝陽,而不是給至少汝陽是女子。
汝陽趁紅塵去叫丫環的時間,蹭到喬莫欒面前,問道︰「大少爺,六王爺生辰,會有很多王公貴族前去祝壽嗎?」
沒準博也會去,這樣一想,汝陽願意去了。
「你說呢?」喬莫欒沒給她肯定的答案,而他反問卻勝過給她答案。
「我怎麼知道。」汝陽小聲的低咕,不過從喬莫欒的眼神,已經給了她想要的答案。
望著喬莫欒欲言又止,她是在喬府撞到博,她又不知道博在這個時代扮演著什麼角色,名字又叫什麼,她想問喬莫欒,又不知從何問起,難道真要靠緣分。
汝陽有些期盼,希望博也會去六王府祝壽。
「你又打什麼主意?」喬莫欒蹙眉問道,他將汝陽臉上的變化盡收眼底,剛才還拒絕,現在居然期盼起來。
「我能打什麼主意。」汝陽瞪了他一眼,轉身回到房間,等著丫環來幫她穿衣服。
紅塵辦事效率很高,很快便將兩個丫環找來,交代了她們,便回到他的房間。
他並非回房休息,而是處理賬簿。
一柱香的時間,兩個丫環幫汝陽梳妝完畢,汝陽走出來時,喬莫欒看著她也目露驚艷。
窈窕的身姿被深藍色的廣綾留仙長裙包裹著,本原高雅清麗的氣質,更是突出富貴且端莊,臂挽同色細紗織帛,曳及地,更襯得身形愈加窈窕,優雅且奢華。
優美的頸項,若隱若現的鎖骨,吹彈可破的柔女敕肌膚,毫無任何瑕疵的美,美得令人窒息。
蓮步施施然走動,輕紗輕飄,如同跌落塵世的仙子,簡直美極了。
青絲高束,流雲發鬢,插著枝金步搖,雍容華貴,幾縷垂在胸前,俏美中又不失穩重端莊,可謂艷麗無雙。
清麗的面容,略施粉黛,秀美絕倫。
喬莫欒從未見過她如此耀眼奪目,這廣綾留仙裙穿在她身上極其合身,仿佛就是為她量身定做,高貴而神秘,原本長得就不錯的她,略施粉黛後,華麗而妖魅,此刻的她猶如清晨初升的朝陽,泛著柔和的光芒,仿佛萬道霞光穿透雲層,將光芒灑落人間。
「怎樣?不會給你丟臉吧?」紅唇便浮起了一個淺淺的笑容,汝陽在喬莫欒眼前轉了一圈,佛靠金裝,人靠衣裝,這句話一點也不錯,汝陽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美的自己。
「還過得去。」喬莫欒給出自己的評論。
笑容僵硬在嘴角,汝陽微眯著雙眸,這還只是過得去,他的要求到底有多高,轉念一想,如果他真是喜歡男人,美若天仙的女子站在他面前,也不會覺得美麗。
汝陽上前,主動去挽住喬莫欒的手臂,觸踫之時,喬莫欒一愣。「干嘛?」
「你不是急嗎?」汝陽突然想到,這是古代,而非現代,女伴不需要挽著男伴的手。
汝陽放開手,喬莫欒卻蹙了一下眉,沒說什麼,轉身闊步朝外走,汝陽立刻追上,一路上,汝陽小跑才能跟上喬莫欒的步伐,如果是走路,從喬府走到六王府,喬莫欒又走這麼快,等走到六王府,她一定會被累死,所幸,大門口有輛馬車等著他們。
六王府。
問素走出屋,看著坐在窗戶下一臉優傷的無雙,說道︰「王妃,奴婢為你梳洗著裝。」
「王爺呢?」無雙問道。
「王妃放心,今兒個是王爺的生辰,帝君親臨,為王爺祝壽,王爺一定會出席。」問素一邊說,一邊給無雙梳頭。「王妃,一會兒去大堂,有很多王公貴族的夫人們要拜見王妃,奴婢一定給王妃打扮的端莊得體。」
「端莊得體有什麼用?帝君親臨給王爺祝壽,她一定也會參加,她是貴妃,風頭一定會被她佔盡。」無雙酸溜溜的說道。
「王妃。」問素不知如何安撫,這是王妃還是柳家小姐時,就留下來的心病,根深蒂固,誰也治不好。
「問芙呢?」無雙問道。
「在廚房忙。」提到問芙,問素目光閃了閃,心里有些抱怨,自從側妃被休後,王妃想將問芙調到她身邊,而問芙卻拒絕,寧願去廚房當差,也不願來王妃身邊伺候。
「問素,我做錯了嗎?」無雙問道,如果不是她將休書給汝陽,被休的那個就是她,她以為只要她用真心,王爺一定會愛上她,可惜,她錯了,自從王爺回來,完全將她當成空氣。
「王妃沒有錯,只有王妃在王府才能站穩腳,才能給柳家帶來幫助,如果只是側妃,頭上有王妃壓著,對柳家不利。」問素回答,她是知情者,王妃的手段並不高明,只是將王爺給她的休書轉給了側妃。
這也不能怪王妃,誰叫王爺不在休書上寫名,也沒點明休王妃,還是側妃。
無雙沉默,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輸過一次,這次她絕對不能再輸。
隨著天色漸晚,來六王府祝壽的人越來越多,他們沖的不是六王爺這個人,而是沖著帝君親臨,龍傲這個王爺,沒樹立什麼威望,低調的讓人以為可有可無。
書房。
管家看著坐在案桌後的龍傲,有些心急的說道︰「王爺,客人都在大堂等著。」
「他來了?」龍傲聲音冷若冰霜,不帶一點溫度。
「回王爺,還沒有。」管家回答,他知道龍傲口中的「他」所指何人。
「喬家大少爺呢?」龍傲又問道。
「還沒。」管家回答。
「退下。」龍傲朝管家擺了擺手,態度很堅決,他沒來,莫欒也沒來,他就不會出現。
「王爺。」管家還想說什麼,見龍傲臉色一沉,眼眸的寒意逼人,不敢再多言退了出去。
龍傲靠在椅背上,抬手揉搓著眉心,沒一會兒,管家又跑進來。「王爺,宮中傳來消息,貴妃病了,帝君不能前來為你祝壽。」
是真病,還是假病,是不能,還是不想來?
龍傲唇瓣抿出了冷漠的弧度,紫眸里浮動著強烈的恨意,讓人感覺到異常寒冷,終究一言不發,只是放在案桌上的大手,手指收緊了力氣,緊攥成拳,手背的青筋暴起,昭示著他悄然無聲的憤怒。
空氣變得稀薄,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正在此時,一個侍衛跑進來。「王爺,喬老板攜帶未婚妻」
「你說什麼?」龍傲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喬老板自然指的是喬莫欒,攜帶未婚妻未婚妻,莫欒怎麼會有未婚妻,他是故意的嗎?可是
龍傲沒有猶豫,闊步走出書房。
跟著喬莫欒來到王府,汝陽不怕踫到龍傲,卻怕撞見熟人,走在喬莫欒身後躲躲閃閃,一雙瀲灩的水眸東瞄瞄,西瞄瞄。
「汝陽,你是來祝壽,不是來做賊。」喬莫欒忍無可忍了,一把將身後的汝陽拽到眼前面,他忍了她很久了,從下馬車,她就一副躲閃的樣子,現在都快到大堂了,祝壽的人很多,他可不想喬家的臉被她給丟盡。
汝陽模了模鼻子,小聲的低咕。「有這麼明顯嗎?」
「喬老板,里面請,你是王爺的貴客,請跟老奴來。」管家親自站在門外迎接喬莫欒,領著他進大堂,安排在貴賓位上。
汝陽認識管家,反射性的低頭,管家也只能看到她的頭頂,汝陽雖在王府住了七年,他們也僅限于認識,卻不熟悉,正裝的汝陽,除了進王府那天,管家也沒再見到過,加之那時候汝陽也就才十歲,所謂女大十八變,現在的汝陽十七了,別說管家只看到她的頭頂,就算看到她的臉,也不一定認得出來。
再說,喬莫欒身邊的人,豈是你隨意盤問。
喬莫欒一到,原本熱鬧的氣氛,有一瞬間的停止,隨即又熱騰起來,無論是富甲一方的商人,還是位高權重的大臣,均向喬莫欒問好。
喬莫欒跟龍傲的關系,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他會被邀請為貴賓,沒有人會覺得意外。
「喬老板,請問一下,這位姑娘是?」不知是誰,勇敢的問出所有人的心聲。
喬莫欒表情嚴肅,薄唇緊緊地抿著,深邃的眸光看向眾人。「未婚妻。」
汝陽狠狠的抽了一口氣,雖然有心里準備,被喬莫欒當眾介紹是未婚妻,汝陽還是覺得有沖擊力。
眾人目露驚訝,隨即拱手向喬莫欒道賀,有人是真心,有人非真心,喬莫欒突然向眾人介紹未婚妻的存在,給人一種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的感覺。
傳言,喬莫欒是斷袖,又公然介紹他的未婚妻,顯然這個未婚妻只是在掩飾什麼,無論喬莫欒的目的,這姑娘必定是未來喬家主母,否則他也不會當眾介紹。
管家出去了一趟,沒一會兒又走了進來,用公式化的口吻說道︰「眾位,由于貴妃娘娘突然病重,帝君不能前來給王爺祝壽,王爺稍後會來招呼眾位,請大家盡興。」
眾人面面相覷,在場之中有三分之一是沖著帝君的面子,而現在卻被公布不來了,他們想離開,卻又擔心掃了龍傲的面子,再無權力,畢竟人家是王爺。
「出門前,你沒有告訴我帝君會來。」汝陽美麗的清眸一低,俯在喬莫欒耳邊低聲質問。
喬莫欒努力的穩住了思緒,抬起器皿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喉嚨處刺辣的感覺,讓喬莫欒有些自虐的狠毒,眸光陰冷的看著汝陽,一臉的陰霾,削薄的嘴角,拼湊出猙獰陰戾的表情。「沒必要。」
沒必要?汝陽一愣,人家可是帝君,龍國的皇帝,他再厲害,能厲害過皇帝嗎?
所謂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
誰能號令天下,主宰眾生的人又是誰?
「你就狂吧!小心哪天禍從天降,怎麼被抄家滅門的都不知道。」汝陽小聲的低咕,喬莫欒眉眼輕動,瞪著汝陽深邃的眸子噙了幾分嗜血的殺氣,汝陽挺了挺胸,篤定眾目睽睽之下,喬莫欒不敢把她怎樣?再說,她現在的身份不是奴婢,而是主子。「看什麼看?難道我有說錯嗎?」
喬莫欒目光泛著幽冷陰戾的冷意,與汝陽對視之下,這次汝陽沒有妥協,反而是喬莫欒移開目光,端著酒自斟自飲,這令汝陽有些驚訝。
汝陽望著他的一半側臉,半垂眼簾有幾分憂郁,緊抿的唇瓣鎖成一股陰郁,冷艷的面容籠罩著深深的悲慟。
悲慟!汝陽被這個詞給嚇倒了。
「帝君不來,你很生氣?」汝陽小聲的問道,放眼在場,帝君不來,很多人掃興,這讓汝陽懷疑,人的現實,顯然他們不是真心來祝壽,而是來見帝君。
喬莫欒喝酒的動作一頓,劍眉擰成了一團,眸底劃過陰翳,冰冷的語氣卻無比的堅定。「沒有。」
「沒有,你騙誰呢?」汝陽壓根不相信他的話,不是她對他缺乏信任,而是他的話一點也沒有信服力。
只要帶有眼楮出門的人,都能看得出來,他要說沒有,臉上別表現出來啊!他不是挺能掩飾的嗎?
「更貼近的說,不是生氣,而是失望。」失望這兩個字月兌口而出,汝陽說出來之後,她自己也被嚇了一跳。
失望?失望什麼?在場的人,除了給龍傲祝壽,多半都是懷有目的而來,喬莫欒也是懷有目的而來,汝陽不會以為,他是為了喬家的生意。
汝陽想入非非了,喬莫欒身上已經被她貼有斷袖的標簽,汝陽望天了!喬莫欒不會對帝君心懷叵測。
是這樣嗎?汝陽縴細的手指摳著下巴,審視的目光望著喬莫欒,嗯!還真別說,真是越看越像。
「失望!」喬莫欒喃喃嚼著這兩字,渾身被陰霾所籠罩,嘴角噙著淒涼的笑,帶著一絲恍惚。
汝陽頓時有一種覺悟,喬莫欒帶她來祝壽,還是以他未婚妻的身份,他是在利用她,想要借她來達到某種目的,就像愛人移情別戀,並且結婚生子,有一天約見,他只能在大街上抓一個女子,帶去見他那個難忘又傷他至深的愛人。
汝陽糾結了,喬莫欒心中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王妃到。」一道高亢的聲音響起。
聞聲,汝陽心咯了一下,她自然知道,這個王妃便是她的庶姐無雙。
這讓她想起,無雙給她休書的情景,汝陽納悶了,龍傲給她休書,為何要讓無雙轉給,即使龍傲要她在他回王府之前,她就消失,他不能親自將休書給她,不該由他的侍衛或是親信嗎?
汝陽疑惑歸疑惑,其他對她來說,王府與喬府,與其在王府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不如去喬府,至少她在王府沒撞見博,而在喬府卻撞見了。
剛剛她進大堂時,每一個人她都看了一眼,博不在其中,龍傲生辰,博沒來祝壽,只能說明,博不是朝中人,跟龍傲的關系也不好。
一襲深紅的抹胸長裙,外罩暗紅披帛,青絲盤起,用一支金簪固住,簪尾的金步搖直拖曳到頸邊,搖曳著金光。
玉頸上配帶著玉佩,泛著珍珠白的玉潤色澤,與金步搖的金光相撞,讓人瞧著心動。
「六王妃。」眾人齊齊叫了一聲,在場的人都是朝中大臣,他們來祝壽是因帝君會親臨,現在帝君不來了,他們態度有些轉變,人都是勢力眼,龍傲在朝中沒有實權,只是一個掛名王爺。
無雙優雅一笑,嬌艷不失大體,邁著蓮花步,朝專屬她的坐位走去,隨著她的靠近,汝陽目光一睜,無雙頭上的那金步搖,跟她頭上的一模一樣,隨著無雙的走動,那金步搖搖曳著金光,閃得她眼花繚亂。
今日雖不是無雙的生辰,無雙是龍傲的王妃,她是王府的女主人。
汝陽抬頭,準備不露痕跡地將插在自己頭上的金簪取下來,如果不是她的注意力被無雙頭上與她一樣的金簪吸引去,她一定能看出,從無雙進來,目光就從未移到她身上,否則以無雙的眼力,不可能認不出她是誰。
「你干什麼?」喬莫欒在她抬手,手踫到金簪時,便動察出她的目的,伸手握住她撥簪的小手,阻止她的動作。
「我跟王妃撞簪。」汝陽眨著那雙清眸,表情極其認真。「客人不奪主人的光彩。」
「不許取下來。」喬莫欒一字一頓從牙縫里擠出來,深邃的眸子里滿載著冷冽與陰翳,渾身泛著陰森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栗,他要她帶什麼,她就得給他帶什麼,他才不管什麼撞簪不撞簪,什麼客人不奪主人的光彩。
「這樣很沒禮貌。」汝陽為難的說道,她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才不像這些古代的女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文盲,不對,是百分之百的文盲,有多少女子會效仿祝英台女扮男人去上學。
「你若是敢取下來,回到喬府,我就打斷你的腿。」最後一句,喬莫欒一字一頓的擲出來,汝陽果斷的放棄了,簪子與腿,她還是覺得自己的腿重要。
無雙的目光一直落在喬莫欒身上,見他跟身邊的女子說話,才不舍的將目光移到汝陽身上,而汝陽好似感覺到無雙投來的目光,不知為何,沒敢與她對視,反而是低著頭,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無雙只能看到汝陽的頭頂,雖覺得她的身影有些眼熟,一時之間也沒往汝陽身上想,畢竟汝陽被休出王府,所犯七出之條,無子、婬泆、惡疾。
她知道汝陽回過柳府,卻被爹爹拒之門外,然而就沒人知道汝陽的下落,對此,她心里升起一絲絲愧疚之意,仔細一想,人都是自私的,汝陽不下地獄,下地獄的就是她。
汝陽低頭的動作,是為了逼開無雙的目光,喬莫欒卻誤以為她被自己的話給嚇倒了,還有一些納悶,他的話何時嚇倒過她。
在喬莫欒看來,汝陽就是個另類,天不怕,地不怕。
無雙落坐後,笑看著喬莫欒問道︰「喬老板,這位是誰?」
喬莫欒冷睨了她一眼,吐出三個字。「未婚妻。」
無雙目光一閃,驚訝一閃而過,未婚妻,他何時有個未婚妻了。
「恭喜喬老板」多余的話,無雙怎麼也說不出口,心里泛著酸意。
喬莫欒收回眸光,吝嗇的再給予。
「不知未來的喬家主母,是哪一家名門閨秀?」無雙壓抑著心里的酸意,臉上溫和的笑不減半分,一派的賢惠端莊。
「童養媳。」喬莫欒又吐出三個字,利眸復雜而深幽,像是無底洞,看不到底。
童養媳?汝陽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童養媳,虧他說得出口,童養媳不都比丈夫大嗎?她才十七歲,喬莫欒不足十七嗎?
喬莫欒盯著汝陽,眼底拂過冷冽的寒意,不滿她的咳嗽聲,汝陽接收到他的警告,卻置之不理,好不容易翻身做主,這種機會過期作廢,她豈會放過這次機會。
他瞪她又如何,警告她又如何,她就是要咳嗽。
汝陽越咳越大聲,唯恐別人听不到般,眾人的目光也被汝陽的咳嗽聲所吸引,不是他們的好奇心太重,而是汝陽的咳嗽聲太夸張,這個女人能咳成這樣,著實令人心驚。
喬莫欒冷若冰霜的目光一掃,嚇得他們收回目光,他們都是朝中大臣,喬莫欒身上懾人的火焰與魄力一點也不輸給他們的帝君,甚至可以說有過之而無不及。
「喝水。」在汝陽也意識到自己太過分了,以為喬莫欒會忍不住掐死自己時,喬莫欒卻倒了一杯水遞給她。
汝陽一愣,望著喬莫欒手中那杯水,頓時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謝謝。」汝陽伸手接過,剛剛咳嗽的太厲害,喉嚨都有些痛了,優雅的喝了一口,將杯子還給喬莫欒。
就沖著喬莫欒給她倒的那杯水,她就不掃他的面子了,她現在的身份是他的未婚妻,即使只是幾個時辰,她也要扮演好。
無雙看著喬莫欒給汝陽倒水,眸光閃過一絲嫉妒,衣袖下的手緊攥,壓抑著想要上前掐死汝陽的沖動。
童養媳,他騙誰,誰不知道喬老太君看上的孫媳婦人選是蘇綺晴。
喬莫欒不想讓她知道,他所謂的未婚妻是誰,她就偏要知道。
無雙端起酒壺,倒了兩杯酒,優雅的起身,來到汝陽面前,一杯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妹妹,既然你是喬老板的未婚妻,是喬家未來的主母,今日喬老板帶你來王府給王爺祝壽,我以王妃的身份,敬你一杯,先干為敬。」無雙的話一落,以袖遮掩,一飲而盡,拿著酒杯的手一翻,杯口朝下,證明她喝得一滴未剩。「妹妹,該你了。」
汝陽盯著無雙放在桌上的酒發呆,苦澀一笑,妹妹妹妹的叫,還真順口,你別說,自己還真是她的妹妹。
「會喝嗎?」喬莫欒見她遲遲不端起酒,無雙又以王妃的身份施壓,無雙第一杯酒是敬她,這令他也有些意外,無雙是龍傲的王妃,她沒理會其他,因為她心里清楚,他們沒一個是真心來向龍傲祝壽。
汝陽咬了咬牙,伸頭一刀,縮頭一刀,她何不痛快點。
無雙是王妃,她現在又在王府,喬莫欒又沒走的意思,在無雙听到她是喬莫欒的未婚妻時,明顯對她有「興趣」,她被無雙惦記上了,躲得過去嗎?
況且,她也不覺得,自己見不得人。
這樣一想,汝陽心一橫,端起酒杯站起身,一副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樣子。
「你」無雙在看清汝陽的真面目時,目露震驚,汝陽,柳家唯一的嫡女。
「你認識她?」喬莫欒問道,他將無雙臉上的變化看在眼底,汝陽進王府就鬼鬼祟祟的跟在他身後,生怕撞見誰,在無雙一出現,汝陽就低著頭,喬莫欒何等精明,豈會看不出端倪。
「我」無雙真不知道如何說,這張臉她豈會不認識,她的嫡妹,原來汝陽過得這麼好,她還擔心汝陽被休,柳家拒之門外,要如何生活,會不會落魄得像街上的乞丐那般,沒想到上天如此眷戀汝陽,遭遇這種變故之後,依舊能活得風聲水起。
嫉妒在心底泛濫成災,為何上天如此眷顧她,在王府是側妃的身份,成為下堂妾之後,卻又成了喬莫欒的未婚妻,喬家未來的主母。
這讓她如何不嫉妒?六王府王妃的身份,與喬家主母的身份,她寧願當主母。
龍傲無實權就算了,還高傲不屑踫她,即使她放段,放下矜持,主動跟他示好,他依舊不踫她。
給她王妃的頭餃,她嫁進王府七年,有誰會想到,她還未與龍傲圓過房,這讓她很挫敗。
一飲而盡之後,汝陽放下杯子,將那美麗的清眸緩緩抬起,看著無雙,臉不紅,氣不喘的說道︰「儒家的儒,洋芋的洋。」
「儒洋?」無雙跟喬莫欒同時一愣。
喬莫欒蹙眉,拉著汝陽的手,將她拉回坐位上,俯在她耳邊低聲問道︰「這是這個儒洋?」
「不然你以為是那個儒洋?」汝陽眨著雙眸,無辜的問道,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否認這個身份,她知道無雙認出了自己,反正她就是不想當著喬莫欒的面,承認她是汝陽,柳家唯一的嫡女,卻成了下堂妾,如今又成了喬莫欒的奴婢。
喬莫欒沉默,在她告訴他,她叫汝陽時,他也不知道,為何想到的是「汝陽」這兩個字,而非這兩個字「儒洋。」
無雙握住空杯的手一緊,真是這個儒洋嗎?真是同名同姓,卻不同字嗎?可這張臉又如何解釋。
她不可能認錯,她們柳家生活了十年,又在王府生活了七年,她不何能認錯人。
這女子是汝陽,她很能肯定。
汝陽為何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難道是怕喬莫欒知道她是下堂妾而不要她嗎?喬家的主母,豈會要一個成個親的女子,即使清白依然在,可是這名聲卻是被夫家休回娘家。
無雙心里醞釀著算計,汝陽給她裝,她就讓汝陽裝,現在她不急著揭穿。
「你們認識?」喬莫欒執著的問。
汝陽黛眉一蹙,這家伙是什麼意思,他不問她,反而問無雙,他是不相信她嗎?
「不認識。」無雙搖頭,看著汝陽笑了笑。「儒姑娘你說是吧?」
汝陽一愣,無雙明明認出了她,為何還要幫著她隱瞞,不拆穿自己?
「是嗎?」喬莫欒薄唇抿起無情的弧度,心里懷疑無雙的話,轉念一想,她們認不認識都無所謂。
無雙不再多說,在喬莫欒面前解釋,越是解釋,越是露餡,朝喬莫欒溫婉柔媚一笑,百媚橫生的勾人魂魄,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這算是過關了嗎?汝陽松了口氣,所有人都到齊,唯獨龍傲沒現身,汝陽好奇的目光在無雙跟喬莫欒身上移動,他們的關系不單純,她很能肯定,喬莫欒書房里放著的那幅畫,畫中女子就是無雙。
她也看出,喬莫欒的目光偶爾看向無雙時,眸中有分柔和,喬莫欒移開目光時,無雙又看向他,兩個很有默契,你看我,我不看你,目光總是錯過,省去了尷尬。
眉目傳情,傳到他們這種境界,也算是厲害了。
汝陽懷疑了,傳言真是屬實嗎?喬莫欒真是斷袖嗎?她從喬莫欒看無雙的目光,分明看到偶爾流露出來,那掩飾不了的情,而無雙看喬莫欒的目光,也帶著痴迷。
任何人看他們交流的目光,郎有情,妹有意,既然如此,無雙為何成了龍傲的王妃,若喬莫欒真愛無雙,他對龍傲就該有奪愛之恨,為何還要來給龍傲祝壽?
道不成真如她所臆想的一樣,喬莫欒的愛人真是無雙,而無雙移情別戀
汝陽猛的搖頭,太不現實了,她怎麼看,怎麼像是無雙被喬莫欒給拋棄了,因為除無雙看喬莫欒的目光中,除了痴迷,還有幽怨。
「等我回來。」喬莫欒話一落,起身走了出去。
汝陽錯愕的望著喬莫欒的背影,她很想追上去,她也想出去透透氣,這里面的氣氛太壓抑了。
汝陽準備起身追上去時,卻見無雙比她先一步,目送無雙的背影,他們是約好的嗎?
突然之間,汝陽好奇心泛濫成災。
走出大堂,汝陽憑著直覺走,站在假山前,汝陽茫然了,她居然迷路了。
她是在王府住了七年,除了她那個院子,對王府的地形很陌生。
「真是的,累死了,早知道追不上他們,就該听他的話。」汝陽抱怨著,找了一塊石坐下,輕捶著酸痛的腿。
倏然,一道清揚悅耳的簫聲自假山後傳來,汝陽略懂音樂,對古代的曲,除了鳳求凰跟笑傲江湖,她一曲也听不出來,而這簫聲動人心弦,將孤獨的悲傷,無力的滄桑匯聚在簫聲中。
心隨著簫聲而哀寂,令人听了,忍不住落淚。
汝陽抬頭,模了模臉,一片冰涼,她居然听著听著,就落淚了,她並非多愁善感的人,淚就不知不覺的流了出來,忍不住隨著簫聲朝假山後走去,她想要看看,到底是誰能吹出這樣的簫聲。
假山上,一抹身影孤傲的聳立著,白衣勝雪,銀發飛揚,衣袂飄飛,在這月光之下給人一股遺世的愴悲。
汝陽望著他那一頭的銀發,第一感覺便是少年白發。
龍傲在汝陽闖進這里時,他便發覺了,不動聲色,是想看看她的目的,他能感覺到,她身上沒有內力,一個沒有內力的人,敢闖進這里,可見她膽色過人。
汝陽在失神之際,只覺一股冷意逼近,隨即一支玉簫落在她頸間,寒意更甚,逼人至極。
糟糕,汝陽暗叫不吵,她都沒出聲,居然還是被發現了。
「你是誰?」龍傲冰冷的聲音如刀子般犀利。
汝陽是背對著他,她準備轉過身,龍傲抵在她頸間的玉簫施力,汝陽不敢動了,深知如果她再動一下,便會喪命在玉簫之下。
「如果我說,我不是壞人,沒有敵意,你會相信嗎?」汝陽僵硬著身子,她背後沒有眼楮,看不見龍傲臉上的表情。
龍傲紫眸一閃,對汝陽的回答有些意外,嘴角勾起一抹譏笑,何來壞人,又何來好人,壞人會說自己壞嗎?
「你是誰?」眸光冷冽似薄刀,渾身都散發著冷酷的氣息。
「喬莫欒的未婚妻。」汝陽不敢再用調侃的語氣,因為她听得出來,他冰冷的嗓音透著警告,類似于是最後的通牒,希望她搬出喬莫欒的身份,背後的人不敢再對她動手。
莫欒的未婚妻?龍傲紫眸一閃,驚訝的看著汝陽的背影,她就是莫欒的未婚妻?
汝陽敏銳的感覺到身後龍傲的失神,然而她卻趁機,抓住抵在她頸間的玉簫,腳下一個旋轉,抬腳朝龍傲踢去。
眼見快要踢中,龍傲迅速回神,躲開她的攻擊,而汝陽也不放棄,繼續偷襲,她不給龍傲還手的機會,只給他躲避的機會。
她在喬莫欒身上吃過虧,對龍傲她自然不敢輕敵,全力以赴。
汝陽擅長近身攻擊,龍傲對她的招式太陌生,以前從未交過手,每一招直攻他的要害,他能躲開,卻不能還擊,甚至連內力也施展不出來。
汝陽不知他的身份,即使差點被他那雙蠱惑人的紫眸給迷惑住,出手毫不留情,龍傲對她卻留情了,不為別的,只為她那句,「喬莫欒的未婚妻。」便是她的護身符。
過百招,汝陽不敢再戀戰,再打下去,她會死得很慘,最後一招連環腿,龍傲連連退了幾步,汝陽趁機身影一閃,借著假山為掩護,她的動作太快,連龍傲都未看清,她朝哪兒跑去。
龍傲縱身一躍,站在假山上,看著下面落荒而逃的身影,搖了搖頭。「可惜。」
真是可惜,就她這身手,如果有內力,他未必是她的對手,有招式,沒內力,浪費了她的這身武功。
「莫欒的未婚妻。」龍傲喃喃念著,看著那抹在青石小徑上像無頭蒼蠅般亂竄的身影,看樣子她是迷路了,正常人都不會闖進這里。「獨龍。」
「王爺。」龍傲的聲音一落,一抹黑影來到他身後。
龍傲指著汝陽亂竄的身影,看著獨龍說道︰「找個人給她帶路。」
獨龍順著龍傲手指的方向望去,立刻得令,身影一閃,消失在龍傲身後。
「喬夫人。」
汝陽立刻剎住腳步,反射性的轉頭,看了一眼身後,已經看不到假山了,拍了拍胸脯,俯身雙手按在膝蓋上,氣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