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過初夏的六月,進入炎炎七月,就在酒席幾天後,經過緊張期末考試的學生們,背著書包歡呼雀躍回了家,一年一度的暑假正式來臨。
在家里單獨學習的玲瓏,也不例外地放了假,相比于以往的歡騰,今年的假期卻有種淡淡離別的味道。
今天是最後一天上學的日子,三位老師都沒有選擇早早離去,即便不是他們的課,也一直待在教室里,陪著上完最後一堂。
就在這兩天,他們已經給玲瓏做了各科目測試,語文、數學、以及綜合素質評估,各項指標都為優秀,他們也都非常滿足。
在李老師的帶領下,三位老師一起來到客廳,找到正在琢磨怎麼繼續培植巨型南瓜的王本。
「王本啊,我們該走了,」李老師微微一笑,語重心長地說道,另兩位老師也是頜首示意。
在他們的精心教導之下,兩年時間,玲瓏已經學完全部六年的小學課程,讓天資聰慧的小丫頭得到快速成長,也完成了他們光榮而偉大的使命。
雖然一直有關注玲瓏的學習嫉妒,經常听這三位老師夸獎小丫頭,也早听他們就提起過要走,但突然面臨這一幕,王本還是分外舍不得。
三位老師就要走了,沒有了教室,沒有了講台,也沒有了教鞭,作為沒有安置的民辦教師,他們又得回家扛起鋤頭去種地。
王本不願意這樣,他不想讓這些教學經驗豐富的老師就這樣被埋沒,可又有什麼辦法呢,當初他曾說過,或許會有更多學生,可連老師們這點微薄的願望也沒有達成,隊里的小伙伴們沒人跟得上玲瓏學習的節奏,沒法跟著一起學習。
咬咬嘴唇,依依不舍地吐出一句話︰「李老師,你們千萬別丟下教科書啊。」
除了這,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也想親手辦一所學校,給這些含辛茹苦的老師們一個安置之處,讓他們繼續發光發熱,繼續從事他們熱愛的教學,可這僅僅只是想法,隨著計劃生育的推動,村里的小孩已經越來越少,真正實施起來又何其困難,這種無法預知的空話,他說不出口。
「呵呵,」李老師和藹地笑笑,意味深長地說道,「很開心你又讓我們教了兩年書,給了我們這麼優厚的待遇,還教了一個如此優秀的學生,將來肯定會有大出息。」
隨著經濟的發展,農村收入的增加,他們的工資也漲了幾次,從當初八百塊到一千,一千二,到最後的一千五,看上去雖不多,但已經是普通公辦教師待遇的幾倍了。
他們也曾一再拒絕,不願意收這麼多,可王本還是一如既往,如數支付,即便是這段時間王本焦頭爛額找銀行貸款,他們的工資一分也沒少過。
每逢節假日,他們還會收到由玲瓏親自送上精心準備的禮物,雖然只有一個學生,也會很深刻地體會到那份濃濃的師生之情,讓他們在失去村小學的大家庭後,在這小家里得以繼續他們熱愛的職業,雖然只有兩年,雖然也很有些不舍得,但已經感到分外滿足。
將一直緊緊攥住手不放的小丫頭拉到身旁,地拍拍肩膀,李老師笑吟吟地鼓勵道︰「玲瓏,一定要繼續努力學習哦,老師等著看你出人頭地的那一天。」
這段時間一直很乖巧懂事,很久沒有哭鼻子的玲瓏,此時竟然撒起了賴,不停晃動小身板,扁著嘴兒說道︰「我不要你們走,玲瓏還想听你們講課!」
不僅如此,她還扭過頭來沖王本央求道︰「本子哥哥,你讓老師們都留下好不好!」
「哎……」王本輕嘆一聲,還是搖了搖頭,他不喜歡這種分離,可這里已經沒有留下的價值,即便他願意,老師們也不會再來。
「傻瓜,有空來看看老師就好,」李老師繼續笑呵呵地安慰。
一直哄了許久,才終于將小丫頭心不甘情不願地說服,在王本與玲瓏目送的眼光中,三位老師跨出堂屋門,走出院壩,直至消失不見,以後,他們再也難得來一趟了,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機會再給學生上課。
生活總歸不能停留于過去,一切都得向前看,送走了小學老師,王本開始琢磨起給玲瓏找上初中的路子了。
中學他不打算繼續讓玲瓏在家里念,要想繼續升學,長期走野路子不行,必須得送到正統的學校去,再說也請不了那麼多老師,對成長還尤其不好,根本交不了什麼朋友,以後的社交肯定是大問題。
想法是挺好,可他怎麼也沒想到,麻煩事竟然一大堆。
首先是說服玲瓏,這位當初說什麼也不去學校上學的小丫頭,經過兩年的成長,雖說不再像最初那麼執拗,可突然要面臨環境的改變,還是有些不大樂意。
每天從早到晚不停灌輸,去學校如何如何好,還以看望師長的名義帶去李老師家,讓這位和藹可親的老師幫忙勸說,經過好大一陣軟磨硬泡過後,終于說服了玲瓏,勉強答應去學校看看。
可僅僅只有這還不夠,沒有戶口,也沒有經過正兒八經的升學考試,在這還沒普及九年制義務教育的時代,初中可不是隨便就能上的。
這一直讓他頭疼的問題再次襲來,小丫頭依然不理解戶口的重要性,還是不答應掛靠別人家上戶,生怕被抱養了出去,不惜哭鬧打跳以示反抗。
整個暑假,王本一直在打听關于上戶的事,甚至托關系走後門,試圖將問題徹底解決掉。
可對于這樣一位憑空而來的神秘小姑娘,派出所沒人敢隨便幫這忙,臨到快開學時,事情依然原地踏步。
萬般無奈之下,他不得不找到學校,以議價生的名義,出高價借讀的形式給玲瓏報了名,不管怎麼樣,先去把學上著再說。
隨著新一學期的開學,玲瓏背上可愛的,跟隨村里的同伴一起踏上了新的求學道路。
從這一天起,王本更加沒懶覺睡了,每逢周中,不得不一大早就準備好早飯,再把午餐的飯盒備好,然後哄小丫頭起床。
忙是忙了點,有時也很不想起來,但他覺得挺樂呵,一位如此可愛的小丫頭在自己的培養之下茁壯成長,未來是個什麼樣子呢,一切似乎充滿了期待。
可這樣的日子剛剛持續三天,玲瓏竟然又不去上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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