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巢謝過朱大俠、陳大俠!」燕巢帶著燕子來到「白鹿洞」眾人之前,對著朱弼和陳貺,長長一揖到地。「機緣巧合而已!燕大俠客氣了。」朱弼手捻長髯,呵呵一笑。陳貺卻是淡然地微微還了一禮,卻不說話,一雙精眸閃閃發亮。「不知元凶謝飛何在?」燕巢忽地肅然問道。「已然伏誅。」陳貺蠶眉微微一挑,嘴角一撇,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是嗎?」燕巢左手環住燕子的削肩,似有所思。「燕大俠!你難道還信不過我的兩位師兄嗎?」歐陽栻笑道。「那倒不是!燕某告辭!」燕巢毅然辭別。
「燕巢的‘皓月神功’是真的練成了。」歐陽栻望著燕巢的背影,臉上堆起的笑容剎時收斂,一抹憂色浮現在眼底眉梢。「小師弟!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何必強求呢?」朱弼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小師弟!為了‘白鹿洞’,你做的已經很好了,大家都是有目共睹。顏家主也說了,事可為則為之,事若不可為,也無須勉強。天下思定久矣,此乃天意,非人之過也!」陳貺蹙眉道。
「多謝二位師兄教誨!這次有勞二位師兄了。」歐陽栻長揖道。「呵呵!舉手之勞,自家兄弟,何必見外。」朱弼素來生性豁達,爽朗地笑道。「小師弟!據說謝飛和謝雨共同收了一個傳人,雪藏至今,卻是始終未見出世。此番殺了謝飛,不知可曾留下隱患?」陳貺略微沉吟道。「師兄不必擔心!‘陰叟’、‘損老’都已死了,這件事就此終結,無須再提。」歐陽栻神色一凜,斷然道。
「各位英雄好漢!既然無人再挑戰備選人,今日的比武到此結束。明日,將進入第二輪,也就是備選人之間的比試。鑒于願齊禪師、慕容三俠、邵女俠和鐵衣八老的退出,剩下的只有七人。經與二陳祖磋商,將以抽簽的方式進行捉對,一人輪空,直接進入第三輪。請歐陽山主、燕大俠、耶律大俠、吳大俠、陳女俠、武大俠和蕭大俠上台抽簽。各安天命!」吳能言肅立恭迎眾人上台。
「嘿嘿!沒曾想某家的運道如此之好。」耶律青雲拿到「空」字簽,不由展顏一笑。歐陽栻看著手中的「貳」字簽,再看向蕭藍若手中的「貳」字簽,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天意弄人,竟至如斯。武梟瘦長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霾,任誰見了吳間道的拳法,都不會輕松的。陳璣雖然歲數不小,但是一張瓜子臉卻是顯得很是精巧,此時小小的臉上,充滿了懊喪。對陣暴戾而強橫的燕巢,勝算寥寥啊!
「唉!人算不如天算啊!」歐陽栻頹然地坐在椅中,微微閉上了雙眼。在他看來,此次爭奪武林盟主之位,只要是避開了蕭藍若和燕巢。即是唾手可得。可是,僅僅到了第二輪,就讓他遇到了蕭藍若,他的運氣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呢!「是啊!愚蠢的上官鶴,竟然將邵艷青打成重傷,不能再戰。願齊禪師和慕容三俠的退出,本是意料中事。可這‘鐵衣八老’竟然會在第二輪就全體退出。這破局之招,端的是狠辣老道,莫非是那林仁肇在暗中作祟?」陳貺黑著臉道。「不會是林府尹!林府尹雖然力挺蕭藍若強取盟主之位,但是卻也曾明言,若是蕭藍若不成,由歐陽入選。當是不二的選擇。」歐陽栻微微搖頭。
「是啊!林仁肇再怎麼說,也是我南唐人,怎會眼睜睜看著武林盟主之位,落入他人之手。」朱弼笑呵呵地道。「小師弟!蕭藍若武功再高,卻也應當有限。若是你仍是不敵。那就不作他想了。無論如何我們也不能令盟主之位外流,克制燕巢,應是當務之急。」陳貺看著歐陽栻陰沉的面孔,沉聲道。「嗯!是這個理,吳越一向以中原之主馬首是瞻,盟主之位落入吳越,無疑是將江南武林拱手相讓。若是到了那時,恐怕我們都將成為江南的千古罪人。」朱弼一改笑呵呵的模樣,肅然道。
「這還真是有意思呢!歐陽栻千方百計地想避開蕭藍若,卻在第二輪就踫面了。耶律青雲想替蕭藍若掃清路障,卻意外地輪空了。武梟和吳間道做為歐陽栻的急先鋒,卻來了個自相殘殺。二弟自‘皓月神功’大成之後,急欲印證武功,卻對上了實力最弱的陳璣。如此一來,某些人的如意算盤卻是全盤落空了呢!」願齊禪師微笑道。「這‘鐵衣門’的一招釜底抽薪,當真是出神入化啊!」燕巢微微喟嘆道。
「以‘鐵衣八老’之能,應當沒有如此的深謀遠慮。‘鐵衣門’自‘鐵衣老祖’和‘鐵衣二使’相繼過世之後,門中事務一向是由八人共同執掌,不分彼此,難不成還有高人坐鎮不成?」願齊禪師不禁問道。「大哥!你說會不會是‘鐵衣老祖’的那個關門弟子呢?」燕巢隱隱覺得有些不安。「呵呵!據說那個孩子不過十來歲,哪里就有這般的城府心機,難不成是個妖孽?再說了,那個孩子現下也是在給‘鐵衣老祖’服喪,深居簡出,向不過問門中事務。」願齊禪師淡淡地一笑。「也是!」燕巢自嘲地笑道。
「大伯!爹爹!快來喝‘西湖蓮子羹’。」願齊禪師與燕巢在「飄渺閣」的頂層閣樓里相向而坐,品茶論事,忽听一聲嬌音,只見燕子雙手各端一碗,飛奔上樓。「呵呵!二弟啊!燕兒再過幾年,這輕功可就要超過你了。」願齊禪師微笑著望了一眼輕盈的燕子。「可不是嘛!燕兒這孩子的骨骼異于常人,很是奇特。我十幾年的寒暑之功,竟然抵不上她三月所學,這不會是因我身子蠢重的原因吧!」燕巢看著燕子歡快的身影,滿眼的慈愛。「練武若是因材施教,自可事半功倍。」願齊禪師一生無後,愛屋及烏。
「二弟!‘陰叟’、‘損老’和你十八年前的恩怨,知道的可沒有幾人。」願齊禪師沉吟道。「爹爹!那個皮包骨頭的老頭一步一咳嗽,可手上的功夫真是了不得。其實,他是抓不到我的,可是他抓到了十三嫂要挾我,我只有讓他抓我了。」燕子有些不忿地道。「爹爹知道燕兒仁義呢!哦!對了!你將離開‘燕巢山莊’遇到‘白鹿洞’兩位耆老的經過再向大伯說一遍。」燕巢用湯勺慢慢調著羹湯說道。
「我們離開寨子後。那老頭一句話也不說,好像是要將我帶到一個指定的地方。我們在路上走了好幾天,卻在半道上遇上了‘白鹿洞’的兩位爺爺。當時,我明顯覺得老頭似乎很是意外。老頭卻並沒有閃避。而是提著我迎了上去,到了二位爺爺的身邊,老頭就將我放了下來,我一得自由理所當然地就是逃跑了。待我跑出老遠了,就听後面兩位爺爺大聲地喚我,說道︰小姑娘別跑了,惡人已然伏誅了。于是,我就停了下來,果然看到有人將一動不動的老頭,抬到路邊的樹林里。挖坑掩埋。兩位爺爺緊趕慢趕地追上來,氣喘吁吁的,站在不遠處。陳爺爺問道︰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被這‘損老’謝飛所抓?我說︰我叫燕子!我爹爹是燕巢。朱爺爺面露喜色地說道︰我們是廬山‘白鹿洞’的,我叫朱弼!他是我師弟陳貺。我們正好要去丹崖山,不如就帶你去見你爹爹吧!我一听自然是大喜過望。這就隨他們到了這里。」燕子嘰嘰咋咋地邊說邊比劃道。
「若說是偶遇,也算不上有太大的破綻。若說是有意為之,捉了燕兒,正好打中二弟的軟肋,以燕兒的性命相要挾,當可逼迫你退出爭奪武林盟主。最不濟,也可透些消息給你。使你分身乏術,不得已自行退出。可是,歐陽栻卻選擇了殺死謝飛來交好與你,恐怕是昨日見識了蕭藍若的武功,有些不自信罷了,所存的心思也無非是欲使二弟與蕭藍若爭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以便坐收漁翁之利。」願齊禪師斟酌著說出了自己的見地。「這麼說,那吳能言並非是歐陽栻的幕賓。」燕巢展顏道。
「據說吳能言南下是應林仁肇之邀,其後一直追隨著歐陽栻,籌措武林大會的事宜。吳能言應當是林仁肇的人。所行應當是遵從了林仁肇的指點。」願齊禪師說道。「如果是林仁肇在幕後行事,那麼最終只能是我和蕭藍若一決勝負。」燕巢篤定地道。「呵呵!不出意外的話,就是這般了。」願齊禪師笑道。
「什麼?吳能言死了!」蕭藍若忽地站起身來,驚詫莫名。「他是什麼時候死的?死在何處?死于何人之手?」耶律青雲微微蹙起了眉頭,接連問道。「幫主!你這一口氣是不是問的太多了?」鄭無煙翻了一眼耶律青雲,嗔怪道。「莫麗絲!給無煙倒杯茶。」蕭藍若心知有異,緩和了一下氣氛。「還是莫姑娘最好!謝謝!」鄭無煙接過茶盅,笑眯眯地望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莫麗絲,似有意似無意地瞟了一眼一臉黑色的耶律青雲。只要是耶律青雲過來,蕭藍若總是讓莫麗絲在旁侍奉,但莫麗絲卻從不稍假顏色,令耶律青雲甚是難堪,卻又忍不住一次次地過來,哪怕是能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今日飧食之後,吳能言被人發現死在西城清水坊的青樓‘紅杏院’內,身邊只有一位該院的頭牌歌姬小紅吟。最先趕到的是住在西城‘春曉苑’的‘八拳門’掌門吳間道,隨後二陳祖和‘白鹿洞’的歐陽山主一同趕到。據說事發前,歐陽山主是和二陳祖在一起商議明日的大會事宜。歐陽山主在得到噩耗之時,立刻命人知會了馮知州。官府的仵作得出的結果是,吳能言死于被人投毒,做為當事人的小紅吟已被馮知州帶回衙門,至今尚無結論。歐陽山主放出話來,只要官府一有消息,定當立即知會群雄得知,絕不藏私。」鄭無煙說到這,左右看看師兄弟二人,眨了一下眼楮。
「今日抽簽的結果將有變故。」耶律青雲冷冷地道。「哦!師兄如此篤定?」蕭藍若望著耶律青雲陰霾的臉色問道。「不過也沒有什麼,既然是爭奪武林盟主,明日和誰對決都是一樣。」耶律青雲微微哂笑道。「呵呵!師兄倒是成竹在胸呢!」蕭藍若展顏一笑。「吳能言之死,就是死在今日的簽上。不過!以什麼緣由來推翻這已定的抽簽結果,倒是令人頗費思量呢!」耶律青雲沉吟道。
正在這時,有人求見鄭無煙。鄭無煙莞爾一笑,告罪一聲出去。不大一刻,即再度回到屋中。
「幫主真是無愧‘飛狐’之稱,今日的抽簽結果,恐怕是真的會被推翻了。剛剛傳來消息,官府從吳能言的屋中,取出一壇瓜子金。」鄭無煙笑吟吟地望著耶律青雲,滿心的欽服。「果然是妙招!以被人所賄為由,的確是高明。若果是選拔的過程存在不公允,沒有理由再采用此次抽簽的結果。吳能言是林前輩指派的人,死的如此不明不白,不知歐陽栻可曾想好怎樣向林前輩交代。」耶律青雲一笑起身,在屋中輕輕地踱了幾步,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莫麗絲眼神飄忽,心中卻是微微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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