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掌門!你也別看熱鬧了,就剩我倆了,快快打完,收工回營了。」燕巢見蕭藍若起身,傷勢已無大礙,遂一躍而上,爽朗的聲音響徹半邊天。「燕大俠快人快語,吳某就不矯情了。」吳間道身子向上一拔,越眾而出,幾個起落,已然來到須彌台上。此時的台上,已被人清理干淨,只有那殘缺了的半個石壁,令人思之仍不由心有余悸。燕巢與吳間道對立而站,彼此都心存戒備。
「燕大俠!你是公認的吳越第一高手,吳某不自量力,想要見識一下你的‘皓月神功’。」吳間道雙手握拳,兩道濃眉幾已壓在雙眸之上,唯見兩束寒光。「吳掌門真是太謙了!你的‘崩雷拳法’已是當世無匹,更有‘登雲步’為輔,進可攻退可守,燕某豈敢托大!」燕巢絲毫不為所動。「你也認定吳某適才所使的武功就是‘講武經’中的‘登雲步’嗎?」吳間道心中的疑惑再度加深。
「吳賢佷!你不要再有疑慮了,老朽這就將這‘登雲步’細說分明就是了。」這時,歐陽栻忽然緊鎖著眉頭說道。「歐陽世伯!此話怎講?」吳間道忽然之間似乎明白了什麼。「吳賢佷!令尊在其臨終之前曾見召于我,並與我達成了一筆交易。」歐陽栻一邊說著話,一邊緩步走上須彌台。「你曾懷疑老朽何以會使你‘八門拳’密不外傳的‘崩雷拳法’,想要討個說法。其實,那是令尊親口所傳,令尊唯一的要求就是得到這‘登雲步’的功法。」歐陽栻語出驚人。「可是你怎麼會使這‘講武經’中的武功?」吳間道心中掀起巨浪滔天。「這功法只有一頁紙,卻正是‘講武經’中的殘頁。」歐陽栻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據說當年碧螺山‘黑暗山莊’一戰,那‘講武經’被一分為二,上部至今沒有絲毫音訊,倒是那下部,宛若曇花一現。知情者也是諱莫如深。先師曾于無意之間,得到了這一紙殘頁,還好功法卻也齊全。吳光先生不知從何得知此功法在老朽身上,遂提出以‘崩雷拳法’與老朽置換‘登雲步’。老朽素來欽仰吳氏的拳法。況且我‘白鹿洞’的‘逍遙功’雖然沒有‘講武經’中的武功有名,卻也並不輸于‘登雲步’。因此,老朽毫不猶豫地答允了,並允諾不將‘崩雷拳法’傳于他人。」歐陽栻坦承其事。
「原來如此!」吳間道瞬間想明白了個中關節。吳氏的‘八門拳’力求下盤穩實,方能出拳剛猛。但是,卻缺失靈動,遇到精擅輕功的高手,難免受制于人。吳光深知缺憾,一直在尋求解決的方法,可巧聞知老友歐陽栻有此形同雞肋的功法。苦于不便開口求取。在其壽命將終之時,終是下了決心,相邀歐陽栻前來,沒曾想,一拍即合。吳間道由此得到了「登雲步」。卻不知此中蹊蹺。
「歐陽世伯!你想過沒有?蕭藍若何以能躲過你的絕殺?若非提前預知,他又怎能思謀出如此絕妙的對策?」吳間道感念歐陽栻贈功之德,不由得提醒道。////「哦!」歐陽栻一怔。「蕭藍若明知世伯有殺人利器而佯裝不知,誘使歐陽世伯傾力而出,以致功敗垂成,而後又假仁假義地相救世伯,其心可誅!蕭藍若如此居心叵測。難道歐陽世伯就如此輕信于他嗎?」吳間道的眉頭愈鎖愈緊。「呵呵!若是蕭藍若連這點心機城府都沒有,他又怎敢來爭奪這武林盟主之位呢?不過,江湖傳言其宅心仁厚,手不沾腥,倒是所言非虛。僅憑這一點,老朽就甚是欽佩折服。」歐陽栻心中再無拘礙。雲淡風輕地灑然一笑。
「嘿嘿!吳掌門如此中傷蕭藍若,卻是何故?」燕巢忽然冷冷地問道。「哼!」吳間道看著歐陽栻飄然下台,只是冷冷地一哼。「即使蕭藍若不來爭奪這武林盟主之位,吳掌門你也是機會渺茫啊!」燕巢微微撇了一下嘴,譏誚地道。「燕大俠武功蓋世。看樣子是對這武林盟主之位勢在必得了。」吳間道精眸閃閃,陰鷙地望著燕巢。「吳掌門與歐陽山主結盟,欲巧取盟主之位,可是卻事出意外,臨了起了齷齪,但卻並未影響爾等的謀算,事事反常即為妖。正所謂︰人算不如天算。歐陽山主終是逃不月兌為人做嫁衣的結局,事與願違。我家燕子別的本事沒有,認人的本領可是獨領呢!你‘八門拳’的嫡系弟子為何會與‘白鹿洞’的元宿攪在一處,吳掌門不會告訴燕某僅僅只是巧合吧!」燕巢目光炯炯地望著吳間道。
「唉!技不如人,何足道哉!」吳間道意味索然地道。「蕭大俠!吳某此番一戰,無論輸贏,都將退出武林盟主的角逐。吳某只想問一句,你何以會知道歐陽山主有此絕密之物?」吳間道忽然轉身,對著台下朗聲問道。群雄嘩然,頓時議論紛紛。二陳祖互視一眼,均欲解開這團疑雲。
「吳掌門!這件事是小人轉告家父的。」蕭小人在蕭藍若的示意下,清亮的聲音驟然響起。「你?蕭小人?你又是從何得知的?」吳間道詫異道。「小人本不知曉,是義兄托人前來告知的。」蕭小人淡淡地一笑,笑容里充滿了溫暖。「你的義兄?他又是何人?」吳間道更是疑惑。「蕭少俠的義兄乃是我‘鐵衣門’中‘鐵衣八老’的小師叔。」鮮宗旺挺直了腰身,自傲地言道。「難怪‘鐵衣門’始終站在蕭大俠一邊,原來如此!吳某听說‘鐵衣老祖’有個關門弟子,雖然叫做糟老頭,卻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少年,在江湖上也是籍籍無名,他竟然能探知如此機密,真是僥幸。」吳間道並不在意地說道。
「我家小師叔文才武學,出類拔萃,無所不能,實有通天徹地之能,豈是吳掌門所能窺測的。」林嘯峰微微哂笑道。「不瞞吳掌門說,早在此事籌備之際,我家小師叔就斷定歐陽山主乃是為人做嫁,一切的謀算伎倆,不過是鏡花水月。徒勞無功。嘿嘿!果不其然啊!」鮮宗旺笑得甚是得意。
「唉!原來一切都落在別人的甕中,吳某只是徒惹笑柄而已。罷了!罷了!吳某又何苦在此螳臂擋車,丟人現眼。燕大俠!吳某就此退出,你勝了!」吳間道仰天呆立半晌。眉峰漸展,蕭索地一笑,徑直下台而去。「吳掌門!你你這又是何必呢!」燕巢被晾在台上,霎時面紅過耳,徒呼奈何。
「各位英雄!本輪比武結束。燕巢、陳璣、蕭藍若、耶律青雲四人勝出,接下來,四位將抽取各自的對手進入下一輪,有請二位陳祖上台監簽!」歐陽栻上台朗聲說道。「歐陽山主且慢!燕大俠!某家見汝輕功絕頂,甚是技癢,想向你請教。不知可否?」耶律青雲忽然揚聲沖著燕巢道。「嘿嘿!耶律大俠真是好算計!若是你贏了,這盟主豈非你師兄弟池中之物。不過!燕某可是真心喜歡,試想天下間有誰能見證契丹南北武宗第一高手的武學和風範呢!燕某幸甚!」燕巢放聲長笑,豪氣干雲。「咯咯!正好我也想見識一下蕭藍若的‘蕭氏擒拿手’,不如就不麻煩二位陳祖了。」陳璣嬌聲笑道。「哦!也好!既然沒有異議。下一輪就由燕巢對陣耶律青雲,陳璣對陣蕭藍若。明日辰時,準時比武!」歐陽栻高聲宣告道。
蓬萊「聚仙樓」,車水馬龍,人流如織,進進出出的人皆是揚眉吐氣,喜上眉梢。
「師兄!燕巢的武功已入佳境。而你卻尚余一線。武功之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況且他的輕功也屬上乘,你並沒有優勢可言,能夠與‘皓月神功’一較長短的,除了岳丈的‘牟尼神功’和嵩山‘少林寺’的‘易筋經’外。也只有宋帝的‘天龍伏虎神功’和這‘四象般若功’,但真正能夠高過‘皓月神功’的怕是只有‘少林寺’正宗的‘易筋經’。燕巢雖沒有顯現‘三花聚頂’,但也應是臻至了此等境界才說的過去。若是他沒有這個實力,是不會說出挑戰你我師兄弟的話來的。」蕭藍若端著茶盅,有些失神。
「嘿嘿!正因為燕巢他很強。某才動了與他交手的心思。」耶律青雲淡然道。「師伯!我知道你是為了爹爹才這麼做的。可是,燕大俠的武功路數也是偏于陰柔,與師伯極是相似。師伯!怕是他的武功會限制你的正常發揮。」蕭小人眉頭微鎖。「嗯!小人說的倒是很有見地。」蕭藍若望著耶律青雲道。「某也有所察覺,不過能和真正的高手過招,某心甘情願。」耶律青雲毅然道。
「藍若!這個‘十八娘’陳璣據說藝業非凡,她‘燕子門’的武功不說,其師‘一方天地’何自永隱世經年,一手‘沐風沉香’堪稱蓋世絕學,在當世隱世高人中,也算有數的幾個絕世高手。陳璣的武功當不會簡單,不可不防啊!呵呵!藍若莫要大意,以免陰溝里翻船。」耶律青雲微微一笑。
「這個岳丈曾與我說起過,說來還有一段佳話呢!」蕭藍若面露微笑。「爹爹!原來外公還有這等旖旎的事情,快說說!」蕭小人眼眸一亮。「小人!外公的事情怎麼能與外人知曉?」蕭小小不滿地嘟起了紅唇。鄭無煙和莫麗絲同時望了一眼耶律青雲,楊氏姐妹微笑不語。「說來也沒有什麼,你外公他外冷心熱,其實也是個性情中人。林氏因‘閻羅王’林言隨‘黃王’起兵之故,由壽州遷固始,再遷福州侯官吳山,你外公先考一家就是那時隨林延皓到了閩地。」蕭藍若微笑著侃侃而談。
「當時,林延皓與林延遇、林守虎、林仁壽、林仁翰人稱‘林氏五將’,林延皓在‘閩王’王審知手下為拱辰控鶴都使。‘林氏五將’常為‘閩王’先鋒,所向披靡。林延皓在後梁開平三年,年僅三十九歲就告老吳山,娶妻福唐長壽里柯氏,主事家族。‘福王’王繼鵬即位,李仿弄權,急召林延皓回朝,官復原職,林延皓假意逢迎。後唐清泰元年,‘福王’宴請李仿等大臣,密使林延皓率衛士伏于內殿。酒至半酣,‘福王’令抓捕,林延皓便挺身而出,誅殺李仿。林延皓並不貪戀權貴,執意不肯為官,再次回到吳山隱居不出,並戒其族人︰吾國同氣相仇,祖德不紹,敢知吉?汝等雖荷世賞,姑宜以榮進為戒,吾族子孫必有昌者也!林延皓的這些作為,都是林言昔年的叮囑,林延皓奉行始終。」蕭藍若神情中有一股悠然神往。耶律青雲似有所動,看著蕭藍若,內心深處有一種難言的缺憾。
「那一年,你外公尚在襁褓之中。在林氏族中,你外公這一系輩分奇高,你外公雖還是嬰兒,卻是林延皓不折不扣的弟弟。待你外公漸長,陳洪進因功得授副兵馬使,與南廊承旨林仁翰同殿稱臣,甚是交好。林仁翰素喜你外公,常自帶在身側,因此與陳璣可謂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蕭藍若緩緩道來。
「閩永隆五年,‘富沙王’王延政據建州稱帝,改國號‘殷’。殷、閩相攻。次年三月,閩福州拱宸都將朱文進兵變,殺閩景宗王曦及居福州王氏宗族,盡反永隆之政。朱文進自稱‘閩王’,以控鶴都將連重遇判六軍諸衛事,命月復心將吏黃紹頗、程文緯、許文稹分別鎮守泉、漳、汀等州。殷主聞知,遣統軍使吳成義率兵攻福州,討伐朱文進,未果。旋命其將陳敬佺率兵三千分屯尤溪及古田,盧進率兵二千屯長溪,待機破福州。時泉、漳、汀原王氏部將不服朱文進,相繼反正。十一月,泉州散指揮使留從效詐稱殷主已平福州,募勇士深夜入城,執斬黃紹頗,擁王繼勛為刺吏;漳州軍將亦殺程文緯,立王繼成權州事;汀州刺史許文稹見勢,懼而奉表降殷。十二月,朱文進聞諸州皆叛降,用重賞募兵二萬,以統軍使林守諒率領往攻泉州。殷主乘機遣大將軍杜進率二萬兵往救,與留從效合擊,大敗林守諒。殷吳成義率戰艦往攻福州,以疑兵計,詐稱南唐援殷大軍至,福州軍聞風大亂。」蕭藍若說到這里,目含悲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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