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半山笑問︰「賢弟,頭沒撞壞吧?」慕天舒道︰「不妨事,多虧這車頂是軟的,倒也不覺疼痛。」整個車廂都被柔軟的織物覆蓋,連車頂也不例外,所以,雖然慕天舒撞了一下,卻沒什麼大礙。
不知行了多久,馬車停了,車夫掀開門簾,慕天舒知道是到了楚半山的家了。楚半山道︰「賢弟,到家了,我們下去。」起身先下了車,慕天舒跟在後面下來,雪已經停了,觸目一片銀白,一輪明月高懸天際,天好像更冷了,慕天舒下意識地把領口收了收。
幾個家人早等候在門口,見二人下來,趕緊跑過來問安。
楚半山道︰「這位是我新近結識的慕公子,也是我的兄弟,今後就是你們的慕二爺,以後要小心侍候,就像對我一樣,明白了?」家人齊聲答應。又向慕天舒行禮︰「拜見慕二爺。」還是一般整齊。慕天舒慌忙還禮︰「不敢,不敢」。
楚半山滿意地點點頭,又吩咐道︰「把車里的紅綢包舀到我書房,任何人不得打開。另外,再把最大的那間客房再細細打掃一下,鋪蓋要全新的,給你們慕二爺歇息,一應用具要和我的一樣,不得馬虎。」家人喏喏連聲。
楚半山又對慕天舒道︰「賢弟,我們先進去,現在天晚了,烏七麻黑的,啥也看不著,待明r 天明,愚兄再帶你四處轉轉,看看風景。」也不等楚天舒回應,拉著慕天舒的手走進大門,後面的幾個家人手忙腳亂地到馬車里舀好東西,跟在後面。
從大門進來,是一條長長的走道,走道前又是一道門,過了門,又是走道,就這樣,從大門開始,又經過了兩道門,才來到一個大院子,借著皎潔的月光,慕天舒看到左、右和正中三面各有一排房子,而尤以正中這排最長,三排房子在黑暗中都顯得特別高大,房前各有一條長廊,每隔一段距離有一根粗大的柱子,上面各掛著一盞大紅燈籠,在輕微地搖擺。
和一路看到的情形一樣,每個門口之間的雪已經被掃掉了,露出一條干淨的路,路兩邊各高高地排著一長溜雪堆,顯是雪掃好後,還沒來得及運出去,這樣路走起來當然毫不費勁。
慕天舒隨楚半山來到正房前,一個家人在旁邊小心提醒道︰「二爺,小心腳下台階。」慕天舒聞言一低頭,果然發現腳下是五級台階,最後一級正好和房前長廊平齊,慕天舒明白房子為什麼看起來那麼高了,這麼多的台階,房子想不高也難。
引路的家人在前面挑開厚重的門簾,慕天舒進到屋內,立時感到一陣暖意,而且這種暖好像來自屋內各個角落,他四處搜尋,屋內卻無火盆之類的取暖用具,只有幾枝粗大的蠟燭在燃著,可蠟燭也不可能這麼熱啊?
看著慕天舒疑惑的樣子,楚半山笑了,「賢弟,是不是覺得這屋子里特別熱?卻找不到炭盆之類的東西?」慕天舒也笑︰「小弟愚笨,實在想不出這麼大的屋子,又沒有什麼火盆,這麼冷的天,如何能這麼暖和?還望兄長指點一二。」
楚半山還要賣個關子︰「賢弟再好好想想,這屋子與尋常房屋有何不同?」慕天舒輕皺眉頭,「不同?小弟只覺得比尋常房屋要高大些,不過,憑兄長的財力,屋子造得高點也沒什麼稀奇,門前有五級台階,這也平常,不足為奇。」
突然,他眉頭一展,「不對,尋常人家三級台階也就夠了,兄長造了五級,除了高之外,應該還有別的用途,莫非蹊蹺在這屋子的下面?一定是了,小弟雖不知是何方法,但可認定一定是在下面做文章,不知可對。」
楚半山撫掌大笑,「賢弟果然聰明過人,愚兄這房子正是在下面用火的,賢弟知道,炭火雖旺,終歸還是有煙氣的,木柴就更不用說了,所以愚兄在造這房子時,就特意把房子造得高一些,下面留出近人高的地方,在要入冬的時候,把用水淋過的苞米骨等物填滿,在進口處點燃,火就一點點燃過去,煙則順著預先留在牆中的煙道排出,屋內用青磚鋪地,用以把熱傳上來,這樣,整個屋子就都熱了,又免得受那煙氣,還不用人整天去燒,也省得家人勞累。」
「妙,實在是妙,兄長果然好辦法,不光冬天少了多少麻煩,這麼高的房子,夏還可少了許多ch o氣,實在是妙不可言。」慕天舒由衷地贊道。
「連夏之好處也被賢弟看出來了,難得,難得,愚兄這個問題不知難倒了多少朋友,贏了多少東道。」楚半山言道,眼中滿是笑意,看來,這個剛結識的小兄弟還是有幾分才氣的,贈劍之事說不定有門。
「王管家?」楚半山問道,「小的在,老爺。」一個身材敦實的中年人答道。「老王,今天太晚了就算了,明個兒一早,到城里去把趙裁縫接過來,給慕二爺縫幾身衣服,從里到外都要,告訴老趙,一定要合身,不然,我可不給工錢。料子要好,如果庫里沒有,就派人到城里去買,不要怕花錢,另外,把我新做的那件皮袍先給二爺舀來,我們身量差不多,他穿著應該差不多。」
「小的明白,明個一早就辦。」王管家應道。「兄長不必費心了,小弟換洗衣物還不缺。」慕天舒連忙推辭。楚半山假裝把臉一扳︰「既然尊我為兄,就得听兄長之言,就這麼定了。」又問道︰「賢弟的衣服都是從衣鋪里買現成的吧?看著似乎不太合身。」慕天舒訕訕道︰「家師一生未曾婚配,家中只有下老家人。所以,從小到大,我們的衣物都是買現成的,也不管合不合身了。」
「這就是了,家中三個男人,哪里會這些女紅?」楚半山言道,又笑眯眯地望著慕天舒︰「待愚兄有空,幫賢弟物s 一個好姑娘,也好幫你縫縫補補,端茶倒水。」慕天舒臉一紅︰「這個……,小弟年紀尚小,還未曾考慮。」聲音輕若蚊蠅。
楚半山哈哈大笑︰「男婚女嫁,天經地義,賢弟不用擔心,一切包在愚兄身上。」慕天舒臉更紅了,低下頭不再言語。
一個剛才在門口迎候的家人走了進來,輕手輕腳地走到楚半山跟前,垂手回稟到︰「老爺,慕二爺的屋子收拾好了,一切全按您的吩咐,包裹也已舀進去了。請老爺示下,要否請二爺去歇息?」
楚半山點點頭,轉頭對慕天舒道︰「天s 已晚,賢弟可能累了,不妨先去歇息,待明r 愚兄再給你引見家人,如何?」慕天舒忙道︰「如此甚好,小弟先行告退,兄長也早些歇息。」向楚半山一揖,隨家人出了屋子。
出門向右轉向右面那一排廂房,家人推開中間兩扇房門,躬身道︰「二爺,就是這間了。」慕天舒微笑著點點頭︰「有勞!」抬腳跨過門檻,屋子里也暖暖的,不見任何火盆之類的東西,不用說,火仍在地下。
正對門口的是兩張太師椅,中間一個茶幾,屋子左側是一張圓桌,四個雕花圓凳圍在四周,桌子上擺著一套j ng美的茶具,一張雕花大床放在屋子的右側,門邊的窗戶下,是一張書桌,上面文房四寶一應俱全。
家人早已在門邊的銅盆里倒上了水,伸手試了試水溫,輕聲道︰「二爺,擦把臉,早點歇息吧!」慕天舒應了一聲,簡單地梳洗一下,家人倒掉水,給慕天舒道個安,退出去,反手關上房門。
慕天舒也覺得有些倦了,來到床邊,鋪蓋都是新的,綢緞做的被面模起來十分光滑,松軟的棉被蓋在身上也十分舒服,慕天舒漸漸地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慕天舒窗外的聲音驚醒了,雖然聲音很輕微,但多年練功,早已讓他能分辨極細小的聲音,他翻身下床,推門一看,幾個家人在把院子里的雪清出去,雖然已十分小心,但難免會發出聲音,看到慕天舒開門,幾個家人面露驚恐,停下了手里的動作。驚動了慕二爺,讓老爺知道可不得了,慕天舒明白他們的心意,微笑著擺擺手,示意他們繼續,轉身關上門,繼續已經醒了,也就不再睡了,先做了一番吐納,待覺得周身百骸,甚至每個毛孔都覺得舒服了,才收了功。
穿好衣服,復又推門走了出來,沿著昨晚走過的路,一直向外走,一路上忙活的家人連忙給他施禮,他也微笑著還禮。
天s 已明,可以好好地看看這宅院了,原來這楚府是依山而建,山上長滿了樹木,周圍是一片密實的樹林,高大的樹木將這巨宅遮掩得嚴嚴實實,宅前清理出一大片空地,兩條車轍混雜著凌亂的蹄印一路延伸向密林,看來是通向外面的路,如果沒人指引,從外面想進到這里,還真不容易,「兄長真是有心,找了個這麼隱密的地方。」慕天舒暗暗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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