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半個多月馬不停蹄的連夜兼程,安悠然一行終于來到了凌北國的首都耀京。這一路上險象環生,起伏跌宕,有好幾次都差點被劉昆派來的追兵抓到,幸虧安悠然足智多謀才可化險為夷。
凌北幅員遼闊,疆土眾多,多以草原和山川為主,且地處北端天氣干冷,與四季如春的大煜風土人情截然不同。這里的人們身材彪悍高大,民風也更為開放,街上隨處可見拉手親熱的青年男女,女性也可以無所拘束的騎跨在馬間馳騁,看得安悠然是瞠目結舌。
原定計劃在凌北國邊境時就與蘇辰他們分手,但一路上顛沛流離風餐露宿的生活不僅讓蘇辰的刀傷持續惡化,還由此造成了體質嚴重下降的情況,經常高燒不退,離不了人從旁照料。仉叔本就一介武夫,讓他服侍人無疑是強人所難,況且他還要承擔趕車和護衛的職責。無奈之下,安悠然只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陪著他們一起回到了蘇辰的居所——耀京。
「少主!」仉叔低沉吵啞的聲音顯露出難得的歡快,「我們到了!」
蘇辰在安悠然的幫助下走出馬車,蒼白的臉上掛上一抹欣喜的緋紅,「終于回來了!」
「這……」安悠然看著眼前的景象,眼角抽了抽,「就是你一直說的家?」
「嗯!」蘇辰點點頭,梨渦淺現,笑得仿佛三月明媚的陽光,「是啊,這就是我在耀京的家!」
「你不是和我說你家很小並且極其簡陋嗎?!」安悠然指著這座氣勢磅礡的官邸,灰牆蓮紋琉璃瓦,玉石為欄,飛檐斗拱,朱門銅釘,大門左右各設一雄居于精致石台之上鐫鏤精工、威風凜凜的白石麒麟以示威勢,規模宏大,富麗堂皇。
怎麼看也與蘇辰口中的形容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你確定以前的描述沒有錯誤嗎!?還是我的眼楮花了?!」安悠然咬牙切齒的逼視蘇辰。
開什麼玩笑!?就是因為听信了他那樣的說法,以為蘇辰家徒四壁,不由善心大發,路途上的一律開銷均由他一人包辦!每當看著大把的銀子如流水般一去不復返,直叫得他差點沒犯心絞痛!可如今看來,卻成了天大的笑話!
「沒有啊,」笑容里找不到一絲陰霾,蘇辰笑的一臉坦然,「這宅子是主上賞賜,不如我們在倫都封地的家宅一半大小,確實極小,讓你見笑啦!」
「不見笑……」安悠然拼命克制住想殺人的沖動,努力讓自己保持鎮靜。既然白痴已經當了,沒道理連乞丐也一並扮演!想讓他當冤大頭?皇帝老子也不行!
回敬給蘇辰一個燦爛如曦的笑容,「等下我們來聊聊路費的核算問題就成!」
蘇辰莞爾一笑,薄唇剛形成個好看的形狀,身後的大門就發出沉悶的響聲,原本緊閉的大門同時開啟,一群人蜂擁而出,將他們給團團圍住。
還沒等安悠然回過神來,「少主!」「東家!」「主子!」「……」這些嘈雜的叫聲已經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大家爭先恐後的想與蘇辰親近。身形瘦小的安悠然也被他們毫不客氣的擠出人牆,一個踉蹌的跌坐在外。
「小子!沒摔死你吧!」一旁的仉叔伸手從地上拽起了安悠然,「少主回來了,府里的人一時高興而己!」
通過逃亡生活中的朝夕相處,使得仉叔對于安悠然的印象也改觀了許多,待他雖稱不上和藹可親,但至少不再如往日一般的橫眉怒目,這點己讓安悠然慶幸不己。
「沒事!」拍拍身上的灰,看著簡直媲美偶像見面會的現場,安悠然半翕著眸子,向仉叔問道︰「你家少主究竟是什麼來頭,讓這麼多人眾星捧月的歡迎他?」
「少主沒和你說過嗎?!?」仉叔用看外星來客的眼神吃驚的注視著安悠然,「你什麼都不知道,就這樣跟著我們九死一生滌到了凌北?你小子還真不是一般人哪!」
是!我不是一般人,我確實夠‘二’!安悠然在心里恨不得抽死自己,仉叔說得還的確有幾分道理!雖然知道蘇辰來大煜的原因,也明白他行刺劉昆的目的,甚至兩肋插刀的助他一臂之力。卻始終對于他的來歷底細,身份背景,一概不知!如此想來還真有點像被人販子用一根棒棒糖就給拐賣了的感覺。
安悠然掩飾的‘嘿嘿’干笑了兩聲,可惜在強大的懊悔心理作用下,當真笑得比哭還難看,「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朋友有難,理當義不容辭,何需嗦太多!」
編出這番義薄雲天的豪邁之話,以為多少可以挽救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個人形象,卻在遭遇仉叔那明顯看弱智兒童的憐憫目光中敗下陣來。
見他小臉漲得通紅,仉叔心中好笑,但也不禁生出幾分好感。原本以為這小廝定是有所圖謀才會這樣甘冒殺頭的危險,沒想到他竟然是一無所知!雖然顯得思慮不周、行事魯莽,倒也由此透出幾分真性情來。
想了想,仉叔欠子對安悠然低聲說道︰「我家主子是凌北國南院的少主人,過幾日行過掌印大典之後,將是統領半壁江山的南院大王!」
「什麼!?」安悠然驚得尖叫起來,「他為什麼從來沒有提過?這個騙子!讓我誤以為他是受雇于人……」
「因為你從未問過……」柔和仿若輕風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不知何時蘇辰出現在了他的身旁,細若蚊蠅的話語不容第三人听到,「小安,我的身份地位高低,與你助我之心有何關系?」
自然沒有關系,想救你只是因為你是蘇辰,是那個相隨六年的伙伴!
安悠然心中早己默默的有了答案,可是卻總覺得有口氣堵在胸口,憋屈的難受。倔強的把頭一扭,堵氣的默不作聲。
知道安悠然心中有氣,蘇辰背對著眾人彎下腰在安悠然的耳邊悄悄賠罪道,「你別生氣,我只是覺得那些身外之事,與我們之間的情義毫無關聯。你只是小安,而我只是蘇辰。卻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有欠周全了。」
蘇辰所說與安悠然所想不謀而合,這樣的解釋也令安悠然的無名火稍微消退了些,他歪著腦袋,略微思索了會,「就這樣吧,你安全到家,我也放心了。你讓帳房把錢還給我,我……」
不知是因為知他想辭行而故意阻攔,還是事出巧合,不理眾人詫異的眼光,蘇辰自說自話的一把牽住安悠然的手,「我帶你見見我的家人。」
「蘇辰……」發現蘇辰的此舉讓自己成為眾目睽睽的焦點,安悠然頓時覺得極不自在,他掙扎著想與蘇辰保持距離,「放手,我自己會走!」
「你容易迷路,這宅子你初次來,我帶著你才放心。」蘇辰回眸看向安悠然,俊美無濤的臉龐上洋溢著喜悅,他口中邊說,足下邊行,不一會就帶安悠然來到了主宅前。
還未進屋就已經老遠看見穿著華麗的男女老少站在屋前翹首以盼,一見到蘇辰更有甚者激動的流下了眼淚。不等蘇辰他們靠近,己有個身形矯健的少年沖上前來一把緊緊的擁抱住蘇辰,久久不肯松開。
害怕他太用力會壓迫蘇辰的刀傷,安悠然只得不識時務的充當了保鏢的角色,「喂!喂!」拽了拽少年的衣服,見他毫無反應,只得兩手並用將他從蘇辰的身上大力搬開,高聲吼道,「你給我放開,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瞎套近乎!」
「你!?」少年正想與蘇辰好好親熱,卻被安悠然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給完全破壞,自然氣憤難平,他瞪著圓圓的眼楮,惡狠狠的叫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妨礙我和哥哥敘舊!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人把你拖出去喂狼!」
「是!我怕死了!我怕自個骨頭太硬,咬碎了狼牙!」安悠然脖子一抑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一個大男人摟摟抱抱成何體統,給我沒事一邊涼快去!」
凌北國原本就是游牧民族,生性豪放不羈,見安悠然說話有趣,反將少年僵了一軍,門外的人們不僅沒有呵斥,反而哄堂大笑,連蘇辰也捂住嘴雙肩抖動不停,氣氛一時熱鬧極了。
那少平時身份尊貴,向來說一不二,何曾被人這樣當面駁訴過?更何況安悠然伶牙俐齒,說話語速極快,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已經被挪揄了一番,更在全族人面前丟了面子,頓時引得他勃然大怒,抽出腰間的佩刀就向安悠然砍去。
這一變故當真讓在場的人措手不及,安悠然本就三腳貓的功夫,眼見寒光凜冽的刀鋒逼近眼前,一時慌了手腳,竟然忘記了躲避,傻愣愣的呆在了原地。
「小心!」情況危機之下,一旁的蘇辰反手取過身邊侍衛的短刀架住了少年的攻擊,一手迅速將安悠然拉入懷中緊緊護住。
安悠然只感到蘇辰身形一晃,一股溫熱的觸感涌上面頰,心中頓知不妙。果然還沒有等他抬頭查看蘇辰的傷勢,周圍人群的驚呼聲已經代替給出了答案。
原來那少年雖然武藝平平,卻天生神力,這一砍雖未用盡全力,但也使出六分之力。蘇辰有傷在身不能運氣,只得憑空硬生生的接下,頓時震得傷口撕裂鮮血直流,胸口的衣襟已經被浸染成鮮紅一片。
「哥哥!」少年嚇得臉色煞白,將手中的刀擲在地上,就想來扶搖搖欲墜的蘇辰,「你怎麼了?為什麼會有這麼重的傷?!」
「你傻嗎?!」心中的擔憂和焦急轉化為一腔怒火,安悠然向蘇辰月兌口叫道,「自身難保的人,還來顧我作甚?不要命了嗎?!」
少年本來就對安悠然心存怨念,如今又听他對蘇辰大呼小喝,新仇舊恨一並發作,伸出手就要來抓安悠然,卻被蘇辰一把按住。
「哥哥!」少年氣得真跺腳,「這混帳小子到底是什麼人?!值得你這樣三番兩次的護著他!」
「他……」蘇辰半倚在安悠然的肩頭,眼眸如水般清澈動人,「他是碧珞啊,你認不出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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