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上下像是被重物無情的輾壓過一般,安悠然銀牙緊咬才勉強支撐起如同散架般的身體。搖了搖沉重不堪的腦袋,過了半晌,她才從混沌不清的狀態中慢慢的清醒過來。
原本靈動的雙眸,此時一片茫然的望著四周陌生的環境︰布滿灰塵的地面和窗稜,殘破老舊的桌椅家具,斑駁敗落的牆壁屋頂……無不張顯著此處是一座早己被主人棄之不用的荒廢小宅。
這……到底是怎麼了?
手撫前額抑制住不斷涌現的眩暈感,安悠然努力的回憶起事情發生的始末︰當時接到黎彥的書信,說是事態有變,讓她速去西郊樹林相見,有要事相商。本就擔心黎彥會因為公然求親一事,而被南院之人發現他己識破自己與蕭肅辰身份,從而引來危險。見到此訊讓她怎能安之泰然?害怕的心驚肉跳,立刻便命車夫一路疾馳的來到了信上所說的見面地點。豈料……迎接自己的竟是一群手拿利器的蒙面狂徒!
一見到安悠然的馬車,甚至沒給她任何發問妥協的機會,舉刀便干淨利落的讓駕車的馬夫人頭落地。速度之快,下手之狠,沒等安悠然對眼前慘烈血腥的畫面有所反應,就感到後腦被人重重一擊,接著毫無知覺的轟然倒下……
唇角牽強的上揚,扯出一個難看至極的苦笑。安悠然無奈的搖搖頭,照此情況分析,看樣子只需一個名詞就可以解釋自己目前所處的狀態——綁架!
回想起來,當時那封信的字跡雖然與黎彥的筆跡甚像,但並不是沒有蛛絲馬跡可尋。尤其是信上稱呼自己是‘凌小姐’,著實讓她心生疑竇。可不知是信上落款那方確實屬于黎彥的鮮紅印鑒起了作用,還是印證了那句‘關心則亂’四字箴言的可靠性,安悠然最後還是選擇了欣然赴約。只是不曾想……換來卻是這個最爛的結果!
門外隱約傳來的細瑣腳步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剛想起身躲藏,門就己經被人大力的一腳踹開。幾個氣勢洶洶的彪形大漢闖了進來,粗暴的一把從地上拖起安悠然騰空架了起來。正當她因為肢體上強烈的痛意而眉頭緊蹙之時,一只冰冷的手扣住了她的下巴,將她低垂的腦袋毫無憐惜甚至是凶惡撢了起來。
睜著朦朧的眼眸,映入安悠然的雙瞳的是一個蒙面的女子。在外的肌膚白皙細膩,華貴的服飾珠光寶氣,全身散發著名貴的薰料香氣,還有那雙似曾相識的墨色瞳仁,漂亮……冰冷……殺氣四溢!
「果然長得一副狐媚樣!」女子高抬縴手,一記響亮清脆的耳光用力的打在了安悠然的臉上,晶瑩剔透的臉頰上頓時紅腫一片。可是,仿佛如此並不足以一泄心頭之恨,女子又拽著安悠然的長發,對著她一頓拳打腳踢,才意猶未盡的叫囂著,「我今天就毀了你這個不守婦道,招蜂引蝶的賤人,看你以後再怎麼出去做那勾引男人的行當!」
強忍住不斷涌上喉頭的血腥之氣,安悠然美眸半眯,一字一頓的問道,「你是何人?!為何要如此待我?」
「我是誰?」女人嫵媚的眸子笑成了一條線,卻像爬蟲動物般,那樣毫無溫度。看得安悠然無由的覺得一陣惡寒意,「我是來找你討還公道的地獄判官!」
鄙夷的松開安悠然,女人高高在上的冷笑道,「你不是喜歡男人,擅長勾三搭四嗎!我今天就如你所願,一次性讓你玩個夠!」
說罷女子揮揮手,示意大漢放開安悠然,語氣輕佻的對屋內所有的男人說道,「今個的活做得不錯,這小賤人就賞給哥幾個消遣玩罷!不過……只一條,留她條狗命!我倒要看看她變成殘花敗柳之後還怎麼去行那勾搭引誘之事!還有哪個男人要這人盡可夫的破鞋!」
她的話頓時引得眾大漢一陣歡呼,立刻就有一個男人急不可耐的奔向安悠然。雖然頭暈眼花幾欲暈倒,但踫到如此緊迫危機的情況,安悠然又怎能听天由命?強迫自己忽視超速運行的續,憑借著一股信念她兀自硬撐的站了起來。在男人那骯髒的大手扯向她衣襟的一剎那,大喝一聲將體內所有的力量瞬間完全暴發,順勢一扯借力用力的將那男人一個背摔狠狠的扔了出去。
所有的人都被眼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得一怔,誰也沒有想到那般一個瘦小的女孩竟會用如此古怪的招式,能將一個大于她身形幾倍有余的剽悍大漢甩了出去,一時間全都傻傻的呆愣當場。安悠然也趁機手疾眼快的抽出藏在靴筒的匕首,抵上了離自己最近的蒙面女子的脖子上。
之前看到女子飛揚跋扈的表現,安悠然便知此女在這群人中的地位非同小可。果不其然,眼見安悠然控制了女子,眾大漢雖然虎視眈眈的伺機而動,卻並無一人敢真的置女子的安危于不顧,冒然上前動手。
不得不說世上就是有那種‘井’字當頭的‘超二人種’,那女子也不知是平時趾高氣揚慣了,還是真的以為安悠然手中的匕首是紙糊的,自己的小命懸在他人手中還兀自不知收斂的怒吼咆哮道,「放開我,你這賤人若是膽敢傷我一根毫毛!看我等下不把你碎尸萬段挫骨揚灰!」
「是嗎?!」對于這種不知好歹,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看來也只能現身說教才有效果!安悠然面無表情,故作冷血狀的將手中的匕首微微刺進女子白皙的脖子半分,刀鋒冰涼的觸感和血液流出的炙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引得那女子發了瘋般的驚聲尖叫。
仿佛極為享受女子這種失態的表現,安悠然對著她嫣然一笑,輕聲慢語的安慰道,「小姐,你放心哦。我從來不喜歡傷人‘毫毛’,那東西不痛不癢的傷它作甚?我向來喜歡的都是見血封喉或是砍手斷腳傷人性命的事情!所以您不必擔心自己的‘一根毫毛’!」
「倒是……」露出一口雪白的銀牙,嘻笑著撫摩著女子的頸項,安悠然嘖嘖嘆息道,「該擔心你這顆好看的腦袋還能不能待在它原來的地方才是!」
女子經她這一嚇還真乖乖的閉嘴噤聲,縮成一團的瑟瑟發抖。而男人們則是面面相覷,呆若木雞。
需知在如此緊迫逼人的低氣壓下,即使是嗜血成性的男子想必也是如履薄冰屏氣斂息,哪又會有人神情自若蹈笑風生?常言道‘事不尋常,必有古怪’!一般能夠在人命關天的情況下依然可以面不改色鎮靜自若的人,想必不是高手,也是深藏不露!輕舉妄動豈不是自尋死路?如此一想,安悠然那原本艷若桃李的燦然微笑落在眾大漢眼里還真是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女……女俠!」一個高大健碩的男子被安悠然嚇得口舌不清的說道,「刀劍無眼,切莫傷了我家主人!」
看這群人被她從幾千集武俠劇集中萃取的精華演技,唬得張口結舌驚恐萬分。安悠然不禁心中大樂。可惜她在現代英年早逝,要不然憑借這惟妙惟肖表演,非在演藝圈混口飯不可。
將眉頭一擰,一記凶聲惡煞的眼神殺了過去,安悠然沉著嗓音,人的說道,「好說!你們把武器扔到地上,給我讓開條道!我平安離開之後,自會放了你家主子!」
雖然她很想按照原始版本那樣,再開些比如︰面值一百元的美金五百萬,面值五十元的三百萬,不許給連號,不許有記號!外加一輛加滿油的豪華跑車,一架配好乘務人員的直升機……(此處省略一百字)等等,但鑒于現在這種有心無力的身體條件和古代科技的種種制約,也只好就此作罷,改為保住小命要緊!
邊說邊佯裝要再刺那女子,眾男子一看再無猶豫,把手中的刀劍紛紛擲于地上,自覺的擠于牆角,將大門空了出來。安悠然也不多說,拖起女子便往後退。卻在眼見大功告成之際不幸因絆到門檻而功敗垂成。
只听到‘啪嗒’一聲,安悠然與那女子雙雙摔倒在地,手中的匕首也由于慣性飛了出去。屋內的人們一見此狀,便如餓狼撲虎般的朝安悠然襲來,幸好她身手靈活,見勢不妙一個翻身,扭頭便跑。
可嘆當夜烏雲蔽月伸手不見五指,雖然眼前漆黑一片,但想到身後追兵無數。安悠然也只能硬著頭皮,依靠感覺沒命的向前逃命。但是對于一個兩天粒米未進又憑空遭遇橫禍的女子來說,想要憑借著僅存靛能來逃避一群正值壯年的彪悍大漢的追捕很明顯是不現實的!
身後傳來那似乎越來明顯的跑步聲和仿佛近在咫尺的叫喊聲無一不預示著在劫難逃的意味。不禁令安悠然怛然失色,一下慌了心神,加快腳步沒命的往前急奔。然而……
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麼她會感覺到冷凜的寒風從下至上在耳邊呼嘯而過的聲音,仿佛正從高處俯沖下降一般……
不應該啊……剛才她不過是腳下一軟的摔了一跤,還不至于背到像是人品不好,要受上帝唾棄的份吧?!
呃……雖然不想承認這一慘痛的事實,但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其他說得過去的解釋呢?隨著因為撞擊水面而產生的聲響和那冷徹骨透心涼的湖水鋪天蓋地的全面浸襲,安悠然只覺得心中一窒,兩眼一黑……
世界……真的在瞬時間消失了,耳邊再也沒有嘈雜的聲響,眼中再也沒有斑斕的色彩,安逸靜謐的讓人沉醉……
可是……為什麼她會心痛?為什麼她會想起黎彥?
腦海中竟清晰的浮現出那風華絕代的容顏……他的一顰一笑,他的一舉一動,他的每一個眼神,他的每一次凝望……和他用霸道之極卻又蠱惑人心的聲音對她說︰黎彥此生只會娶一人,那便是你!所以你不準再有想從我身邊離開的念頭!哪怕一絲一毫都不準有……
掙扎著向沖出水面,卻無奈的感覺精疲力竭到連手指也無法控制的地步,漸漸喪失的意識和心中那深深的眷戀最終在安悠然閉上眼眸的一瞬間化為顆顆晶瑩的淚珠,消失在冰冷黑暗的湖水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