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養心殿大門,溫妃臉上溫婉的笑意迅速收斂,化為一抹冷笑,「錢永祿,你去賢妃那告訴她一聲,就說蘭嬪明日離宮,想必她會很敢興趣的。」
翌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滿大地,隱月閣緊閉的宮門吱呀打開了一條縫隙,兩個窈窕的身形一前一後走了出來,不是蘭嬪與春嬌主僕,又是何人?
「春嬌,我已與皇上說過,今日我們一同離去,等出了宮,你便回老家找個好人家,安安穩穩過日子,終歸比在宮里受氣要好得多。」
「小主,奴婢昨晚已是想明白了,奴婢父母去的早,回到了家鄉也是無依無靠,好不如與小主一同回廣東,小主既是回老大人那里,想必也會需要丫鬟,還望小主不嫌奴婢愚笨,讓春嬌繼續伺候小主。」
「你若是不嫌路途遙遠,心中有了主意的話,便依你吧。」蘭嬪也是念舊之人,聞言,並無多少猶豫,便答應了下來。
「小主為何要如此早便出行?等司馬太醫來了,與他辭個行不是更好?」春嬌滿臉迷茫之色,問道。
「昨日已經辭過了,今日再見,不過是徒增傷感罷了。」听到司馬若愚,蘭嬪內心最深處狠狠觸動一下,不動聲色道,「且這宮中想看我們笑話的可不少,如今狼狽出宮已是夠慘了,我可不想再被她們笑話一番。」
主僕二人一溜煙向著一處出宮的偏門行去,卻是沒有發現,兩人剛剛出來之時,一個小太監已是匆匆離去。
蘭嬪春嬌二人邊言邊行已是來到了偏門之外,路上的侍衛想必是早已接到了吩咐,並攔二人,蘭嬪輕嘆一口氣,正待再看一眼這生活了幾年的地方之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卻是從身後響起,讓蘭嬪面色一變。
「喲,這不是叱 後宮的蘭嬪娘娘麼,怎麼離宮也沒什麼人送行,還要走這小偏門。」賢妃依舊是一副刻薄的模樣,可能是因為急著來堵蘭嬪,發髻稍顯凌亂,臉上的興奮之色卻是掩飾。
「賢妃姐姐說笑了,我不過是個小小的嬪位,怎麼談得上叱 後宮,本次出宮不過是替皇上出宮修行,不願讓過多人知道,所以便從偏門出去,也好掩人耳目。」無奈歸無奈,蘭嬪倒也不好不理會賢妃,只得放低了姿態應付道。
「妹妹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本宮,本宮說的,那是當年的事情了。」賢妃臉上一抹譏笑閃過,「替皇上修行?別說那沒用的話了,不過是保不住孩子,本身又不祥,在宮中呆不下去了才是吧?」
「當年你得寵之時,怎麼不記得你只是個小小的嬪位,連本宮都不放在眼里,現如今什麼都沒了,知道自己只是個小小的嬪位了?」蘭嬪的低姿態並賢妃有所收斂,反而變本加厲的說著刻薄的話語,似是想將近些年受的屈辱全部撇清一般。
「我何時不將賢妃娘娘您放在眼里了?不過是賢妃娘娘您總是自討沒趣罷了。」蘭嬪素日性格不願與人爭斗,如今心情欠佳,又被人如此搶白,當下也是怒向膽邊生,「至于我為何出宮,更與你無甚相干?」
「你……!」賢妃也沒想到蘭嬪都已失了恩寵,還會如此答話,再加上蘭嬪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一連幾個你都是沒有下文。
「蘭嬪倒是一如既往的口角伶俐,本宮不與你多說,離去的終究是你蘭嬪,不是本宮。」賢妃倒也是其中老手,懂得罵人揭短的道理,說出的話也是無比的刻薄。
「賢妃娘娘別太看高了自己,我的去與留,不是你說了算的,也與你沒有任何的關系,說白了,你不過是一個小嘍,看看熱鬧便罷了,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自討沒趣。如今我才是明白,什麼叫做虎落平陽被犬欺。」蘭嬪輕輕一笑,卻是將一如既往四個字原封不動的還給了賢妃。
「春嬌,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吧,沒必要為無用之人浪費時間。」蘭嬪連正眼都賢妃一眼,便是從其身旁走過,不多時,兩人的身形便是消失在賢妃的視線之中。
賢妃還楞楞呆在原地,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許久,才是狠狠一跺腳,轉身離去。
「小主剛剛那番話真是痛快,讓奴婢忍不住拍手叫好呢。」春嬌畢竟是孩子心性,一出宮門,便是眉飛色舞的行到蘭嬪身前,笑道。
「這麼早走,便是不想這般,誰想還是沒躲過,原本我就從過她,如今也不能怕,她既是咄咄逼人,也只好讓她明白了。」蘭嬪勉強一笑,淡淡道。
「春嬌,你拿著這些銀子,去租輛車回來,我去買些路上的干糧,一個時辰後,我們還在這里相見。」行至鬧市,蘭嬪從包裹中拿出些碎銀子遞給春嬌,道。
「好,小主可不要丟下奴婢一個人跑了。」春嬌接過銀子,嬌俏一笑,道。
「不見不散。」想到快要歸家,雖是帶著屈辱,蘭嬪心中也是稍稍好受一些,正待將銀子收起,突地看到司馬若愚所送的包裹之中還有一個小小的錦盒,煞是精巧。
蘭嬪眼眶一熱,將錦盒打了開來,除去兩人經常下的圍棋之外,還有一張紙,上面一行蒼勁有力的字卻是散發出濃濃的不舍之情,「小主一路保重,微臣嘴笨,不知該說些什麼,便以一首平日間喜歡的詞來表示微臣心中的意思吧。」
「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
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就在蘭嬪打開司馬若愚的錦盒之時,太醫院中,司馬若愚背負雙手,看著窗外,「這時候,以小主的性子,怕是已經出宮了吧。」
嘆息一聲,從桌上拿起一副畫卷,小心翼翼的打開,正是昨日蘭嬪囑咐他等自己走了才打開的那副。
作者小花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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