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公子,」水顏放下了手中精致的小茶杯,站起身來,望著軒離說道,「兩名動靈境的強者也不可小覷。這一次恐怕天南學院又要有一些大的動作。我承老師之命,要監視天南學院的舉動。如今怕是不能繼續陪著離公子了……」
「唉,走吧走吧,」軒離瞥了一眼身前亭亭玉立的美人,眉毛輕揚,似是很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不過是一些宵小而已。我就知道,你們這些人,肯定又要小題大做了。」
「你……」
水顏看著突然間變得有些不羈的軒離,瓊鼻微微皺起,清澈的眼眸中似是有著慍色。但轉念一想,現在事態緊急,延邊城恐怕會要發生什麼變故,于是便不再多說什麼,只是瞪了他一眼,轉身走下了樓梯。
水顏走出楓月茶樓,來到了一處行人稀少的地方,隨即身形一閃,便是直接出現在了百丈之外的一處廣場中。
廣場是由大塊的長方形青石板鋪成的,一條條白色的線將整個廣場圍成了大小不一的區域,區域之間則是由褐色花崗岩鋪成的馬道相互連通著。在那些大小不一的區域中,正停放著不下百輛各式各樣的馬車。想來這廣場應該是涼都城中專門開闢出的停放車馬之地了。
其中一輛不起眼的白頂馬車上,一名車夫正靠在車轅上打著瞌睡,隱約間還有著輕微的鼾聲響起。車夫頭上扣著一頂寬大的草帽,幾乎完全遮住了相貌,但從那草帽下露出來的一些白發可以看出,這車夫應該是一名年紀頗大的老者。
突然間那鼾聲戛然而止,老者兀的坐了起來,抽起韁繩猛地一拽,便是駕著馬車飛速的駛到了馬道上。車輪壓在青石板上「咕嚕嚕」的聲響還在耳邊,馬車便已經行遠,爾後穩穩的停在了正緩步走來的水顏身邊。
「小姐。」蒼老的聲音從寬大的帽檐之下傳出,「請上車吧。」
「福伯,從西門出城,跟上那輛灰色的馬車。」水顏點點頭,輕聲囑咐了一句,便是拉開了車門,正欲上車,卻是微微的一怔。
一身天藍色長袍的俊朗男子正安然坐在車中,靜靜的看著自己,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除了軒離,還能有誰?
水顏臉色微紅,嗔怒道︰「你怎麼來了,你不是最不喜歡小題大做麼?」
「那個什麼天南學院,搞的一些小動作,我自然是不放在眼里。但是你既然要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軒離淡笑著,說道︰「以你的性子,難免要和那些雜碎交手,我不放心啊。」
「誰要你擔心了!」水顏輕哼一聲,美眸望向坐在車子前方的車夫,喊道︰「福師叔,你怎麼把他給放進來了?快讓他出去。」
「水顏,」被稱作福師叔的老者苦笑一聲,說道,「這位公子的手段實在是詭異莫測,老夫也是什麼都沒發現,就被他給進來了……」老者頓了一頓,又是說道︰「水顏,如今事態不比往日,天南學院的事,可是一直被師門列為最高等的警戒,能夠多一份助力,對我們來說總是好的。何況這位公子修為高深,又沒有惡意,我們就把他帶上吧。」
軒離也極合時宜的對著水顏笑笑,說道︰「剛才是我的錯,你不要和我計較了吧。以後的事,只要有你在,就有我軒離在。」
水顏輕嘆一聲,真不知道,福師叔是確實沒發現軒離,還是故意放他進來的。怎麼總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呢?
馬車飛速的行駛在寬闊的官道上。
車內的空間頗為寬敞,就算並坐了兩人也絲毫不顯得擁擠。
「我……」
「你……」
水顏和軒離扭過頭來,看著對方,同時開口說道。
軒離笑笑,很紳士的沖著水顏點了點頭︰「你先說吧。」
「我……我一直都想知道,當時在天山山脈我和你素不相識,可你為什麼要沖過來擋在我的身前?」
「當時是我魯莽了,」軒離嘴角輕揚,淡淡的笑給人一種難以琢磨的感覺,「我以為你陷入了危險,其實我哪里知道,那頭撲向你的五階地魔熊對你根本沒威脅。」
「我沖過來幫你擋下了一爪,卻是多此一舉了,反而是把自己的衣服給弄了個支離破碎。」
軒離自嘲地笑著。
水顏眨著一雙清澈的美眸,緊緊地盯著軒離,顯然是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
美人身上的清香繚繞在自己的身邊,軒離只得往後撤了撤自己的身子,苦笑道︰「干嘛一直這麼盯著我看啊,難道我臉上有太極玄清圖?」
水顏「撲哧」笑出了聲。
太極玄清圖是水顏所在師門的鎮派重寶。
該門派的一代祖師,當年只是一個小門派的掌門。在機緣巧合之下,闖進了上古遺跡,偶然得到了「太極玄清圖」這件寶物。
這篇太極玄清圖是由一幅長長的圖卷所構成,一代祖師原本已經困在靈域巔峰將近百年,實力一直無法精進,眼看就要將壽元耗盡了。可是原本已經對修為進境不抱任何希望的他,在參悟太極玄清圖之後,竟然在短時間內月兌胎換骨,突破成為了天域強者。他所在的門派也因此而躋身名門大宗的行列。太極玄清圖也是被作為鎮派之寶,代代流傳了下來。
世間甚至有著傳說,當年這位祖師只是參悟了太極玄清圖不到三成,余下的七成無論如何都難以再參悟了。甚至更有著傳言,根據該門派祖師留下的遺訓,這太極玄清圖並非一件完整的法寶,僅僅只是某個逆天法門的一部分罷了。
如此說來,那完整的圖卷又該有何等逆天的威能?
因此,所有門派中人,都以參悟太極玄清圖為追求。而門派也是對此嚴格限制,門內弟子,必須有足夠的貢獻,有赤誠的忠心,才能防守最為嚴密的玄機殿中,觀摩太極玄清圖的拓印本。
太極玄清圖在水顏的心中,本是嚴肅而神聖的存在,此時听軒離一說,頓時感到很滑稽,便失聲笑了出來。
這一笑,美麗的容顏綻放而開,一時間百花失色,看的一旁的軒離都有些雙眼放光了。
可是,水顏卻突然收斂了笑容,神色之間甚至有一些難以名狀的迷惑和痛楚。
「你對我所有的事都了如指掌,可是我對你卻什麼都不知道。」
水顏閉上了美眸,冷冷的說道。
「呃……」
軒離一陣頭痛。
他與水顏有緣相識,並且互相傾慕,本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可惜他有著諸多難處,不能向外人透露身份,也不能說任何與自己有關的信息。
每當水顏問起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家人,自己的來歷,等等,軒離全部都無法回答。這件事似乎已經成為了一個隔閡,像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阻礙在兩人之間,使得兩人無法向更親密的關系發展。
正頭痛間,軒離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身對著水顏說道︰「水顏,我不告訴你這一切,真的有我的苦衷。但我現在違背家族的訓令,告訴你一件隱秘之事,那就是我的家族和你門派的鎮派重寶——太極玄清圖有關。但是請你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做任何對你有害的事情。」
「我現在還有著非常重要的事情尚成,這些事情也都需要保密。等到將來有一天時機成熟,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
「到時候,我會帶著這世界上最珍貴的彩禮,最宏大的陣容,登上你的門派去提親。」
最後一句話,是軒離心中所想,沒有說出口。
听了軒離的「深情款款」的解釋,美人冰冷的面色也是緩和了許多。
美人柳眉輕揚,精致的臉頰湊到了絢麗的面前,突然有些俏皮的問︰「你的事情,有多重要啊?」
軒離看著面前那張完美無瑕、傾國傾城的絕美面容,正色道︰「我的事情……非常非常重要。」
「那……你的事情和我相比,誰更重要?」
美人清澈的眸子緊緊盯著軒離,像是要看透他的靈魂一般。
軒離怔住了。
這個問題本就很難回答,似乎就和「我和你媽同時掉進水里,你會去救誰」這類問題一樣,無比狗血,又令所有男人都感到難堪。
出乎意料的,軒離卻是沒有轉移話題,也沒有一笑而過把這個問題給略過去,而是睜大了他那雙深邃的雙眸,就這樣看著水顏,像是要把她的樣子永遠的刻在心里。
水顏以為是自己的問題太難回答了,讓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于是輕輕一笑,道︰「好了,想不出來就不要亂想了,我和你開玩笑的。」
「其實……」軒離像是有些掙扎。他慢慢的低下了頭,卻又忽地抬了起來,「我所需要做的事情,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情,它超越了其他的一切。」
「它比一切都重要,包括你在內。」
听到這句話,水顏突然就愣住了。
她沒想到,軒離會這樣回答。
自己對他一往情深,其實在他心里,就像一個可笑的小丑吧?
就算你真的這樣想,就算你根本看不上我,你也不必把它說出來吧。
我在你心里,甚至都不值得你說一句善意的謊言,都不值得你去欺騙一下,是嗎?
這一刻,水顏好像突然丟失了最重要的東西,心里如墜冰窟一般,寒冷至極。
看著水顏無比失落的眼神,就像是世界上最美麗的花朵突然失去了色彩。讓人心生憐惜。
軒離輕輕地嘆了口氣。
「也許你不能理解我的家族所做的事情。但我身上肩負著一個無比重要的擔子。這個擔子,我真的放不下。」
軒離伸出長長的手臂,將美人環在身邊。水顏劇烈的掙扎著,甚至都動用了強悍的元力,但依舊是無法掙月兌絲毫,只得任由軒離將自己抱在了他的身邊。
「這件事情,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放下。但是你要知道,除了它以外,你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包括我的生命。」作者流離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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