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狄花巷,從西方照耀而來的夕陽如少女的腮紅般誘人,那道誘人的紅暈卻被街道兩旁的高大槐樹擋在了桃花巷外。
桃花巷里沒桃花卻有槐樹,據說這里之所以叫桃花巷是因為以前這條街兩旁種植的並非槐樹而是桃樹。那年這里狄樹不高,所以那年這里的夕陽是無限美的。
夕陽無限美,可惜近黃昏。
桃花巷狄樹在十年前的那天也走進了它們的黃昏,連同那些桃樹一起消失的還有一百多號人的性命,那里面便有小刀的親人,準確的說那一百多號人全部是小刀的親人。
夕陽透過槐樹葉片間的縫隙零散地照進了桃花巷內,在地面印出一片片昏暗倒影,微風清掃而過,那群昏暗的倒影不停的在地面上扭動著身姿,像是在一瞬間便擁有了生命的精靈一般。
……
一陣腳步聲傳來,桃花巷口行來一少年的身影,少年步履蹣跚,滿臉疲倦,神色中卻吐露著與神情不符的堅毅,那堅毅中吐著淡淡的憂傷,深深的殺氣。遠處夕陽投來的光影拉長了他印在地面的倒影,覆蓋住了那群正盡情搖擺的精靈。
小刀來了!
桃花巷他每年都會來一次,每次他只走一遍。
小刀緩步走到了桃花巷邊上一家名為‘博雅軒’的宅院前停下了腳步,他轉頭凝望了眼‘博雅軒’那高聳宏偉的院門,眉頭深深的蹙了起來。
這里是他曾經的家,十年時間桃花巷狄樹被換上了槐樹,桃花巷中的朝府也被改為了‘博雅軒’,桃花巷中那個調皮的小孩也已長大了。
停頓片刻後小刀又開始朝前走去,這一次離開這里不知下一次又在何時到來。轉過街角他加快了腳步走進了一條昏暗的巷子里,巷子不大僅供二人並行,巷子里也只有一戶人家,這里是小刀這三年在赤陽城的家。
這個家不大,不奢華,反之有些破爛,有些淒涼。
院中的房門,小刀掃視了一圈院子待確定院中無人後便快步走了進去,正當他準備溜進自己的房間時身後卻傳來一聲他有些害怕的聲音。
「你個兔崽子,幾個月沒回來,一回來就準備溜進去啊?房租不用交啊?再不交房租老娘就把你東西丟出去。」
說話的是位中年婦女,婦女身形略微肥胖,那圓潤的身軀上套了件與身形絲毫不匹配的紅色緊身衣,小刀有理由替那套紅色緊身衣感到悲哀。這位‘偉大’的婦女便是小刀的包租婆。
小刀停下腳步後緩緩轉過了身,憨笑道︰「房租不是兩個月前就交過嗎?」
包租婆撇著嘴一臉的不悅,怒罵道︰「兩個月前你只交了三個月的房租,難道現在不該再交嗎?」
小刀微微蹙眉,板著手指不停的算著這筆爛帳,半響後呲牙笑道︰「這個月的交了。」
包租婆一愣,隨即也板著手指算了起來,半響後臉色陰沉下來,罵咧道︰「這次是交下個月的。」
小刀啞言。
包租婆揚起了勝利的微笑,朝小刀伸出了那張想少女般皮膚細女敕的手,笑道︰「這次不多,只要一千一百五十兩。」
小刀蹙眉道︰「為何房租每次都在漲?」
包租婆解釋道︰「因為我高興。」
這是個很好的理由,更是個另小刀不得不掏腰包的理由,他像往常一樣極不情願的從兜里掏出一疊銀票又極不情願的準備清數下,不想包租婆卻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銀票,飛快的清點起來,這一清點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不錯,總共一千二百兩。」
小刀質問道︰「不是該找回我五十兩嗎?」
包租婆露出皎潔一笑,道︰「你兩個月沒回來了,這次回來我總的做點面條給你吃吧,這年頭一碗面五十兩不算貴吧?」
小刀再次啞言。
五十兩是一家三口三年的生活費,在這座簡陋的別院內卻只是一碗面錢,細想之下這些年小刀用來叫房租的錢幾乎不下四萬兩,這四萬兩至少能買下十棟像這一模一樣的別院。
包租婆扭動著腰肢,哼著小曲轉身朝廚房行去,途中還不忘提醒道︰「事先說好,五十兩的面沒肉。」
小刀苦笑道︰「多放點蔥,少放點鹽。」
望著包租婆離去的背影小刀甜甜的笑了起來,在這三年他之所以甘願付給包租婆天價租房錢只有兩個原因︰這里讓他有家的感覺,這里離他曾經的家只有一巷之隔。
面端上來的時候碗里的水還在沸騰著,望著手中這碗面上寥寥無幾的蔥花小刀忍不住抱怨起來︰「包租婆,不是說了多放蔥花嗎?」
包租婆冷聲道︰「蔥花不用錢嗎?」
小刀低著腦袋不再說話,接過包租婆遞來的筷子後他大口吃了起來,一口下肚,眉頭卻緊蹙起來,抬頭朝包租婆問道︰「鹽不要錢嗎?」
包租婆眯眼笑道︰「這鹽是官府查獲的私鹽,免費發放給百姓的,你要我可以多放點,廚房還有兩壇呢。」
小刀急忙搖了搖頭,苦澀著臉吞下了碗中咸的跟吃鹽沒啥其別的面。面,入口雖咸,入肚卻甜,這種甜是在別家飯館無法嘗到的滋味。
一碗吃罷,包租婆滿意的接過小刀手中的空碗,這才再次扭動著腰肢離開了院子,包租婆走後小刀才轉身走進了屬于自己的房間。
他的房間布局很簡單,一張木板床鋪,一席草墊,除此之外別無他物。小刀來到床鋪前坐了下來,漸漸的他了冥想。
他冥想中的世界里永遠都有城門前的那條小橋,唯獨不同的是每次出現在那條小橋上的人都不同。這一次在小橋上他破天荒的連一個人影都到,那干膩的小橋下卻多出了清澈的河水。
清澈的河水從小橋下緩緩流淌而過,發出稀嘩的流水聲,像天籟之音般特別的美妙。時而如琴弦之震徹心靈的顫音;時而如長蕭之黯然悲傷之幽怨;時而如翠翠彈奏琵琶之洞徹心扉之意。
小刀閉上眼楮感受這這股美妙,突然,那股清澈的流水變得不再清澈,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如墨汁般黝黑的黑水,在黑暗的流水中隱約傳來陣陣光亮。
小刀瞪大著眼極力想去看清那黑河中流淌的光亮究竟是何物,不想那片片光亮卻猛然月兌離了黑河急速涌入了小刀靛內。
那是字,五彩斑斕的字。
那字體小刀見過,正是小朝身邊那一老一少賣給他的那五篇無名功法的上的字體。
不消片刻,五彩斑斕的字體全然涌進了小刀身體,字體上刺眼的光彩印透了小刀的肌膚,他整個身子開始散發出五顏六色的光芒。
字體涌入身體的那刻,小刀便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沖擊力襲來,似要擊毀他體內所有的經脈一般,字體從胸前的血脈順勢蔓延開來,每經過一個位便帶給他一陣撕心裂肺帝痛。
……
簡陋的房間內此刻也被五彩光環所籠罩。房門前包租婆毅然林立于此,她望著小刀的神色中露出一道精光,嘴角一揚甜甜的笑了起來,喃喃道︰「孩子,你終于踏過那條線了。」作者柳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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