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謝弘文鐵青著臉,因為生氣,竟是哆著嘴唇說不出一個字。
若蘭眼角余光瞄到門外一角棗紅裙擺,眼里冷色愈濃,她毫不畏懼的迎著謝弘文,一字一句道︰「父親認定女兒私會外男,何不喊了那與您說道的人來當面與女兒對質!」
謝弘文當即啐道︰「你不嫌丟人,我卻是丟不起那臉!」
若蘭悲愴一笑,續而大聲道︰「父親這是不願听女兒辯白了?」
「辯白?我還沒老糊涂!」謝弘文聞言怒聲道︰「你既一心要嫁,為父的便成全你,我這就去告訴太太,這門婚事,我應下了!」
話落,當即抬腳便要走。
「老爺,這門婚事應不得啊!」丁媽媽嚇得緊緊抱住了謝弘文的腳,一邊哭一邊喊道︰「明明是那姓盧的行事放浪,半路攔了我們大姑娘言語不敬,行為不軌,老爺您不替大姑娘作主,還說要應下這門婚事,您這是要我們大姑娘的命啊!」
謝弘文听得丁媽媽哭得聲嘶力竭,心頭一滯,不由自主的便抬眼朝若蘭看去。
而若蘭,在經過這一番爭執,看盡了謝弘文的嘴臉後,當真可以用心如死灰來說她現在的心情。♀想著,一個僕人尚且事事為她著想,而自己的親生父親卻視她如仇!她縱便是再有千言萬語替自己洗白,卻也是沒了那力氣了。
「媽媽您起來,婚姻大事,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親怎麼說,便怎麼辦吧!」她垂了眉眼,哽了嗓子淡淡說道︰「只,女兒在這把話說白了,不計女兒嫁的是誰,母親留給女兒的東西,一樣不能少!」
謝弘文才稍稍沉下的怒氣,听得若蘭這直白的話,當即便又炸開了鍋,立時,大聲道︰「放心,便是一根針,我也絕計不會少你的!」
門外司氏听得狠狠的攥了手,顧不得許多,即刻抬腳走了進去,一邊走,一邊急聲道︰「老爺,您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這般急赤白臉的是做什麼!」
又回了頭對紅了眼眶強忍著眼淚的若蘭,輕聲勸道︰「大姑娘,你也要體諒做大人的心情,誰家的父母不指著兒女好的……」
「若蘭謝太太教導,只若蘭也有句話說與太太知曉若蘭斂盡眸中悲色,微抬了臉,看了司氏道︰「有道是,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義必自斃!」
「你……」司氏當即白了臉,她哆了唇,似是難以相信,若蘭會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下一刻,不待謝弘文反應過來,司氏顫了嗓子,蹲膝一福,泣聲道︰「妾身即如此無德,不若自此求去!」
話落,如喪考妣般起身朝外便走。♀
謝弘文目光幾欲殺人的瞪視著若蘭,終究狠狠的跺了腳,轉身朝外追去。
屋子里再次由極致的喧囂回歸于死一般的寂靜。
在這般的寂靜里,若蘭隱忍許久的淚,終于奪眶而出,「啪」一聲落在地上,碎成了幾瓣。
卻在這時,一陣細碎的步子聲響起,若蘭悴然抬頭,被淚水洗過的眸子對上了門外若芳陰涼如蛇的目光,四目相對,若芳默然不發一言,只目光死死的盯著她看。稍傾,冷冷一笑,掉頭便走。
若蘭這才覺得渾身的骨頭似是被車輾過一樣,酸痛的歷害,腳僵硬的不似自己的。她深吸了口氣,試著抬腳往前走,不想才一動,便「撲通」一聲,跌倒在地上。
「姑娘……」丁媽媽急急的撲了過去,拼了命的想要扶若蘭站起來,誰想,若蘭卻是如一灘爛泥,怎樣也扶不動。丁媽媽急得眼淚橫飛,泣聲道︰「姑娘,您何苦……何苦……」
若蘭俯在丁媽媽的懷里,先是默默的流著淚,片刻後卻是吃吃的笑了起來,愴聲道︰「我何苦,何苦呢!」
丁媽媽一時被若蘭嚇得手腳無措,雙手慌亂的捧了若蘭的臉,一邊擦著她總也擦不干的淚,一邊勸道︰「這樣也好,這樣也好,以後姑娘便只當沒了他們!」
若蘭一迭的點頭。
丁媽媽待她好點了了,喊了錦兒打水進來,兩人默然無聲的侍候若蘭梳洗。
待得若蘭梳洗干淨,門外響起小丫鬟的聲音。
「錦兒姐姐,晚膳來了
錦兒迎了出去,接了小丫鬟手里的黑漆食籠,當著小丫鬟的面一邊打開食籠檢查,一邊問道︰「今天有什麼菜?」
「一道熗炒香芹,一道紅燒兔肉,一道酸脆蘿卜木耳湯
見食籠里的菜與小丫鬟說的都對上,粉量也足,色澤也新鮮,便讓小丫鬟退下,她則將食籠里的菜和飯取了出來,在小桌上擺好,進屋請了若蘭出來。
若蘭本沒什麼胃口不想吃,經不住丁媽媽和錦兒在一旁勸。
「這時日還長著呢,不把自己養好了,哪有力氣跟她們斗!」丁媽媽一邊說,一邊替若蘭又夾了筷兔肉,「這兔肉性涼味甘,姑娘多吃些
若蘭經過最初的那番傷心,眼下已是回過神來。
誠如丁媽媽所說,自己若是病了,不好了,沒的稱了司氏她們的意。當下,比往常還多用了一碗飯。
丁媽媽和錦兒見了,心下長長的松了口氣。
只,若蘭憋著一口氣吃的飯,當時不覺得,飯後卻是感覺有點撐住了。當下,便按著往常的習慣,一個人走到小院的西牆下,順著牆角走了起來,權當是消消食。
西牆下她幼時種了株火焰藤,現在正是花期,大串大串猩紅色形如牛角的花朵沿著架子垂了下來,遠遠看著,好似一族族火,走近了,卻是芳香縈繞,沁人肺月復,無端的便覺得滿月復心事都空了。
若蘭站在花架下,微微閉了眼,深深的吸了口滿含花香的空氣,便在她覺得人都輕了一些時,驀的耳邊響起,一聲極輕,極淺的嘆息聲。
「唉……」
若蘭頓時便覺得胸口一滯,下一刻,歷聲喝道︰「誰,誰在那!」
屋子里听到聲音的丁媽媽和錦兒連忙跑了出來,「姑娘,怎麼了?」
若蘭已經退開了好幾步,指了西牆的花架道︰「那邊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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