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天便是中秋節。
雖說一年到頭節假日不少,但重要的也就那麼幾個。是故,謝府中好一番張燈結彩除塵打掃,天沒亮,廚房的婆子便趕了馬車出去采購這一日的吃食。
碧荷院里。
若蘭正與丁媽媽翻看著顧維芳昨兒讓人送進來的幾匹料子,因著中秋後回京的日子便一日近似一日,顧維芳想著若蘭回京以後不似在這平榆,往日的應酬便要多起來。時新的衣裳和首飾得抓緊著辦起來。是故,便自個兒做主,送了一匹石榴紅聯珠對孔雀紋錦,一匹喜上眉梢的妝花錦又並著做里衣的素色薄棉緞進府。
「這幾日里便開始動手裁剪吧丁媽媽拿著手里的料子往若蘭身上比劃著,一邊眉笑晏晏的道︰「顧師傅說了,衣裳做好了,再送去,她就著衣裳的款式繡些花式上去。待回了京,姑娘穿著這一身衣裳只管露個面,自有人上門來應酬姑娘
若蘭這會子拿了大紅雕花盒子里的釵子看,听了丁媽媽的話,便笑了道︰「要不,怎麼說顧師傅是我們的女軍師呢?什麼事到了她跟前都不算個事
丁媽媽呵呵笑道︰「可不是,要說,這好人真就有好報,要不是姑娘當年的一念之仁,今兒也不會有這樣的福報
若蘭笑笑不語,拿了盒子里的一枝銀杏花簪子,道︰「這枝待會讓錦兒給四姑娘送去
丁媽媽當即便不同意,一臉不高興的道︰「姑娘您念著一父同胞的情意,老奴原不該說什麼。可,您也知道,那一窩子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您何苦好心去就人家的驢肝肺呢?」
若蘭笑了笑,有些事任是再親厚也只能意會無法言傳。
「你誰啊,在這張頭縮腦像個王八似的做什麼?」
屋外響起錦兒尖利的喝罵聲。
丁媽媽當即顧不得再勸說若蘭,連忙轉身走了出去。才出去,便見錦兒堵了個年約五旬正垂頭彎腰不住討饒的漢子,歷聲喝罵著。
「你當這是你家菜園子呢,說進就進,說出就出?不把話說清楚,不許走
「姑娘,老漢真的是給府里送花草的,一時不慎迷了路,才來到這。姑娘,您行行好,讓老漢走吧!」
老漢長得到也齊整,不似那種尖頭滑腦的。這會子便是與錦兒說話也是兩眼只盯了地上的青磚看,只言語之中卻帶著顫瑟之音,顯然是嚇到了。
「錦兒,」丁媽媽幾步上前,扯了把錦兒,壓了聲音道︰「你這瘋丫頭,即是他走錯了路,你要訓也帶到別處去,這般堵著姑娘的門是什麼道理?」
錦兒原是氣得惱了,現下听了丁媽媽的話,才驚覺不對,連忙喝斥著讓那老漢退下去,老漢自是打揖作恭不勝感激。
「這府里越發是沒個規矩了,送花的竟能模到姑娘的院子來,再這般下去,不定要出什麼禍事錦兒恨聲罵道。
丁媽媽嘆了口氣,可不是這個理麼!
可往細里想,還不是司氏不待見大姑娘,底下人便也看碟子看下菜了!往日也只是消極怠工,這幾日卻是越發的不像樣,擅離崗位起來。
「錦兒姐姐,金媽媽說她那人手不夠,這幾日府里為著過中秋節要準備好大一批花草,等她手里空了,便使了人來黃嬋一臉害怕的站在一邊,回著錦兒的話。
「她到是好大的能耐,姑娘要幾個人干活,還得等她有空了錦兒當即便氣紅了臉,跺了腳道︰「我找她去
「你作死!」丁媽媽一把拉住了錦兒,急聲道︰「這個時候,你跟她計較什麼?守好了姑娘的院子才是要緊事,沒的阿貓阿狗的又放了進來
錦兒雖恨得苦,卻也沒辦法,指了西牆下那扒在牆上烏黑色的枝桿對黃嬋道︰「你即喊不了別人來幫忙,你便自己去動手吧
黃嬋雖滿心不願,可也沒辦法,只得點了頭應下。
這邊廂,錦兒與丁媽媽一道往屋里走,邊走,邊恨聲道︰「這起子狗眼看人低的混帳東西,總有一日要叫她們好看
屋子里將適才一幕盡收眼里的若蘭听了,不由笑道︰「我不是早跟你說了,左右這樣的情況也沒多少日子了,你這氣乎乎的不是跟自己過不去
「別的事也罷了,」錦兒恨聲道︰「卻是越來越不像個樣,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往姑娘院里鑽了,前兒個才趕走討水喝的小子,今兒就來個走錯路的老漢,真當我們這碧荷院是菜園子不成?」
若蘭聞言由不得挑了挑眉頭。
這事情照說確實是有些蹊蹺,後院,別說是男子,便是一般婆子下人也沒進來的道理,怎的這兩日,她這院里狀況卻是頻發!莫不是司氏又起了什麼妖蛾子不成?
「過兩天就會好了若蘭翹了翹唇角,將那枝銀杏花簪子裝了盒子遞給錦兒,「你送到四姑娘那里去
錦兒接了盒子,嘟囔著道︰「姑娘,這東西就是往水里扔,也能看朵花兒。往那邊……雖沒往下說,但錦兒臉上的卻是有了抹譏誚的冷笑。
「沒事,那邊出不了水花,能出朵雲彩也好的若蘭笑了道。
錦兒訝然的看向若蘭,她直言姑娘話中有話,卻又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正待問個仔細,若蘭卻再度開了口。
「你也別急著回來,冬尋前些日子挨了太太的訓,你好生開解開解她想了想,又開了錢匣子取了幾個銀錁子出來,遞給錦兒,「把這個給冬尋,告訴她,好生用藥,別不舍得銀子。真不湊手了,姑娘我多的拿不出來,少些總不礙事的!」
「這……」
「去吧若蘭對怔在那的錦兒道︰「辦好差,到我這來回話
錦兒一步三疑惑的走了,將一切听在耳里的丁媽媽看了看,見院子里只有黃嬋在修理那牆上的藤蔓,當即便走到若蘭身邊,壓了聲音道︰「姑娘,四姑娘屋里的冬尋是不是……」
「媽媽別問了若蘭笑了道︰「媽媽且記著,我們這樣的人家,有些事自個兒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說出來又是回事。最要緊的便是記著一條,禍從口出!」
丁媽媽便是有再多的猜疑也說不出口了,她自也是明白若蘭的意思,且不說現如今府里的這團亂麻,待回到京都面對大房三房,那豈又是好相與的!多少禍事,便是嘴邊少了個把門的引起的!
當下,連連應諾,當真一個字再不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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