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婉蓉當機立斷站了起來,對若蘭道︰「你且陪著郡主在這坐著,我去將四妹妹給帶回來。」
「我與你一起去。」
這個時候若蘭也顧不得她與若芳間的是敵非友!這不是在平榆,是在京都,若芳若是名聲不保影響的是整個謝府三房的子女,若蘭自問她沒那個勇氣與謝府整個三房為敵!當下毫不就站了起來。
方婉蓉抿嘴想了想,最終點了點頭。
「出什麼事了?」溫嘉懿忽的朝二人看了過來,輕聲道︰「你兩人,臉都白了!」
方婉蓉連忙擠了個笑臉出來道︰「郡主不知道,我打小就不耐听戲,一听到那伊伊呀呀的唱腔,心里就發慌,正打算讓我大表姐陪我出去走走呢。」
溫嘉懿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她二人適才的掩在桌面下嘀嘀咕咕的行當卻是盡收眼底,之所以出聲,也無非就是提醒下方婉蓉,讓她小心些,不要落了別人的眼!
「這樣啊!」溫嘉懿輕輕淺淺一笑,柔聲道︰「那你們去吧,我到是挺喜歡這出砸澗的。」
方婉蓉巴不得她能留在這秋意軒,當下連忙點頭道︰「我出去轉轉立時就回來,還請郡主別見怪!」
溫嘉懿笑了笑,擺手道︰「你去吧,我有丹陽陪著我。」
方婉蓉少不得又與杜丹陽說了一番好話,這才轉身準備與若蘭離開,目光卻對期期艾艾想起又不願起,不願起卻又一臉為難的若晴。
也不待若晴開口,方婉蓉便道︰「三妹妹你難得出來,又是個嫻雅的性子,你便在這好生陪著郡主看戲吧?」
若晴長吁了一口氣,她雖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從小在柳氏身邊長大,早就學會了察言觀色,比起陷入未知的麻煩,她當然更願意坐這喝喝茶听听戲。連忙將頭點的如同搗蒜,一迭聲的道︰「蓉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會好生替你招呼郡主的!」
話落似乎又覺得自己這話說過了頭,她一個小小庶女,人家堂堂郡主,哪里用得著她招呼!臉立時漲得通紅,如同扎了針般,扭來扭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方婉蓉卻是管不了那許多,與若蘭攜了手便往外走。
出了秋意軒,方婉蓉左右看了看,對若蘭道︰「這事怕是得回稟我娘親一聲!」
若蘭點了點頭,出了這種事,別的人尚可滿一滿,可姑姑那怕是滿不了!
見她點頭,方婉蓉便對身後侍候的玉翠道︰「你去找到太太,將事情說與她知曉,我先與大表姐去听花軒,看看能不能將四妹妹帶回來。」
「是,姑娘。」
玉翠轉身飛快的去尋謝文珠。
這邊廂,方婉蓉對若蘭說了句,「你跟我來,我們抄小道過去。」
話落便帶著若蘭走上了一側的小徑。
偌大的候府,紅牆青瓦綿延向前,穿錦著翠的僕從來往其間,若是沒有方婉蓉在前行走,若蘭想她怕是轉一天也轉不到那听花軒。
匆匆繞過滴翠亭,又穿過幾間偏房,方婉蓉步子頓了頓,指了不遠處花樹隱約間的高挑的樓宇對若蘭道︰「那便是听花軒。」
隱約間似有歡聲笑語傳來,若蘭急急趕了那許多的路,此刻已是汗濕鬢發,手心里是滿滿的汗珠,听得地那隱約響起的笑語聲,越發覺得心如擂鼓,忐忑的歷害。
「走,我們抄近路過去。」
方婉蓉話落,當即拾裙拂開擋在眼前的枝椏,低僂著腰穿行在枝椏密布的花樹間,好幾次兩人都被那些枝條抽打在身上,然,不管是方婉蓉還是若蘭都沒發出一個聲響。
約走了一盞茶的功夫,當若蘭撩開眼前的枝椏時,秋意軒後廂房那連成一片的廊房霍然入眼,方婉蓉走到前頭,若蘭緊跟其後,兩人一腳輕一腳重的走近了那紅牆黛瓦。
「阿行,你將這小娘子押在這是何故?萬一她家大人尋來,阿行你是不怕的,可奴卻是條下九流的賤命,怕是也保不住了。」
聲音婉婉約約似山間泉水涔涔而來,說不出的悅耳動听!竟似連那程小衣都要甘拜下風。有著這樣的一管好嗓子,那人只怕還不知道要長得怎樣的如花似玉!
若蘭還在想,方婉蓉卻是已經三步兩步繞到前面正門,抬腳便踹開了雕花朱紅門。
廂房里頭的人隨著這一聲響,齊齊抬了頭看了過來,若蘭便看到兩人一坐一跪,還有一人則是坐在右下首的官帽椅里,但與其說坐,不如說是綁。
兩指寬的布條將若芳纏了幾圈綁在她的胳膊和腿上,最後繞過官帽椅連人帶椅子固定住了,此刻听到聲響,若芳立時抬頭看過來,見是方婉蓉和若蘭,一對黑水銀似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起來,塞著團布的嘴里發出「唔唔呀呀」的喊聲。
方其行和程小衣此刻也正打量著二人,待看到跟在方婉蓉身後的若蘭時,方其行一雙眼陡然便亮了起來,嘴唇嚅了嚅,臉上莫名的便有了一股詭異的笑。
「你那丫頭到是聰明,知道把三妹妹請了來。」方其行呵呵笑了上前,目光肆意的打量著方婉蓉身後的若蘭,回頭對方婉蓉道︰「這便是你二舅舅家的大姑娘,謝若蘭吧?」
若蘭對上方其行肆意的目光,心里立時便生起一股膩味的厭惡,她避過方其行,幾步走到若芳身後,抬手便要去解若芳身上的布繩,不想橫空里卻是伸出一只手,緊緊的揣住了她的手。那只手甚至屈起了一根手指刮了刮她的手腕,帶起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顫栗感!
「放開!」若蘭輕喝一聲,便的揮開那只令人作嘔的手。
「謝家表妹這是何意?」方其行咕咕笑了看著捏在手里的那只手,手指縴細,指甲不似別的小娘子那般涂著艷麗的丹蔻,而是粉白帶著淡淡的肉紅色,很是養眼。「話也不說上一句,上來便要帶人走,這可不似小娘子慣有的家教!」
一時間,若蘭到是氣急而笑。
她用了吃女乃的力摔開方其行的手,目光似有意無意的瞥過一側自她與方婉蓉進來,便縮到角落處的韓千素,冷冷一笑,抬頭看了方其行道︰「方公子佳人有約,我妹妹莽撞無意壞了你的好事,你是打是罵,只管開個口便是,這般無故的將人扣下卻是為何?」
方其行呵呵一笑,頗有興味的打量著若蘭。
尋常小娘子遇上這種事,不都是羞得恨不得躲起來哭嘛?怎的這謝若蘭卻是一副春來看花秋來賞月無關痛癢的樣子?有趣,當真是有趣的緊。
「二哥,你適才來時,已經使了人去請我娘。」方婉蓉自若蘭身後站了出來,抬頭瞪了方其行,言詞銳利的道︰「二哥不為自個兒,也為這位韓公子想想吧?伯父的脾氣別人不知道,二哥難道也不知道?」
方婉蓉這話比若蘭卻是要歷害了不少,其間不僅拿捏了韓千素,還拿捏了方其行!江夏候是個什麼樣的人?為官或許中庸了些,但做人卻是毫不含糊的!他膝下只有世子並方其行二子,想著自己的庶弟,對方其行自然便也多了一份期望。
這事若是鬧到他跟前,別說韓千素,便是方其行那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方其行神色間閃過一抹青灰之色,但目光落在若芳身上時,卻又很是不甘!
一側的韓千素看著,終究是保命要緊,上前對著若蘭揖了一揖,輕聲道︰「二公子原也沒打算為難謝姑娘的,實則是謝姑娘說話太歷害了些,惹得二公子動了氣,這才將人綁了下來。」
若蘭眉頭一挑,便看向韓千素,這一看,果真是個尢物啊!
那比春水還媚三分的眼眸,那比柳枝還柔一柔的身段,當真便是女子也被他比了下去。一眼,若蘭便側了身,狠狠的剜了若芳一眼,輕聲道︰「二公子,我四妹妹自來是個口沒遮攔的,不拘她說了什麼錯話,做了什麼錯事,我這個做姐姐,替她向二公子陪禮了。」話落,福了一福。
方婉蓉緊跟著喊了一聲,「二哥……」
方其行目光撩過若芳,又撩過若蘭,稍傾「噗哧」一聲笑了道︰「謝姑娘要將令妹帶走也可以,只需留下兩樣東西便行。」
若蘭立時一驚,猛的回頭朝方其行看去。
方其行淡淡一笑,輕聲道︰「謝姑娘留下一條貼身的用物,再親筆寫張信箋情話與我。我雖是相信大姑娘的為人處事,但令妹……」方其行冷冷的勾了唇角,目光間卻是滿滿的不屑與譏誚。
若蘭這會子到是氣得連話都不想說了。
得罪他的是若芳,他要真是想拿捏,怕今日之事經由若芳的嘴說了幾出去,僅管拿捏若芳便是,何若作賤自己?明擺著便是他另有所圖!
「二公子無非是怕今日之事傳了出去,影響你的聲益。」若蘭笑了笑,說道︰「即是如此,我便與四妹妹發個重誓便是。」
方其行卻是搖頭︰「世人若都是重誓得諾,這世間哪還來那麼多背信棄義的小人!」
這是吃定了她,不管她願不願,都得照他的意思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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