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二門處下了馬車,若芳臉色慘白的被香雲扶著朝司氏的院子走去,若蘭挑了眼幾乎是半癱在香雲身上的若芳,眉眼微垂緊跟其後朝司氏的屋子走去。
「娘……」
屋子里響起若芳撕心裂肺的哭聲,若蘭走到門邊的步子便頓了頓,待屋子里響起張媽媽驚慌失措的聲音時,若蘭才吸了口氣,就著小丫鬟打起的簾子走了進來。
屋子里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草藥味,若蘭才進屋,屋子里若芳的哭聲便一頓,稍傾,若芳霍然站起,直直的朝若蘭沖了過來。
「謝若蘭,你為什麼那樣對我!」
錦兒眼疾手快的將若蘭一拉,搶在了若蘭身前,若芳對著錦兒便手打腳踢起來。
床榻上的司氏正被若芳哭得心急火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乍一見若芳沖著若蘭撲了上去,頓時目光似淬毒的刀一般,幽深幽深的看了若蘭。
張媽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急急的上前拉了若芳,顫聲道︰「我的祖宗啊,你到是說說,出什麼事了?」
「你問她!」若蘭被張媽媽扯了,憤怒的抬手一指,點了若蘭對張媽媽道︰「你問她,為什麼要合著外人一起算計自家的姐妹。」
若蘭還沒說什麼,一旁的錦兒立時氣得跳了起來。
「四姑娘,做人要有良心,今天若不是大姑娘,你還不定能不能囫圇著回來,你不謝著大姑娘也算了,怎的卻還這般事非顛倒,不問黑白!」
「你閉嘴!」若芳漲紅了臉指著錦兒,「主子說話,什麼時候輪著你一個奴才搭嘴了,我看你要重新學學規矩才是,張媽媽讓人將她帶下去好好教教規矩!」
張媽媽這會子心里已經急得像著了火一樣,全然沒了之前的歡喜,眼見若芳還能與錦兒計較,不由便安慰自己,怕是只又是四姑娘和大姑娘的爭吵,並沒什麼大事。想著稍後要與若蘭說的事,便沒有像往常一樣依著若芳,讓人錦兒架下去訓斥。
「四姑娘糊涂了不是?」張媽媽笑了斜挑了眼若蘭,扶了若芳到一邊坐定,一邊示意香嬋去打水來侍候若芳梳妝,一邊輕聲道︰「大姑娘是個懂規矩的,她哪里能眼看著自己妹子被個下人欺了去。」話落,抬頭對若蘭道︰「大姑娘,您說是不是?」
若蘭笑了笑,回頭對錦兒道︰「你個傻丫頭,我與你說了多少次?這世上最多不過的便是白眼狼,你跟個白眼狼能講什麼道理?既是我說的話不听,少不得要罰罰你,讓你長長記性!」
若蘭的話聲一落,屋子里上至床榻上的司氏,下至一旁垂著眼听罰的錦兒,齊齊怔了怔,待反應過來後,各人臉上的神情那叫個豐富。
「是,奴婢領罰!」錦兒最先反應過來,應的那個叫響亮啊!
若蘭微微笑的看了錦兒,「就罰你這個月的月例好了。」
「是,姑娘。」
錦兒再次脆脆的應了聲。
「你……」
若芳將香嬋奉上的帕子「啪」一聲甩回了水盆里,濺了一地的水,轉過身便要重新若蘭的晦氣。
張媽媽連忙上前將她攔了下來,小心的問了句,「四姑娘,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她不問還好,一問,若芳的臉色便白了。
張媽媽心下一凜,這不像是姐妹間吵嘴鬧架了!不由便轉了頭朝香雲看去,歷聲道︰「出什麼事了?你是跟著去侍候姑娘的,你來說。」
香雲「撲通」一聲便跪了下來,身子瑟瑟的抖了看向若蘭。
若蘭瞧著這主僕兩人的作派,不由便氣極而笑。
看來,這主僕兩人是打定心思,將事情賴到她身上了!
「出去一天了,我還沒去祖母那問安,我這便回去了。」若蘭說著,便要帶了錦兒退下去。
「大姑娘……」張媽媽吃不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眼見香雲也不肯開口,只得出聲喊了若蘭,猶豫的道︰「大姑娘,今兒姑女乃女乃府里可是出了什麼事?」
若蘭想了想,目光自若芳臉上掃過,停在臉如白紙的香雲身上。
若芳若是沉得住氣,自是該將今日之事私下里說與張媽媽听,再由張媽媽出面找了姑姑,去要回方其行手里攥著的那方帕子,可她到好,一回家便發作,唯恐天下不知?既然如此,她便如了她願的又如何!
「江夏候府的方二公子問四妹妹要了點東西留下,置于是什麼東西?四妹妹又為何會留下那東西,媽媽還是問四妹妹吧!」
話落,若蘭對著臉色慘白的若芳笑了笑,招呼了錦兒轉身便走。
錦兒連忙跟了上前,走前還恨恨的啐了聲,罵道︰「天底下就這麼黑心爛肝的,幫了你不謝到也罷了,反到還賴上了!」
若蘭翹了翹唇角,若芳為何發作,她自是有些明白的,想來總是怨她,由著那韓千素取走了她的那方帕子,可若芳也不想想,當真不留下點物件兒,她們能離開嗎?
當然,想必若芳是巴不得當時方其行強行留下她謝若蘭的東西的,這人心啊,壞了就是壞了,任何時候想著的都是如何害人,卻不知道害人終害己!
身後響起細碎的步子聲,若蘭眼角覷了過去,便見屋子里侍候的丫鬟婆子都退了出來,不多時屋里便響起細細碎碎的哭聲,和壓得極底的話語聲。
「姑娘,」錦兒湊了上前,沒好氣的道︰「您就不該湊這淌渾水,還不如就讓她留在江夏候府,隨她作去,作死了才好!」
「胡說什麼呢!」若蘭訓道︰「一筆寫不出兩個謝字來,終歸是一家人,我若真是坐視不理,你讓人如何待謝家,真要鬧大了,她名聲沒了,我又哪來的清白!」
錦兒恨恨的跺了跺腳,最可恨的便是這事了!
府里有好事從來不會落著姑娘頭上,可落是有什麼不好的,全都少不了姑娘!這個家,當真不是家,是狼窩,是虎穴。
「大姑娘回來了!」
青石小徑上,銀珠領著兩個丫鬟笑盈盈的走了過來,遠遠的便屈膝跟若蘭行了禮。
若蘭看著銀珠來的方向,不動聲色的翹了翹唇角,待在原地等了銀珠走過來,柔聲道︰「姨娘這是往哪里去?」
「老爺昨兒念你們在江南常吃的酒釀清蒸鴨子,好些時日沒吃了,這不,我想著去廚房看看,能不能學著做一道,讓老爺解解饞。」
「姨娘有心了,」若蘭笑盈盈的上下打量了銀珠,明艷的臉上三分媚麗七分如意,一個姨娘神色間能有如意之色,可見過得很是不錯了!「我記得父親還喜歡玫瑰豆腐,七翠羹、什錦蜜湯,什麼時候姨娘有空了,我將這幾道菜式教了姨娘吧!」
「哎,奴婢先在這謝過大姑娘了!」銀珠連忙蹲了蹲腰身,稍傾站起來狀試無意的道︰「大姑娘回來可去了太太屋里?今兒家里來客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留下用飯。」
來客了?
銀珠這是想告訴她什麼吧?
「回來就去給太太問過安了,這會子四姑娘還在太太那呢。」若蘭笑了對銀珠道︰「姨娘說家里來客了?我正想著去老太太那請安呢,這會子到不好去了!」
銀珠笑了道︰「噢,是太太的妹子華姨太太帶著表姑娘來看太太了,老太太因為身子不大好,沒見客。」
是那個守寡的司英嫻!
照說她與司氏一母同胞,雖說是霜居的身份,但來姐妹家走走卻也是正常的,只若蘭卻始終覺得,事情不似是這麼簡單!
銀珠眼見自己要說的話已經說了,接下來便看這大姑娘的本事了!便笑了道︰「這做客也是件累人的活,奴婢便不耽擱姑娘回去歇著了。」
若蘭笑了讓到一邊,待銀珠一離開,便對錦兒道︰「去,打听下,姨太太來都與太太說了些什麼!」
「是,姑娘。」
錦兒退了下去。
若蘭回了自己屋子,才換了件家常的衫子,正準備躺下閉閉眼,將今天一天的事理一理,錦兒就已經一臉慘白滿頭汗珠的跑了回來。
「姑娘……姑娘……」她幾步搶到若蘭跟前,一把攥緊了若蘭的手,哆了唇,顫聲道︰「姑娘,她們這是要作賤死你啊!」
若蘭心頭一緊,腦海里有什麼答案呼之欲出,但卻被她強行拂了開去,她盯了錦兒看,輕聲道︰「別急,你把話慢慢說清楚,天塌不下來。」
錦兒還沒開口,豆大的淚珠便掉了出來。
「姑娘,奴婢听太太屋里守門的花婆子說,姨太太想要求了你去做兒媳婦。」
若蘭「通」一聲站了起來,胸腔間的一顆心似是要跳了出來,她盯了錦兒看,半響,沉聲道︰「花婆子她一個守門的,怎麼知道的?」
「花婆子的閨女是太太屋里侍候茶水的,今日奉茶的時候,無意間听了幾句。」
若蘭一驚過後,便沉下心來。
哪能那麼巧,一個侍候茶水的丫頭就能听到這樣重大的事,肯定是司氏有意讓張媽媽放出風聲來,待得府里都傳遍了,不管她願不願意,依老太太對她的厭惡,十之**都能成事!
若蘭冷冷一笑,便這般,司氏還不肯消停是嘛?
「你去請了三公子來,便說我有話與他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