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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清山千湖澗
妖魔肆虐,毒草叢生,綠枝蔓藤猶如蛛網,亂根盤結驚目聳人。
這里正是謝嶴之前被蛇豺怪拖了一路的地方,如今恰逢端午,更是妖物眾多,盤蛇之地簡直成了魔窟。若不是前面走著的人是信賴之人,謝嶴此刻絕對會腳底抹油立刻跑回山莊。
「快些,這大熱天的,你還想在這里游山不成?」前方之人再次催促,一身黃袍飄逸,兩條白眉神飛,腳下隨風而動,即使爬了一路的山也十分輕松。
謝嶴兩手抓著蔓藤,晃過一處無數細蛇扭動的窪地,面無表情落到這人身前,「若是師父覺得這般麻煩,大可用輕功帶著弟子,想必會輕松許多
「不可,今日正逢端午,五毒皆出,若是使用內力,就算有這遮掩氣味之物,也會引起妖物注意宗能老祖滿臉嚴肅搖搖頭,兩眼向前一望,忽然露出幾分笑意,「哈哈,就在這里,快隨為師過去!」
說罷幾步來到一處崖邊。這處不算陡峭的山崖處在半山腰上,隔著一個山谷可以看見雲清山另一座山峰,崖邊還有一棵不粗不細的小樹。
謝嶴正覺得的有些眼熟,就見自家師父已然沿著山崖又往下走,眼角抽了抽,兩手抹去大汗,也走到了崖邊。
下一瞬,眼皮霎時繃大——
在兩山所夾成的谷底,一只巨大妖獸盤踞在最狹窄之地,頭部還維持著憤怒咆哮的姿勢,一只巨爪蹣跚向前,似乎下一瞬就會凶猛撲出,然而身上皮毛鱗甲卻已經全部石化,背脊正中插著一把長劍,狂迫正氣綿綿不絕自劍身散發而出。
這、這不是之前被一群道士封印了的那只四不像?
謝嶴跟著宗能老祖一路來到谷底,近處一看,更覺得這妖獸大的驚人,單是爪子就粗如石柱,似乎隨意一踩就能粉碎世間萬般擋路之物。
「徒兒,去取了它的眼珠子宗能老祖一揚袖子,甩出一把二尺來長的短劍。
謝嶴一手接過,有些發愣,「取了它的…眼珠?」
「這妖物血脈混有上古神獸之血,若是化去蛟身,必成一方驚天動地之大妖,假以時日,說不定還能修成仙獸,」宗能老祖搖頭一嘆,「只可惜看這妖物半身蛇蛟,應是藏在哪里正化身時被人發現,這才被收作了煉劍之器,如今雖以身祭劍,這眼珠卻是大好之物,取出來化粉煉丹,只需一丸便能憑空增你數十年內力
數、數十年內力?!
謝嶴渾身一震,心潮瞬間澎湃,可是看到這連尾巴尖上的毛都石化了的妖物,隨手敲了敲,只覺這石殼堅硬似鐵,敲得手指頭疼,「師父,這東西如此堅固,如何取出?」
「哈哈,這封印乃是祁陽陣法煉成,雖對常人極難,對徒兒如今純陽之體卻並非難事,徒兒只管取便是!」宗能老祖說罷,拎著謝嶴衣領往上一拋,正好丟在了那石獸的腦袋上。
謝嶴連忙捉著這妖獸犬科動物一般的耳朵,站穩了身體,一低頭,正好對著兩只眼楮。其中一只眼劃過一道猙獰疤痕,即使隔著石殼也能看到眼仁渾濁,似是已經不能視物,另一只眼卻是睜的極大,好像能立刻活過來一般。
謝嶴被盯得心里莫名泛起疙疙瘩瘩,不由閉眼摒除雜念,手中緊握短劍,另一手模模索索確定眼楮的位置,咬咬牙,高高舉起短劍。
忽然,手下滑過細微觸覺,好像某種柔軟物體蹭過掌心,從左至右。
謝嶴以為是錯覺,眉毛皺了皺,正要重新集中精神,掌心中又傳來相同觸覺,這次是從右至左。
這、這種感覺…該不會是——
謝嶴冷汗滑下一滴,眼皮撐開一條細縫,小心翼翼向下看去。細縫狹窄視野之中,正巧對上一只圓不溜秋的大眼。
謝嶴瞬間瞪大眼楮,只見剛才還是覆著石殼的獸眼竟然褪去了那層外殼,露出泛著金邊的赤紅色眼楮,此刻正一眨不眨盯著她看。
…臥槽!
謝嶴手中短劍一抖,那獸眼立刻瞄準了那把短劍,似是知道這是即將取它眼珠之物,瞳孔驟然縮成豎瞳。
「徒兒怎的如此慢?莫不是那石殼不好破?」底下傳來宗能老祖的呼喊聲。
謝嶴轉頭望去,好半天擠出一個勉強微笑,「師、師父,這妖獸是活的!」
「本來就是活物!為師又沒說它不是活的!」宗能老祖瞪眼。
「可是它不是被收作了煉劍器鼎?」
「煉劍鼎怎麼就不是活的了?那劍只是吸它一身妖力,沒吸干淨前,它自然還是活的,不過也僅僅是苟延殘喘而已,」宗能老祖模了把胡子,催促道,「徒兒快些,為師可是特意在這五毒之日帶你來此,以保這眼珠取出時妖力最盛!」
底下傳來道道不耐吼聲,謝嶴被吼的耳朵都疼,不由咽咽口水,重新提起了短劍。
被困在封印石殼中的巨獸還在一眨不眨盯著劍尖,不過因為謝嶴逆光,手中短劍明晃晃的,那獸眼總是不由晃神渙散,然後又拼命凝聚視線,待到發現謝嶴重新舉起劍,立刻目露凶光,眼楮睜得越圓,想用狠光嚇退這人。
她怎麼覺得…這貨有點呆?!難怪它這麼大個子,卻被一群道士捉住煉劍。
謝嶴嘴角抽了抽,默默告訴自己不要再看,要無比利落的手起劍落,也算減輕這妖獸痛苦。
然而不知為何,視線卻不由自主凝滯在那只獸眼上。盡管赤紅瞳孔凶殘冷酷,泛著濃厚血腥之氣,周圍眼白卻是蒼藍之色,猶如萬里晴天廣袤無垠,純真猶如懵懂幼童,還在單純好奇的探索這世間萬物。
一半是凶殘絕望,一半是純真希望。
謝嶴舉著短劍的手頓時僵在了空中。
這樣用盡全部生命而滿懷渴望的眼楮…
讓她如何為了一己私欲,平白佔了它的便宜,親手奪走它最後一絲光明。
謝嶴深吸口氣,片刻掙扎之後,終是緩緩放下了短劍。
那獸眼慢慢放松,豎瞳似乎要融圓壓扁,下一瞬發現謝嶴視線,又立刻急縮凶瞪。
謝嶴彈了彈它眼眶周圍的絨毛,看到它好似癢及了般眨了眨圓不溜秋的眼楮,頓時哈哈大笑,拍了拍這妖獸石化的腦門,從它身上沿著爪子的弧度干脆利索滑下去。
「師父,恕徒兒無法取那妖獸之眼
「…為何?」宗能老祖眯眼。
「徒兒上次在百花山,見那些道士和尚不都是內力充沛,卻依舊被捉去作了盤中餐,還不如徒兒這一身金剛罩有用,」謝嶴把短劍還給宗能老祖,笑嘻嘻道,「如今徒弟白白得了一身陽氣之力,就當是彌補了那失去的內力
宗能老祖哼了一聲,眉毛倒豎,「孽徒!為師可是為了你這身內力憂心良久,你卻這般浪費
「徒弟自知師父操勞,心中甚是感激,」謝嶴連忙道,「反正這妖獸在此跑不了,什麼時候後悔再來取也不遲
宗能老祖瞅了瞅謝嶴,最後嘆口氣,「也罷,待你完全練好了那勞什子金剛罩,對付一般小妖不成問題…若是大妖,就算你有幾十年內力,也——」說了一半,猛一甩袖,大搖大擺走在前面,「哼,為師怎麼就教出你這孽徒來,以前還有幾分狠辣,如今卻這般手軟,莫不是被什麼妖魔鬼怪偷換了身不成?」
謝嶴心中一虛,模模鼻子不知怎麼說,就听一道聲音不甚清晰飄來。
「…雖說如此,為師也不喜趁人之危,奪取他人懷若珍寶之物……即便是這妖物
謝嶴一愣,只見宗能老祖站在山坡上,一身寬廣黃袍嘩啦啦後揚,說不出的胸懷寬廣,翰逸灑月兌。
「還不快跟上來?」宗能老祖扭頭一瞪。
謝嶴嘿嘿一笑,撓撓頭幾步竄上去,「是是,徒兒這就上來!」
厚頭短靴踩過之處,一串碎石泥土順著山坡咕嚕嚕滑下,幾次彈跳,落在了一只石化僵硬的巨爪前。
輕微的破裂聲忽響,只見原本石化封印破碎出一小條細紋,露出一小塊暗色鱗甲,這細紋沿著巨爪一路向上,直到巨獸渾圓腦袋上,正是剛才被謝嶴踫觸過的地方——
……
此時,太蒼山莊某偏堂內,屋內籠罩這一層森森壓迫氣息,綁在地上的兩名小道不住哆嗦著縮在一起,看到偏堂內主座上的人,恨不得地上裂開一條縫好立刻鑽進去。
「快說!到底把榭師叔綁去哪里了?」天陽一手一個拎著兩名小道領子,不斷搖晃,「說是不說?說是不說?」
少年常年練武的手腕勁道甚大,沒一會就把兩人搖的幾近口吐白沫。
「少、少俠饒命!」一名小道趁著天陽喘口氣的功夫,連忙求饒,「我等真的不知道榭前輩在哪里!來這里也是听從——」
「也是听從賀師兄的話!」另一名長相頗為秀氣的小道忽的搶話接過,「賀師兄說他要來這里有事,讓、讓我們在附近待命!」
「哦?」白抒遠似笑非笑哼了一聲,撩袍蹲下,扇柄挑起這名小道下巴,「道長是真的不知?」
那扇柄沿著脖子慢慢上滑,小道被挑的不得不越來越抬高下巴,眼看青年似是含著無限情絲的雙眸越來越近,白女敕臉皮頓時通紅,眼神慌亂避開,「我、我們也只是听從大師兄的吩咐,讓我等前來請榭前輩去一趟清風觀——但是還沒有找到榭前輩在哪里,就被抓了過來!」
天陽忍不住連串逼問,「大師兄?可是那南斗長老的大弟子?還說了什麼?」
「正是,」小道顫音點頭,「我只知道大師兄交代我,若是見了榭前輩,便說清風觀為上次的事賠禮請他過去一趟,榭前輩一到就有好酒好菜招待,還能和幾位師姐切磋武藝,若是累了,也準備了上好廂房…」
小道正說著,臉色忽然發青,只覺一道冰冷徹骨的殺氣宛若實質,自周圍緩緩蔓延而來,發抖的嗓音不由越來越低,最後好似被扼住了喉嚨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好酒,切磋,女子,廂房…」
絕寒嗓音一個字一個字念出,字字帶著迫人煞氣,雲青鈞緩身站起,甩袖向門口走去。
「少莊主?」琴凝然幾步追上。
「可是要去那清風觀?」白抒遠揣上扇子,也是腳下一邁,「剛好再去會會那南斗長老,看他到底存了什麼心思,非要結這親家不可!」
「我也去!」天陽兩手拎著小道急忙跟上。
就在幾人正要步出房門時,就見年輕少莊主忽然停在門口不動。
「咦?」琴凝然看向門外的水眸一驚。
「呃…」白抒遠眼角一抽。
「怎麼了?」最後面的天陽一個急剎車,看到幾人都堵在門口,不由扭頭朝門外去。
正對偏堂的一處回廊上,一名穿著七分劍褂、頭戴綠色抹額、身似少年之人正手中端著一屜蒸籠,嘴里叼著一個包子慢悠悠走過,覺察到這邊視線後,一臉納悶看來,待看到眾人殺氣騰騰的造型,兩眼瞪大,猛然想起什麼般,口中包子吧嗒掉在地上。
「師、師叔?!」
作者有話要說︰于是濕叔因為之前經歷太波動起伏,回來之後,忘了還有一群師佷等在她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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